经过刚刚那一个小插曲, 车内氛围多少变得有点尴尬。
三个女生早被导演的惊呼声吵醒，也基本把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沈行云和陆停晚这两个当事人不再出声，另一边的导演心惊胆战的, 也不太敢开口。他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直接惹怒两边的人。
于是气氛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 像是走钢丝一样, 保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许夏探头朝前面瞄两眼, 站出来缓和气氛, 干脆地把话题转移走：“说起来，昨晚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陆老师手腕上多了个小配饰诶~”
她笑眯眯看过来, 语气里带了点善意的调侃：“和沈老师手腕上那根很配哦。”
被提到的两个人一起回头看过来。
不只是许夏，白晗和杜若秋也都一脸好奇地等待答案, 甚至连左天晟都扭过头, 往陆停晚手腕上张望。
陆停晚注意到他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调整一下袖口, 刚巧露出那根红绳。
沈行云看穿他这点小动作，心里轻笑一下，把人的手握的更紧。
他大大方方承认：“是我送的。”
紧接着，他又在一圈期待的目光中, 大概解释了原因。
——算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小传统。
许夏扒着前座的椅背，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对沈老师来说, 陆老师很重要咯？像家人那么重要。”
她说着，没等到回答就已经率先姨母笑，一副“嗑到了”的表情。
沈行云好笑地看她一眼, 偏头和陆停晚对视。
青年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眼里也跃动着一点开心和期待。
沈行云看着他笑起来, 纠正许夏：“是‘比家人还要重要’。”
许夏当场“哇”了出来，很是开心地晃了晃脑袋，跟白晗嘟囔：“谁能想到我能亲眼在恋综里看我世纪拉郎cp成真呢——”
她没刻意把音量压到很低，不只是白晗，其他人也基本听得一清二楚。
沈行云一笑而过。
倒是陆停晚，好像突然被这句话戳中了哪里，朝许夏投去自信一瞥。
他说：“早在看到嘉宾名单的那一刻，你就该猜到这一幕了。”
许夏浅浅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放肆。
——这种正主按头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嘶……好上头。
与此同时，左天晟也凑过来，问沈行云脖子上的项链是哪儿买的。
他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似的：“我看着挺好看的，本来想给妹妹也买一个，结果在镇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差不多的。”
沈行云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先看了看陆停晚，眼里带一点揶揄。
陆停晚若有所感，默不作声看过来一眼，似乎是也想让沈行云代为回答。
但沈行云没从。
他甚至替左天晟问：“为什么呀，陆老师？”
陆停晚：“……”
他手上力道稍微加重一点，惩罚一样捏了捏沈行云的手。
沈行云失笑，见好就收。
他知道这种“亲手做的、独一无二的礼物”，陆停晚肯定不太好意思在其他人面前说出口。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已经比之前放开许多，哪怕是一些之前说出来会害羞地不行的话，也可以说了，甚至还会无意识撒娇。
但是要让他把这个范围扩大出去。
有点难。
沈行云想着，直接替陆停晚回答：“因为这个项链不是买的。”
他正准备继续解释，旁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打断他：“是我亲手做的。”
不只是许夏几人，连沈行云都投去有点惊讶的目光。
陆停晚突然扫了一眼正在看手机的导演。
他整理一下衣袖，一脸淡定，继续道：“我亲手给他做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他看向沈行云，扬眉：“有什么问题吗？”
沈行云笑起来，挂在胸前的贝壳也跟着轻轻晃动。
“没有。”他认真道，“只是觉得这个礼物实在太棒了。”
陆停晚满意地移开视线。
——他和沈行云堂堂正正走到一起，凭什么不能炫耀？
他不光要炫耀，还要用力炫耀、狠狠炫耀，炫耀到某些人眼前。
举着手机默默给背后大金主开“独家直播”的导演欲哭无泪。
他就知道陆停晚突然看过来的那一眼肯定不简单。
不过除了陆停晚，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点小动静。
她们单纯以为自己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口粮，一个两个都摆出那种“嗑到了”的表情。
只左天晟还记得本来的目的，吃完狗粮后，再回味一下，有点遗憾地“哦”了一声。
沈行云注意到陆停晚说话前的小动作，这会儿也跟着往导演那边看一眼。
他虽然对镜头不是很敏感，但看导演手机的摆放，也大概猜出陆停晚说那番话的原因。
于是开心之余，也不由得升起一点淡淡的无奈。
他之前虽然只跟陆远寒见过一次面，但也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性格。
陆远寒和沈括完全不是一类人。虽然性子比较冷淡，大概也有些强势、甚至咄咄逼人，但他对这个弟弟的宠爱还是显而易见的。
或许只是方式错了，或者缺少一点必要的沟通。
沈行云轻轻捏捏陆停晚的手，一时间有点出神。
他在那根红布条上写，希望陆停晚能平安喜乐。
可那个“喜乐”，并不仅仅止两个人的爱情。
他希望陆停晚在亲情、友情……在有关情感的方方面面都能欢喜顺遂、一切如愿。
陆停晚似乎感受到他的异常，茫然地看过来。
沈行云笑笑，在他问出声之前，抬手在他头上揉两把。
他借机凑近陆停晚，但并没有完全贴近，而是留了一点距离。
但在直播画面中，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一起，是一个近似于相拥的状态。
这一幕，传送到直播另一边的那位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两位当事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更准确地说，有人隐约意识到了，但却故意没有出言提醒。
陆停晚甚至还进一步向前倾身，让两个人靠的更近。
沈行云没在意，开口说：“不用急，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可以炫耀呢。”
陆停晚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小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他倒也并不觉得陆远寒真的会成为什么阻碍，毕竟人是他喜欢的，日子是他来过的，跟陆远寒也没多大关系。
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就不太亲，有一段时间，陆远寒甚至都很少搭理陆停晚。哪怕那段时间过去，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也并没有增加多少。
所以，这次对方突然有这么大反应，才会让他觉得变扭。
陆停晚把手伸入外套口袋，摸了摸那枚奇形怪状的戒指，乱七八糟的思绪逐渐平复。
另一只手的掌心处传来柔软的触感，他靠进椅背里，合上眼。
——反正，陆远寒敢主动找上门来，他陆停晚就敢当着他的面狠狠炫耀。
另一边，某间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
神情冷硬的男人端坐于办公桌后，桃花眼落在桌上的手机里，一眨不眨，里面蓄着融不开的寒霜。
屏幕中，是两个挨得极近的身影，以及一双紧紧相扣的手。
他盯着这张截图看了半晌，猛地抬起头来。
“备车。”
被吓了一跳的助理表情一懵：“什么？”
陆远寒不耐烦：“备车，去他们住的那栋别墅。”
助理迟疑：“现、现在吗？”
陆远寒颔首。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难得有几分咬牙切齿：“我要亲眼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的确非常般配，而且养眼。
两个人本身外形条件优越，气质又刚好形成替补，也难怪一群小姑娘只是看看照片就一秒入坑。
但是。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快？
陆远寒捏紧钢笔。
他明明警告过沈行云，对方也明确表示过，会先把其他事情都安置好。
而且、而且！
陆停晚心里明明已经有一个喜欢了五年的男人，却还是这么快地就对这个男人心动。
瞧瞧他弟弟。
看上去多开心啊。
钢笔笔尖落在纸上，留下一块印迹。
陆远寒漫不经心地签名，不由自主回忆起从前。
的、陆停晚在他这个哥哥面前，都不曾那么放松过。
凭什么这个只在陆停晚生命里出现才一个月的男人可以？
陆远寒不承认自己醋了，但他一定要亲眼确定两个人的关系。
钢笔划出常常一道，陆远寒看向助理。
“去准备吧，争取在他们回来之前，到那边。”
为了见到两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为了分辨他们到底爱不爱彼此，他需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助理乖巧应声，瞟一眼手机屏幕，偷偷想：老板，我cp这还不够锤吗？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家老板就像是一些执迷不悟的毒唯。
尤其是某次无意中看到老板家里那堆应援物和物料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毒唯陆总面无表情合上文件。
“等等。这份签错了，再打印一份新的。”
助理恍惚回神，连忙把签错的文件抽出来，转身去打印新的。
她没忍住好奇心，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掀开页脚看了一眼，然后沉默。
甲方的位置，明晃晃签着两个飘逸的大字
——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