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烤的串都烤好之后, 两个人也没有一直单独待在这边，而是抱着东西去了其他人在的那桌。
晚饭进程已经过半，大家聊的比之前嗨了很多, 桌子上零零散散躺着几个空掉的易拉罐，桌脚旁边还整整齐齐摆了几个空酒瓶。
许夏已经有点微醺, 见两人带着东西回来, 有点新鲜地托腮打量, 突然来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官宣啊？”
她一开口, 旁边正在聊天的白晗和左天晟瞬间没了声。
倒是杜若秋笑一声，晃着易拉罐接话：“应该快了吧？”
沈行云看陆停晚一眼，大大方方承认：“嗯, 应该快了。”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没刻意控制音量，摄像机又摆在里桌子比较近的地方, 纵使沈行云没戴麦克风, 也勉勉强强能收进去一些。
最起码，绝大多数观众都清清楚楚听出了他的肯定。
【嗷嗷嗷嗷官宣！！！】
【好家伙这是真的完全不打算掩饰了吗？】
【本来就是在恋综里光明正大谈恋爱了, 有什么好掩饰的？】
【舒服了，想想我上对cp，都锤成那样了，两个正主还一声不吭, 当大家都不长眼呢。】
【已经不算快了吧，我还以为陆停晚会直接用小号炫耀, 反正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狗头]】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第二个小号呢？说不定里面已经炫耀了七八九十条了。[狗头]】
【笑死，要是真有的话，诸君努力扒出来啊——让我看看我家cp到底有多甜（bushi】
【所以……真的没有人觉得一个月有点太快了吗？】
【+1, 而且车上那件事也完全没有解释吧？剧本感好浓, 别到时候节目结束就分手散伙。】
【？还是那句话, 云晚两个人都是自己圈子的top，需要营销麦麸吗？】
弹幕里吵得热火朝天，现实里的氛围倒是非常和谐。
有了沈行云这句“保证”，其他人也没多问，赶紧先招呼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吃吃喝喝。
角落里还有几瓶没开的啤酒，陆停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几人聊天，目光不自觉地往那边飘。
其实他没瘾，只是今晚气氛实在有些合适，再加上他还有点……小兴奋。
旁边传来“啪”的一声，左天晟开了一瓶新的啤酒。
桌脚堆的那一排啤酒瓶都是他一个人喝的。
左天晟作为一个纯种北方人的特性，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突出。
他喝酒是直接拿瓶灌的，很符合他那种爽朗健谈的性格。
结果就是，看得陆停晚更馋了。
他默默打量一眼左天晟手里瞬间下去三分之一的那瓶啤酒，终于按捺不住，起身捞了两瓶回来。
刚坐下来，旁边慢悠悠飘来一句：“啤酒会醉吗？”
陆停晚立刻有一种被质疑的感觉，他扭头看过去，轻哼一声：“我酒量很好行吗？”
反驳间，沈行云已经伸手过来，帮他开了一瓶酒。
然后才似笑非笑望过来，意味深长：“是吗？”
陆停晚沉默一下，瞬间想到了之前两次的经历。
然后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
他酒量是真的很好，回国这么多年，一共醉过没几次，一半都被沈行云碰上了。
陆停晚不服气，默默把这一切归因于巧合。
他从沈行云手里接过酒瓶，强调：“就是很好。”
沈行云配合地点点头，眼里笑意更浓了一点。
显然是在回忆某些过去。
陆停晚：“……”
他喝几口酒，忍不住解释：“那两次都是意外。”
沈行云了然点头，依旧笑着看他。
“嗯，理解。”
他用很轻的声音说话，夹在海风和人声中，显得不太清晰，
“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停晚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又吃了半根串才猛地意识到点什么，睁大眼睛扭头扫他一眼，嘟囔：
“你怎么这么自恋呐。”
“是吗？”
沈行云凑近一点，嗅到了陆停晚周围还不太明显的酒味。
这种味道和陆停晚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就总是显得不那么难闻了。
他笑笑，说：“难道不是因为你特别喜欢我？”
陆停晚转瓶子的动作一卡，扫他一眼，别过头去，没否认。
沈行云扒开几个熟花生递过去。
他本身也没有期待能直接得到什么肯定的回答。
毕竟按陆停晚的性格，能够不否定，那就已经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了。
但下一秒，手里重量一沉。
陆停晚的手指落在他的掌心里，过了片刻，才把花生取走。
沈行云听见他用很小的声音嘟囔一句：“你这叫恃宠而骄。”
他笑起来，一点不否认：“是啊，你也可以呀。”
陆停晚又安静下来。
沈行云偏头看他两眼，偷偷猜测，他在考虑怎么“骄”的正常合理又不动声色。
晚饭很快到了尾声，沈行云跟着其他人一起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
桌椅用具搬回货车上，没有吃完的打包进餐盒，剩下的丢入垃圾袋。
沈行云把椅子搬上货车再回来的时候，陆停晚正蹲在桌子边上，慢吞吞地收拾空易拉罐和酒瓶。
他很仔细地把每一个罐子捏扁，然后再放到袋子里。
沈行云跟着在他旁边蹲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陆停晚：“干嘛？”
沈行云问：“醉了吗？”
陆停晚轻嗤一声：“怎么可能？”
这次和之前两次又不一样，只是啤酒，他才不会喝醉。
沈行云点点头，像是放下心来，打算去收拾别的垃圾。
陆停晚扫他一眼，正准备接着捏易拉罐，突然一瞬间，一个念头冲入脑海。
袋子里的啤酒瓶互相碰撞，发出脆响。
他猛地伸出手，捏住从脸侧擦过的衣服。
沈行云这会儿已经起身，有点茫然地低头看过来。
陆停晚维持着捏他衣服的动作，绷着脸酝酿一会儿，淡定道：“醉了。”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高度差有些过于大。
陆停晚仰视着沈行云，顿时觉得有点心虚。
他清了下嗓子，收回手，正准备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头发突然被人揉两下。
力道轻柔。
陆停晚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沈行云重新蹲下来，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双手：“真的？那要不要抱抱？”
他眼睛里映着桌边小夜灯的光，星星点点的，像海边沙滩上空亮起的烟花。
垃圾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其他四个人这会儿已经跑去沙滩上。
那边有个长长的摊位，在地上摆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小铲子、塑料、桶烟花、孔明灯……
吃饭那会儿，许夏和白晗就想过去凑热闹。
陆停晚犹豫一秒，伸出手，臭不要脸地继续“装醉”。
沈行云笑了一下，带着他站起来，有点抱歉地和等在一边的导演对视一眼。
导演瞬间很懂地一挥手，表示剩下这些垃圾交给他来处理。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
陆停晚站稳后，沈行云就松开了手。
显然是看出他在装醉，只是没有点破。
陆停晚把那一袋子瓶瓶罐罐转交给导演的时候，还隐隐约约有点不甘心。
——太短了。
他想着，忍不住拨弄一下左手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刚刚系上不久，手腕还没有完全习惯它的存在，他左右晃晃，看着那个绳子很小幅度底动了动，有点愉快地眯了眯眼。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不会真醉了吧？”
陆停晚看他一眼。
这种事情，迈出第一步之后，后面再做就完全没有了心理压力。
他挑了下眉，眼神清澈，口齿清晰，但说：“醉了啊。”
其实完全没有。
反而是那种刚刚好的、很舒服的状态。
沈行云好笑地点点头，完全没有要追问的意思，靠过来攥住他手腕，问：“想不想放烟花？”
陆停晚抬头看去。
许夏她们已经在海边放起烟花，三个女生凑在一起，一人手里一根长长的仙女棒，像一颗颗流星一样在空中划来划去。
左天晟在离三个女生稍远的地方，点燃了一排摆在地上的喷花。
四个闪动的光点凑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像是一条游向大海的小金蛇。
陆停晚迟疑了一下：“过去放？”
他不想这么快脱离这种只有两个人在的环境。
沈行云摇头，好像有点惊讶：“当然只有我们两个。”
他说着，已经牵着陆停晚往摊位那儿走。
摊主是个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马扎上，抬头朝两个人笑笑，亲切地问他要什么。
沈行云看向陆停晚。
陆停晚盯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看了一圈，默默把每个烟花都拿了两种。
付了钱，抱着满满一怀的烟花，沈行云带着陆停晚，在靠近海边的位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往远处望的时候，夜色里的大海和天空几乎混在一起，小小的海浪一层层涌到沙滩上，又晃晃悠悠退开，像是有人把洗衣粉到倒进大海，又像是一块块被打散的白色拼图。
沈行云和陆停晚坐的很近，几乎贴在一起，夜晚的风从两个人周围吹过去，卷走一点暖意。
陆停晚不动声色往旁边蹭蹭，离沈行云更近一点。
沈行云跳出一根很长的蓝色仙女棒点燃，塞到他怀里。
烟火的颜色由红变绿再变黄，一边明亮地燃烧着，一边在周围落下星星点点的光。
陆停晚有点新鲜地来来回回晃了几下，才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上一次放烟花，确实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小陆停晚还不敢自己凑过去点烟花，只能捂着耳朵远远躲在一边，等爸爸和哥哥点好烟花跑回来，再激动地跳起来欣赏。
陆停晚并不是从小就胆子很大的，小学那会儿，他还很容易被吓哭，不敢去鬼屋探险，也不敢听鬼故事。有人拿这种事来逗他，他也只能气呼呼地回嘴，完全不会动手。
仙女棒燃烧到最后，突兀地灭了。
世界在黑暗里安静下来。
陆停晚一瞬间有点恍惚。
他忽然意识到，等到他敢自己一个人点燃烟花的那会儿，已经没有人会陪他放了。
自己一个人放烟花又实在有些无聊，所以记忆里的上一次，还是别人点燃的烟花。
眼前突然多处一只捏着打火机的手。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向身边的人。
沈行云笑吟吟看过来，朝他晃晃打火机，递来另一根仙女棒，半带调侃道：“那、晚晚小朋友自己放一个？”
陆停晚很可耻地因为这一个瞬间再次心动。
他闷声接过东西，点燃，然后把仙女棒塞回沈行云手里。
意料之中的反应。
沈行云笑了笑，没有挥舞，只是让仙女棒在两个人中间燃烧。
烟火照亮两个人周围，仿佛把他们包裹在一片独一无二的空间。
膝盖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沈行云若有所感地歪头看去，陆停晚正一脸认真地盯着仙女棒。
但两个人的膝头无疑完完全全抵在了一起。
仙女棒看着很长，但燃尽也只需要一分钟左右。
沈行云数了下时间，在它熄灭的前一刻，把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掌心朝上，攥成拳，安安静静摆在陆停晚面前。
身边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干嘛？”
沈行云晃晃手腕，并不出声解释。
于是片刻后，陆停晚又说：“不要，吃腻了。”
沈行云看他一眼，摊开手。
掌心里空空如也。
陆停晚愣了一下。
沈行云笑笑，声音里含着恰到好处的失落：“还没牵过就腻了？”
陆停晚懵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
沈行云维持着摊开手的姿势，轻轻蹭了蹭他的膝盖。
“不想吗？”
他问完，作势要把手收回去。
陆停晚猛地回神，不假思索地扣上去。
十指交叠。
两个人的手都有点凉，但相握之后，却迅速暖了起来。
沈行云收拢五指。
两个人的指节交错在一起，好像有点挤。
陆停晚的手其实有点硬，还带着比较明显的茧，沈行云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瞬间就感觉到对方悄悄收紧的力道。
他注视着那两只扣在一起的手，轻声开口：“我五年前就有想象过这一幕。”
陆停晚骤然看过来。
沈行云感觉到他的动作，但并未回望过去。
他知道陆停晚想要听什么。
这是他最在意的，也是对方最在意的。
“我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是你的粉丝了。”
随着他的声音，陆停晚的手指扣的更紧了一点。
沈行云轻笑，继续道：“那时候你还没在国外念书，只是偶尔会在网上发几首歌。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你唱的一首歌。那是你的第一首原创歌，我们之前还聊过它。叫《声音距离》，你肯定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在想……”
沈行云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我一定要在死之前，见一眼写这首歌的人。”
手上传来的力道再一次加重，重到隐隐有点发疼的地步。
沈行云垂着眼睛看过去，捏了捏陆停晚的手，示意他放松。
“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了。最开始只是喜欢你的歌，后来慢慢对你本人都有了好感。虽然那个时候你还完全没有露过面，颜洛偶然知道后，还吓我说唱歌的说不定是个满脸疤痕的丑八怪。”
陆停晚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奇怪，像是被那个“满脸疤痕的丑八怪”震撼到了。
沈行云笑，继续说：“但我就是很喜欢，越听越喜欢。后来你慢慢出现在大众视野，回国之后事业风生水起，我就觉得……”
沈行云沉吟。
陆停晚好像变得有点紧张，偏头看过来。
沈行云想了想，说：“很骄傲。你看，我喜欢的小孩唱歌好听，人也特别棒……”
“再然后，我接到了给你配音的工作，我当时还期待过会不会和你在片场相遇。甚至提前构想了第一次见面要说的话。”沈行云边说边想，语调柔和，讲的很慢，“我当时还为了迎合你的审美，戴了一条红色的手链。可惜当时没有遇见……”
两个人之间的交际并不多，哪怕讲的再慢，也总有结束的那一刻。
沈行云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道：“所以，我从得知能跟你一起参加这个节目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期待了。”
故事讲完，陆停晚很久没有出声。
沈行云等他回味，又点了根仙女棒。
这根仙女棒要短一些，燃尽得也更快一点。
沈行云给了陆停晚一个仙女棒的时间，然后。
在烟花熄灭的瞬间，他靠过去，贴在陆停晚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
眼前暗下去的那一刻，陆停晚的心里也燃起了绚烂的色彩。
他有点错愕地偏头看去，脑海里乱七八糟。
一瞬间在想沈行云刚刚讲的过去，一瞬间又在想，他们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再表白。
沈行云更用力地扣紧他的手，笑吟吟地看过来，像是完全读懂了他的想法。
“我忍不住了而已。不用紧张，这是说给五年前的陆停晚听的，你可以慢慢准备~”
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用的是很平常的语气，就像是早上醒来见到彼此后自然而然地问早，这让陆停晚不由自主地觉得，他还会听到这四个字，听好多好多好多遍。
就好像沈行云打算把这句话，说给每一个时期的陆停晚。
他闭了闭眼，用力抓紧沈行云的手。
然后又担心会攥疼对方，瞬间送了力道。
下一秒，沈行云以几乎差不多的力道回握过来。
“我是……留学那会儿。”他想了一下，强调，“比你听到我的歌要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