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鱼清舟和鱼洛郑兆他们去棋牌室打牌, 鱼洛人菜瘾还大,差点儿快把裤衩都给输了,鱼清舟说不借钱, 鱼洛让阮季救急,帮他摸了几把, 才扳回了一点儿本金。

  几个人玩了一整天。到了傍晚, 鱼洛这个非洲人恼羞成怒, 摆摆手说不打了, 打什么牌,还不如玩游戏。

  “特么的我今天手气烂绝了,次次摸到一手烂牌,不打了不打了,非洲人不配打牌,还是游戏好玩。”

  于是鱼洛就回去自闭地打游戏了。

  郑兆和唐深也起身离开了。他们有自己的事情, 含含糊糊的,也没说到底去干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 街上一个个灯笼亮起, 一个挨着一个, 高低错落, 明明暗暗,满目清晖, 很像古代灯会的场景。

  阮季和鱼清舟两人刚吃完晚餐,漫步在街上, 吹着风, 散着步。

  刚吃完饭, 胃里暖洋洋的, 吹着微凉的秋风, 很是舒畅。阮季走到栏杆处,凭栏长叹了一声:“太舒服了!”

  渐渐入夜,天色完全暗下来,各种演出开始了。

  几个手执墨扇、身穿长袍的人迎面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沉浸式的演出,叫做斗诗大会。男演员们头戴黑色幞头,身穿月牙色长袍,腰间束带佩玉,脚上踏着祥云纹靴子,遇见路人就和他们吟诗作对互动,在街上不停地巡游。

  阮季走马观花地看着,惊叹道:“做的真用心啊,真的好像穿越到了古代的灯会现场一样。”

  鱼清舟在他旁边,点了点头:“是很难得。这种类型的节目很少见了。”

  阮季呵呵傻乐,看见有人过来,连忙拉着鱼清舟忘旁边站了一点儿,小声说:

  “我们还是离这些‘吟游诗人’远一点儿,让我对对子我能当场去世……想起了小时候过年被一桌子长辈起哄让展示才艺支配的恐惧。”

  鱼清舟偏过头笑了一下。

  阮季转头去看他,愣了一下。

  他们站在湖边的步道上,鱼清舟的额发被微微吹起,眉目缓和,嘴角微勾,发丝随着微风缓缓浮动,身后是月华如水,点点波纹的湖面。

  又出现了,那种肆意的少年意气。

  阮季默然片刻,忽然觉得,真好。

  长得好看真好,能认识他真好,把他逗笑了真好。

  ……

  阮季正感怀着呢,看见鱼清舟张口想说什么,一个激灵,急急打断了鱼清舟的话。

  他看着鱼清舟,诚恳地说:“清舟哥,我尿急,想去趟洗手间。”

  看见鱼清舟脸色瞬间转变为无语的神情,阮季眼睛弯弯地笑了。

  他的错,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

  于是鱼清舟跟阮季一起去找洗手间。

  跟随着指示牌,穿过一条僻静的小道,一个蹲在地上的佝偻的人影渐渐露出来,地上有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一动一动的。

  两人上前一看,是个老奶奶,正在喂一只小奶猫。

  老奶奶衣衫褴褛,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了一些酥油饼,皮肤皱褶的手指捻了一些碎饼,一点一点儿喂猫。

  那是一只小奶猫,通身雪白,却脏兮兮的,眼睛蓝膜还没褪,叫声细声细气的,仔细看,身上还有伤,正在啊呜啊呜地吃着掉了一地的酥油饼渣。

  鱼清舟看了阮季一眼,低声道:“你还真是猫薄荷精上身了,上个洗手间都能遇见猫。”

  阮季呵呵干笑了一下:“我也觉得魔幻……”

  两人伫立着看了一会儿,阮季刚要上前去,就被身旁的人抢了先。

  鱼清舟上前一步,蹲了下来,长腿曲着,望着老奶奶,语气平缓道:

  “奶奶,这酥油饼您自己留着吃。我把这小猫带走,去检查身体,再看看身边有没有人愿意收养。”

  阮季见状,上前,对老奶奶笑道:“放心,奶奶,我们不是坏人。”他拍了拍鱼清舟的肩膀,示意道:“他啊,别看长的人高马大的,可喜欢小动物了。”

  鱼清舟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阮季一眼,阮季立马感受到了杀气,弯起眼睛求饶。

  老奶奶脸上满是皱纹,却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圆满的笑容,她的牙齿也黄了,露出几颗,说:“那就谢谢两个小伙子了,小猫怪可怜的,这么小就流浪了。”

  阮季摆摆手:“奶奶您也保重自己吧,这么冷的天儿,别出来了,您的家人呢?”

  老奶奶的笑僵住,沉默了几秒,忽然又笑了一下,只是这次的笑容,多了几分凄凉的味道:“我没有家人啦,我跟这小猫一样,也流浪啦……”

  刚说完这句话,就有穿着酒店制服的一个保安大哥冲了过来,指着老奶奶,大声训斥道:“嘿!怎么回事,老太太你哪儿来的,这儿不让乱进不知道吗!”

  老奶奶缩成了一团,避开了那个语气听起来很粗鲁的保安。

  阮季起身,走上前,拦住了要上前驱赶老奶奶的保安,拉下他的胳膊,好声劝道:“哥,哥,你听我说,奶奶挺不容易的,别这样别这样。……这样行吗,我们给她找地方去,半小时后绝对不让她在酒店范围内出现,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吧,行吗?”

  保安犹犹豫豫,反驳道:“这不符合规定。我们经理看见园区有无关的人……”

  鱼清舟来到了阮季身后,直视保安,开口道:“你们经理叫陈东,对吗?他认识我,我会和他说明情况的。”

  保安看着眼前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休闲西装的胸前口袋还别着一支专属于独栋别墅区客房的签字笔,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保安离去后,阮季扶起了老奶奶,她的脸上有一些灰败之色,看起来是对这种驱赶习以为常了。

  老奶奶叹了口气,看着阮季,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微弱的光:“老伴儿去世啦,不孝子们不爱来管我,我一个人太无聊,就喜欢出来转悠,转悠转悠着,就迷路了……谢谢你,小伙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阮季了然,摇摇头,安慰她道:“没事。那奶奶你家在哪儿?回家吧,天气太凉了,你相信我们吗?我们可以送你回去,只要你给我们一个准确的地址。”

  鱼清舟也说:“嗯,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老奶奶枯枝一样青筋凸起的手握着阮季的手,拍了拍:“谢谢你,多水灵灵有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接着伸手牵过鱼清舟的手,搭在阮季的手上,一起握了握:“你是他哥哥吧,感情挺好的,你们都是好伙子……”

  阮季和鱼清舟的手被夹在老奶奶的手中间,在寒冷的秋风中,有一股温暖的感觉。

  之后的一整晚,两人驱车,先是安置了老奶奶,联系了社区工作人员让他们好好关注老人,之后又去了宠物医院,给小奶猫检查身体,看看伤口情况有无大碍。

  还好只是皮外伤,医生说抹点药就行。打了驱虫,医生把它弄的干干净净的,给鱼清舟带回酒店了。

  忙前忙后忙了一晚上,又没能泡成温泉。

  回来的时候,阮季抱着小奶猫,和鱼清舟走回房间,途中要穿过一座木桥。

  阮季忽然在木桥上停驻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演出退场,人流远去,热闹散尽,整个湖面静了下来。

  湖面上的河灯轻轻荡着,天气微凉,一钩新月天如水。

  头顶是星夜,湖面上有点点花灯,一叶渔船缓缓行驶在湖面上,船桨摇动,水波轻晃,水中的白色芦苇随风摇曳。

  阮季想到了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光影投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像跃动的火光。

  鱼清舟的声音像浸了水一样:“怎么不走了?”

  阮季定了一会儿,问鱼清舟:“清舟哥,每只猫你都捡吗?”

  鱼清舟:“看心情。”

  阮季:“心情好,就捡?”

  鱼清舟抬眼:“嗯。”

  “几个月前捡软软是因为我母亲终于答应了我一件事,今天捡这只小猫,也是因为心情好,还有,你能照顾它,平时可以带它来上班,让它和软软有个伴。”

  阮季突然愣住。

  “……不是说找人领养吗?”

  鱼清舟看着他。

  阮季呆住:“……不会找的就是我吧?”

  鱼清舟嘴角微勾。

  阮季闭上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过了一会儿,阮季最后还是轻轻地笑了,妥协道:“好吧。谁叫我善良呢,天底下没我这种活菩萨了。”

  他看向怀里猫包里的小猫,小家伙也好奇地看着他,可能因为太小的缘故,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儿不怕人。

  鱼清舟:“等它适应了后,你把它带来公司,让它跟软软玩,我给你双倍工资。”

  阮季怔了一下,顿时一股压不住的火气从心间升起,一只手握拳,锤了鱼清舟一下:“人不如猫是吗?这不是我在上班,是它在上班了吧,我的那份工资就是它的猫粮钱是吗?!”

  鱼清舟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看着人好像真的生气了,鱼清舟低声找补道:“我只是觉得软软过于依赖你,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不利于提高工作效率。这小猫跟软软能有个伴。”

  阮季气哼哼抱着猫走了,不信他的话,撇下一句:“鬼话连篇。长得多好看也不能原谅!”

  鱼清舟笑着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