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他死之后我开始撞鬼>第43章 红枣,花生,一个吻

  叶尧定定凝望着他,虽然距离很远,可他能感觉到谢桑言也在看着自己。

  他们对视着,隔着经久流逝的时光,叶尧终于抓住了当初那张从他指尖溜走错过的照片,也抓住了那个离他而去的人。

  嘴唇翕动着,叶尧喉结滚动,声音很轻,唤着:

  “言哥……”

  边无庭本是怒意上头,瞥了眼叶尧的神色,心生一计,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故意和他脸颊贴在一起,做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动作。边无庭瞪视着谢桑言,挑衅道:“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的新娘子,他好看吗?可惜呀,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屋顶上的谢桑言突然动了,像一支离弦的箭顷刻间冲到了二人面前,他伸手要来抓叶尧,可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边无庭就冷嗤一声,抓着叶尧的肩重重将他往后一推,叶尧不受控制仰面倒下。

  好似一切都成了慢动作,叶尧在倒下的过程中身体周遭缠绕起一团片状的黑色雾气,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凝聚在他的身下。

  谢桑言一下没抓到他,脸色很不好看,再想接近的时候边无庭自然不会给他机会了,二人开始大打出手,大堂里的烛火和红绸被罡风撕了稀碎。

  谢桑言一直注意着叶尧的方向,可他被边无庭纠缠着无法前行一步,他眼睁睁看着叶尧摔进了那团朝他张开的黑雾中,如同坠进了墨水中的石子,咚的一声沉了进去,彻底消失在他眼皮子底下。

  不见了。

  消失了。

  怒火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谢桑言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他赤红着眼,一脚踹飞边无庭,将他按在地上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指骨倏地收紧。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失去锁链束缚后发狂的野兽。

  边无庭被掐着脖子,本是痛苦万分,可他终于看到了谢桑言在他手里吃瘪,竟然笑了出来,嘲讽道:“谢桑言,你可真是个……恶心的怪物啊。”

  .

  叶尧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片漆黑。

  在他被推倒,落进那团黑雾中后,他的身体霍然失重往下坠落,几乎就两三秒的功夫,他的眼前就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诡异的大堂,而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快到他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

  身下软软的,像是落在了什么垫子上。

  他动着唯一自由的眼珠观察四周,视线上方是雕着花纹的木制床顶,挂着红色的帷幔和珠帘,随着刺骨的阴风轻轻晃悠着,发出叮铃脆响。

  而他的身下,则是红色的绣花被褥。

  他落在了一张喜床上!

  红色的帷幔将这张床遮掩的严丝合缝,他就好比身处在一个被密封住的罐头里,叶尧完全看不到外头,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好似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想也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刚才那个男人搞的鬼!

  ……

  可恶,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他还没能和言哥说上话呢……

  一想到谢桑言,叶尧就涌上了满肚子委屈。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开始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叶尧强打起精神,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脱身办法的时候,一道刺耳的推门声忽地在不远处响起。顿时,叶尧所有的神经都随着这道声音绷紧了,全神贯注地听着动静。

  来人不知是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脚步声也没有,只有类似于哗啦哗啦的轻微声响,听起来很像是……被风吹动的纸张。

  床边的帷幔被缓缓掀开,两个巨大的单薄纸人就这么暴露在叶尧的视线中。

  饶是叶尧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发出一声猫似的惊呼。

  纸人五官用笔画就,看得出来画画的人手艺不太行,当作眼珠的两个墨点已经晕了开来,乌糟糟的两个大黑眼圈占了半张脸,嘴巴用一根歪歪扭扭的红线代替,弧度却一直咧到耳朵根,这个造型很像是它们被针线缝住了嘴,目的是为了阻止它们乱说话。

  两个造型奇异的纸人怀里各抱着一个篮子,二话不说抓起里头的东西就往床上洒。

  叶尧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死死闭着眼睛,须臾,零零散散的东西落在了床榻还有他的身上,并没有砸痛他,那些东西很轻,是什么,小石头吗?

  他睁开眼去看那些东西,一愣。

  是红枣,花生,桂圆……

  “………………”叶尧后知后觉,要不是现在自己动不了,他绝对已经在发抖了,气的。

  那人真不愧是边贺的儿子,果真是个恶趣味的混蛋!

  他才不相信那个男人是真的喜欢自己想要和他结婚,先是坐轿子,再是让他穿这件不合时宜的女士嫁衣,然后又拜堂,现在居然还把他送到这张床上当着他的面撒这些东西……

  干什么?让他这个大男人早生贵子吗?

  那个混蛋费尽心思做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羞辱他而已!

  可是,可是为什么?在这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叶尧一个激灵,有了猜想。难道说……

  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混乱无序,但是叶尧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混蛋喊了谢桑言的名字,——他们是认识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好。

  难道说……他是故意这么做,故意惹言哥生气的?

  用我,让言哥生气吗?

  叶尧脸颊蓦然开始发烫,烫到他好像快要烧死了。

  两个纸人把篮子里的东西全都撒干净了就准备撤离,叶尧淹没在红枣花生堆里,急得不行,他必须得离开这里才行,可是,要怎么做……

  “等等,等等!”叶尧顾不上许多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对着这两个纸人喊:“我要上,上厕所!”

  纸人没有智商,糊作一团的脸朝着叶尧的方向,久久未动,叶尧生怕它们离开,那自己就错失了唯一可以溜走的理会了,他紧张地直咬舌头,道:“我真的憋,憋不住了…我要是把床弄脏了,你们又得重新收拾了,喜床弄脏了,不吉利的…”叶尧简直要羞死,我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啊……

  “你们,你们带我出去上个厕所,我一定不会乱跑的。”只要能出去,总能找到法子的,怎么都比躺在这里等‘临幸’的强。

  两个纸人面面相觑,叶尧竟然在它们脸上看出了犹豫的神色。

  有戏!

  叶尧连忙添油加醋:“真的真的,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其中一个纸人脑袋歪了歪,哗啦哗啦地飘走了。叶尧正狐疑,那个纸人很快又去而复返,它的手里,拿着一个尿壶。

  叶尧:“…………”

  纸人把尿壶往他这里凑了凑,另一个就来掀叶尧的裙摆,打算让他在床上‘就地解决’。

  “啊啊啊不不不——”

  裙子被掀开,叶尧终于没忍住放声大叫起来,他不想被纸人摸小鸟啊!

  噗呲——

  就在叶尧捍卫着自己的小鸟时,眼前的纸人脸上突然捅进了一个锋利的刀尖,横向一劈,便割掉了纸人的半个脑袋,没了脑袋的纸人便软趴趴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另一个也是如此,一眨眼,两个纸人都解决掉了。

  尿壶咕噜噜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美艳的卷发女人手里转着一把裁纸刀,笑眯眯道:“你好呀,阿尧。”

  叶尧认得她。

  是当时坐在谢桑言车里的那个女人,他还误以为他俩是一对。原来她也是……

  “你、你好……”

  “我叫沉月,你认得我吧。”沉月将叶尧扶着靠在床栏上,帮他摘掉头上戴着的繁复凤冠。

  重物一卸掉,叶尧被压了许久的脖子终于能松快了,他感激道:“认得……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不是第二次哦。”沉月神秘一笑。

  “?”

  下一秒,沉月的身体四肢唰的不见了,只留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啪一声落在叶尧的小腹上,重重压着他。

  这颗脑袋毫无征兆地裂开,一个又一个刀口在她的脸上显现,翻开的皮肉狰狞可怖,她冲他咧开了嘴角。

  叶尧怎么可能忘掉她这个样子。

  “你、你、你……”他吓得磕磕巴巴,沉月逗完了他,又恢复到刚才那个漂亮的人样,挑了挑叶尧的下巴,“我可见过你太多太多次啦,当然你没怎么见过我就是了。”

  沉月就是他出租屋里的那个女鬼,那个人头!

  “我没想吓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交个朋友,是你太胆小了。”沉月道。

  这是胆小的问题吗?只要是个人看到她这样子都会怕的好吗!

  不对,叶尧想起了正事。她和谢桑言是认识的,现在又特意跑来救他,那她肯定是自己人,于是叶尧追问:“言哥呢,他怎么样了?”

  “别担心他,十个边二都打不赢他。”

  沉月一会儿摸他的腰,一会儿勾他的腿,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把叶尧从床上弄起来。

  叶尧问:“边二?”

  “哦,就是刚刚那个硬是要和你结婚的家伙。他叫边无庭,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边二,你也可以这么叫他。”沉月解释:“他和你言哥是死对头,总是喜欢挑他的事儿,人不自量力,又菜又辣鸡,是个烦人的家伙。他自从知道你是谢桑言的小心肝之后,就一直想来把你抓走,可能是想借此杀杀谢桑言的威风吧,呵,还不照旧是个废物点心。”

  小心肝……??

  叶尧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词形容他,又臊红了脸。

  “好了,我们走吧。”

  叶尧说:“可我动不了。”

  “这有啥。”沉月弯下身,一手勾他的腰,一手抄起他的膝盖,下一秒叶尧整个腾空,被沉月横抱在了怀里。

  叶尧是男生,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女生公主抱,更加羞耻得无地自容。

  “这……”

  “现在这种情况就别在乎姿势了,现在是紧急情况,这里是死人待的地方,你再这样继续耗下去,就真的会丢了小命了。时间就是生命啊,我的宝儿。”

  叶尧顿了顿,确实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没有刚才那么好了,有点止不住地犯困,身体也越来越僵,知道沉月不会害他,叶尧也不敢再说什么给她添乱了。

  沉月带他走之前,踢了一脚地上的尿壶:“对了,你还急吗?忍不住的话我可以帮你?别憋坏了。”

  叶尧:“……”他简直能当场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声如蚊蝇:“不、不用了。”

  他就这么被沉月抱着踏进了黑暗中,行走在蛛网似的青石小道上,二人都没有开口,周遭岑寂无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东西蹦出来拦他们的路。

  沉月的头发拂在叶尧的脸颊上,痒痒的,叶尧还是没忍住问了:“你和言哥是怎么认识的?”

  沉月坦然道:“我当年被活活砍死,藏尸床下,凶手也没抓到,一直逍遥法外。因为没有及时安葬,我就成了孤魂野鬼到处漂泊。”

  “直到某一天,谢桑言找到我,他说他可以帮我报仇,但是需要我帮他一个忙。”

  “我就答应他了。”

  叶尧如有所感,问:“什么忙?”

  “他说,他最重要的人被孤身留在了这个世上,他放心不下,托我照顾他。”

  叶尧怔怔的,出了神。

  沉月道:“这就是我俩为什么会遇见的原因,叶尧。”

  “他,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叶尧声音哑着,听起来像是要哭。

  沉月没有看他,道:“那个时候,他还不得自由。”

  “他身受限制,不知怎么打听到了你的住处,知道我死在那里,是最适合照顾你的人,所以才找到了我。我和他愉快地做了个交易。我报了仇,他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公平的买卖。”“他帮了我,所以我替他照顾你。这些年来边二总是暗地里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你麻烦,都被我打跑了。要不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呢?”

  “不得……自由?他怎么了?”

  沉月没说,只道:“这件事,你还是去亲自问他比较好。”

  “啊,他来了。”

  叶尧一惊,随着沉月望着的方向看去,由远及近,那个熟悉的人影很快来到了自己跟前。

  恍如隔世,叶尧怔怔地注视着他,半晌,喃声喊道:“……言哥?”

  谢桑言的眉头一直蹙着,见到叶尧后几乎是急急忙忙就托住了他的脸颊,俯下身来匆匆丢下一句:“抱歉阿尧,等你醒来我再和你解释。”

  叶尧一懵,猛地睁大了眼睛,谢桑言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唇瓣冰凉,紧紧贴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