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正在教新来的资料员做基本资料,“没关系,慢慢来,前面你可以慢,不确定你可以问,但不能马虎,也别害怕做错。”
“这里重点审核公司缴税记录,还有这里,参数设置放前面……”
“我明白了,谢谢林经理。”
“不要怕,不懂可以问。”
池明远来回转悠,目光和镜头却始终落在林槐身上,他教人的时候还挺温柔的。
好像他对很多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池明远总是一副“别离我太近小心我冻死你”的态度。
周五下班,许小川的视频又来了:“我刚忙完,林槐走了吗?”
大办公室灯已关,池明远望过去,林槐办公室灯还亮着。
“没走。”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池明远无语:“啧,得寸进尺是吧?”
“为了兄弟的幸福,咱俩视频吧,我想看林槐,嘿。”
“许小川儿,不是我说你,你这太卑微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关电脑关门往林槐办公室走,刚好碰到林槐关灯出来。
四目相对,林槐看着他:“有事?”
池明远赶紧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小,拿手机的手随意垂在腿边,“没事不能过来?”
林槐往电梯走,并与他拉开好大一截距离。
他好像在避着我?
细想还真是,林槐最近好像总是刻意避着他,前天林槐见他在洗手间推开门后立马转身离开,昨天在档案室也是,明明在找资料,池明远一进去他空着手离开档案室。
池明远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你是在避着我?”
林槐站在电梯另一侧,轻挑眼皮瞥了他一眼,自那次被他咬脖子,林槐便开始刻意避免与他独处,那是一种很严重的排斥感,林槐不是同性恋,也没交过女朋友,池明远是,他有男朋友,林槐排斥被一个同性恋咬,更讨厌被一个有男朋友的同性恋咬。
“你想多了。”
见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大小姐也来气了,往后面退一步靠着轿厢盯着林槐后脑勺。
出电梯时拿起手机,聊天界面全是许小川的“人呢?人呢?”
【刷屏呢?】
【你人呢?我林槐呢,我还没看见他。】
池明远跟着林槐走,再次发视频给许小川,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在林槐身后,假装打电话,一直将摄像头对着林槐。
原来他坐地铁上下班。
地铁站离公司步行十多分钟,林槐走的很慢,第一个红绿灯路口有个瞎眼的老婆婆在乞讨,林槐在旁边的小报亭买了两包面包一瓶水放在婆婆身边,又往她面前的碗里放了刚刚可能在小报亭换的硬币,硬巾有声音,也方便老婆婆认,再往前走有一条林荫道,林槐突然停住,在路边找到一根树枝,趴在下水道井盖旁忙活了半天,一只流浪猫被他从下水道拎上来。
接下来的路他用跟环卫阿姨买的纸箱抱着小猫往前走。
许小川在视频那端说:“他这是要带猫坐地铁吗?地铁好像不能携带小动物。”
池明远没说话,一直跟着他走。
他拐了方向,没往地铁站走,拐到一条小路,池明远怕被发现,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着前面那个抱着纸箱的人。
司机几次看向后视镜,预言又止的。
前面是一片城中村,小巷车进不去,池明远只好下车,付款时司机好心提醒:“先生,捉奸讲究拿双拿对,你这样只抓着男方一个人是没用的。”
“谁他妈捉奸,胡说什么呢!”
司机嘟囔:“我看你一路拿着手机对着人拍,我载过很多捉奸的乘客,都跟你差不多,要不是捉奸你跟着人家干啥,变态啊!”
“你……”
许小川应该在忙,但也在关注着这边,适时出声:“好了好了,别跟人一般见识。”
“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当这个变态吗!”
“我错我错,摄像头偏了,看不见人了。”
林槐进了一家动物救助站,一间藏在破旧小楼里的动物救助站,他这么熟门熟路的,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
池明远怕被发现,远远看着,他看见林槐蹲在笼子前逗了会儿小狗,又跟其他猫玩了一会儿,最后跟一个小姑娘挥手离开。
啧,招蜂引蝶的,到哪儿都招小姑娘。
而后他又原路返回继续往地铁站走。
许小川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视频挂断了,池明远已完成任务,明明能转身回家,他却像是被勾了魂儿跟着林槐进地铁站。
他的手机没有乘车码,等他弄好乘车码林槐已汇入人流不见踪影。
反正都进站了,那就坐地铁回自己家吧。
在3号线候车线,他又看见林槐,原本他回家的方向跟自己同一条线。
3号线是条神奇的路线,从东到西前面八个站属于老城区,也是梧城人口中的贫民窟,那一段几乎是被政府放弃,投资商不去开发商不要,就连大型商超都没有一家,被人称为旧城区;后面五个站属于新区,新区尽是高档楼盘小区,住的非富即贵,池明远就住在倒数第二个站附近的云顶山庄。
他站在车厢尾,看着林槐靠在车厢中间的一根扶手旁,他靠着柱子闭着眼,侧脸在车厢的灯光下完美的没一点破绽。
旁边空出座位,林槐睁眼扫了眼,继续靠回去,池明远看清他不去座位的原因,有个老大爷睡着了,大爷带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林槐站在那里用脚帮他抵着行李箱的轮子。
第五站,林槐下车,下车前帮大爷把箱子调了个方向,即便往前滑也会被柱子挡住。
池明远跟着他下车,他在出站口买下一个头发花白老奶奶的青菜,所有青菜,又在进小巷子的时候将菜分给坐在巷口闲聊的老人们。
池明远对他的举动不得其解,他这么冰冷的人,做这些违和的举动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槐应该是察觉出有人跟着,走几步猛回头,池明远闪到墙边,不能再跟了,再跟要被发现了。
林槐再次回头,池明远已经不在了。
他在出地铁站时发现身后有人,借着地铁出站处广告牌的黑色玻璃看清身后跟着的人是池明远。
不知道是刚好顺路,还是他池明远又玩什么把戏,他不想跟池明远有工作之外的任何关系,所以没有当面问他,不管是他无聊也好有意也罢,总之现在没跟了。
到家家里饭菜刚做好,两个弟弟放暑假了,有人帮着看店,于凤芝有更多时间准备晚餐,吃饭时间也提前了。
林小杨在看店,林槐问:“林簇呢?”
“二哥下午就出门买书了,还没回呢。”
“你怎么没跟着去?”
“我帮妈看店。”
林槐拍拍他头顶:“我来吧,你先去吃饭,打电话给你二哥,叫他回家吃饭。”
“哥,电话没接!”
林槐皱眉:“我去找他。”
林簇早回来了,一直躲在离家不远的废弃小屋不敢回家。
他又被欺负了,衣服被扯破,鞋子被剪开,头发也被剪了,他不知道回家要怎么面对家里人。
今天打他的同学,为首的那个正是半岛浅湾老板的儿子赵成,到现在他才知道当初他去半岛做兼职就是中了赵成的圈套,赵成知道他辞职了,打电话约他出去,并威胁他,如果不去就来家里找他。
赵成手里有他在厕所被欺负的视频,他不能让别人看见那些视频,尤其是妈妈和哥哥,更不能让他欺负自己家人。
天逐渐黑了下来,林簇蜷缩在旧破小屋的墙角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进小屋,同时传来的还有林槐的声音:“林簇,你在里面吗?”
那一束光照进小屋的瞬间,林簇捏紧这些天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名片,那张印有“池明远”三个字名片。
待脚步声走远,林簇擦干眼泪,开机,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林槐知道林簇躲在那间小破屋,他从小时候起,只要受委屈了不开心了都会躲进小破屋哭。
放在以前林槐会进去陪他,安慰他,请他吃东西,现在不一样,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十八岁了,躲起来消化自己的委屈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所以林槐关掉手电躲在小屋后面。
五分钟后,林簇出来了,林槐看着他往回走,过了好久才跟上。
吃饭时于凤芝扯着林簇,问:“你怎么回事?不是出去买书?这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有,垃圾桶的衣服是你的?怎么破成那样?”
“我骑车不小心跟人撞了,连人带车滑了好远,擦伤了,衣服也擦破了。”
“脸怎么能擦成那样?该不会是被人打了吧,跟妈说实话,是不是被打了?”
林槐按住于凤芝的手:“妈,吃饭吧,饿了。”
“行,吃饭,免得你哥又说我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训你们,你哥还说吃饭的时候训人对你们不好,那我也没见你俩少吃啊?”
林小杨往嘴里扒着饭,含糊道:“妈,跟我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都吃得下,二哥,谁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报仇。”
林簇把头埋进碗里,生怕眼泪被家人看见,“真没有,摔的,我好饿。”
“吃饭吃饭,等会儿让你哥给你擦点药。”
作者有话说:
小池:说谁变态?
大哥:你拿着手机跟着人家拍了一路,你不是变态谁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