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劣性沦陷【完结番外】>第56章 痛苦过往(1)

  “东湖那片别墅是竹城富人区,怎么会有鱼呢?”

  苏南说:“做那种生意的人,有几个没钱的?不过听说东湖那里的人也是分销商,滇城那边才是真正的源头,但是如果要揪出上家,只能从东湖那里入手。”

  “的确,现在的问题时要怎么联系上。”

  “不用联系,他已经主动打听过了。”

  “什么意思?”沈思朗凝眉道。

  苏南摩挲着鼻头:“我们在东湖那里有站点,他试探过,而且给我打过电话,约我见面。”

  “哟,行啊你小子,办事果然靠谱。”

  “那是,也不看看我以前跟谁混的。”苏南仰头看着沈思朗,“朗哥,大鱼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捞起来,关进去,闷杀红烧。”沈思朗笑了起来,冲着苏南说:“你私下先联系,了解一下情况,我给谭警官回个消息。”

  苏南点头“嗯”了一声,沈思朗拿出手机起身,一边发着信息一边朝着门口走去:“最近我可能不能经常过来,辛苦一下你们了!”

  苏南转过头看向沈思朗,突然喊住他:“郎哥,那个严正良……是你们认识的人?”

  沈思朗停下脚步回头:“你问他做什么?”

  “刚才听声哥跟你在电话说到这个人时的语气有些不对,我以为你们认识。”在察言观色方面,苏南是个很厉害的人。

  沈思朗不打算有所隐瞒,直白道:“这个人是我们曾经的同班同学,因为一些小矛盾,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苏南喃喃道,“你还记得那年夏天你在巷子里救我的事情吗?那天打我的那几个人里面,就有这个人。”

  被摁在地上暴揍的痛苦经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薄,逐渐不能对当事人产生任何激烈的伤害。所以现在苏南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坦然面对曾经的屈辱经历。

  但沈思朗却忘了当时陈泽明身边是哪些人了。如今苏南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安慰一句:“都过去了,别想太多!”

  闻言,苏南却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在寻求你的安慰,我是想提醒你,最近小心点……真是……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被人摁在地上暴揍都还不了手的毛头小子啊?”

  苏南摆了摆头,沈思朗这才意识到,这属实是他冒昧了。

  眼前这个家伙,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搭救的少年了,他跟他一起历经了无数事情,从无数危险中脱身而逃后,已经茁壮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具备足够能够自我保护的力量。

  “感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沈思朗举起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跨出了大门。

  ***

  中午,急诊科没什么人,乔以安吃了午饭后,余薇薇来诊室找他。

  乔以安休了几天假回来上班后还没见过余薇薇,所以今天她突然来找自己,乔以安不由一愣。

  “老乔,你干嘛这副表情?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吗?”余薇薇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关心起来:“你伤好完全了?这么急着来上班?这么爱工作?”

  “差不多了,这点小伤没事儿。”乔以安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况且,一直休息的话,会给科室兄弟姐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调班都不好调。”

  余薇薇听着,没有接话。

  乔以安于是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望一下好朋友吗?”

  乔以安笑了笑:“当然能。”

  余薇薇接着说:“说正事吧,周然让我问你今晚有空没有?”

  “他又要干嘛?又想拉我们去给他当群演啊?”乔以安想起上次在迎客楼的经历,不由面露半分嫌弃:“我可不去。”

  “不是,这次是真的庆祝!”余薇薇似乎对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周然的公司签了一单大生意,他高兴,想请大家一起去乐一乐,你可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你要不去,他得多伤心。”

  乔以安不置可否,静静听着。

  余薇薇叹了一声:“这次这单生意,其实是黄思涵的功劳,周然上次促成了马高远和黄思涵的代言合作,马高远的公司才和周然签订了后续合作合同。”

  “那周然应该飞去北都感谢一下黄思涵啊,在竹城庆祝个什么?”乔以安打趣着。

  余薇薇神色突然变了变:“不用去北都,黄思涵已经回来了竹城,因为马高远的公司在竹城,代言广告会设计道他们工厂的一些场景,所以她专门回来拍一些镜头。”

  “这种镜头,抠图不就行了,用得着大明星专程跑一趟?”乔以安嗤笑一声,“黄思涵还挺敬业的。”

  “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余薇薇若有所思,顿了顿道:“黄思涵的母亲生病了,她应该是回来看望她母亲的吧。周然打电话邀请她的时候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听说人就在我们医院肿瘤科,情况不是很好……”

  “哦。”乔以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和黄思涵之间并不是那么亲密的朋友,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但乔以安还是在下班后来到了肿瘤科,打听到了黄思涵母亲的病房。

  乔以安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进去,发现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大明星黄思涵,在病床旁一脸疲惫地盯着输液袋发着呆,和她一贯以来的高傲截然不同。

  她的目光竟然会那般无助。

  在医院,乔以安他们见过太多生老病死,听过太多悲痛欲绝的哭泣,他们也见过无数面对亲人被病痛折磨时的无助,但看到黄思涵的那番表情时,乔以安还是不免深受触动。

  虽然他们是医生,但却不是神明,面对一些至今无法攻破的病症,他们也无能为力。胰腺癌晚期患者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年,而黄思涵的母亲身体素质本就很差,极有可能不超过半年就会……若是出现意外,或许虽是可能……

  想到这些,乔以安便有些不敢推门进去,正是迟疑之际,黄思涵已经瞥见了他,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乔以安才发现,黄思涵眼底竟突然闪过了一种意味分明的欣慰。

  病房里面说话不太方便,黄思涵和乔以安便来到了住院楼的天台上。

  夏夜的风有些燥热,但天台上却吹得人有些发冷。黄思涵披着一个披肩,望着被城市灯火照亮的夜穹,说了句:“谢谢。”

  乔以安和她并肩站着,手搭在栏杆上,轻轻摇头:“不用。”

  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推心置腹的关系,简单的寒暄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黄思涵的长卷发随风乱飞着,她不知怎么,突然很想跟人说说话,借此舒缓一下郁积在心头的隐晦过去。

  “我妈这辈子,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证明给那个抛下他的男人看,没有休息过一天。她的公司越做越大,身体却越来越差,可生意做得大又怎样,钱赚得再多,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女人。人这辈子,若总是有个执念在,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黄思涵说着说着,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妈对我爸的执念,她是真爱他,但我不想让我妈见他,就算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想让她见他。因为他不配。”

  黄思涵转过身来靠在墙上,眉眼低垂,她恍惚记起了当年父亲离开那一天的那场雨。

  雨幕之中,父亲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哭着追过去,父亲会不会就不会决绝地离开了呢?

  如果不离开,他们一家人现在会不会是美满幸福的一个家庭。

  她不知道。

  “他们刚离婚那几年,我还很小,总是追着我妈问爸爸在哪儿,一开始,她说我爸忙,可他不能一直忙,后来便说他出差在外地,可出差很久都不回来,我后来再问,我妈只能说他出国了……”

  “那个时候,我抱着地球仪在那个我妈告诉我的国家画了个红色的爱心……只是后来的很多年里,我爸依旧没有回来,但我却没再问了……我长大了,变聪明了,我知道那场大雨之后,我就失去了父亲。”

  乔以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只需要做个倾听者就够了。

  黄思涵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爸的离开不是出差,更不是出国,而是他有了别的女人。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了别的女人,他是个糟糕的男人,一个背叛了婚姻的男人。所以我恨他,更不可能让他见我母亲……”

  “可是,我知道我妈很想见他一面……”黄思涵为难地说着,露出了十分纠结的神色,她两道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眉头紧锁着,不断摇着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高傲的公主,也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往。

  乔以安突然觉得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有过一段不愿回首的痛苦遭遇,他知道那种如噩梦般如影随形的感受是怎样的。

  可他的确不是个会安慰人的那种人,所以他也只能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并不能代表你母亲的,站在医生角度来讲,照顾病人的心情有时候可能会比药物有效,我希望你好好想一下。”

  乔以安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黄思涵:“当然,选择权在你那里,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替你原谅的权利。”

  黄思涵接过乔以安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擤了擤鼻涕,将头发往后一撩,神色稍微轻松了些:“我回去想一下。还有,谢谢!”

  乔以安淡淡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从天台回到病区,还没走到病房,就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人站在病房前踟躇着不敢进去。黄思涵看到那个人背影时,不由停了脚步。

  “他怎么来了。”

  乔以安远远看着那个男人的侧脸,相似的鼻子让他好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纠结。”乔以安轻轻推了推黄思涵一下,“不如好好聊聊。”他说完,扬了扬眉,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黄思涵愣了一下,察觉到乔以安离开后,才提步朝着病房那个人走了去。

  “你来干什么?”

  站在他身后,黄思涵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疏离。

  男人转头看到一脸不悦的黄思涵,有些局促,但开始开口语气柔和地问:“涵涵,你妈的病还好吧?”

  黄思涵冷声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你应该还没老到眼花的地步吧?”

  男人无言以对,二人之间一瞬静默了下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黄思涵不想在病房外跟他吵起来,也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之间不友好的交谈,于是带着他又上了医院的天台上。

  “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谁告诉你的?”

  “你舅舅。”

  “那你来干嘛?”

  男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迟疑着,愣了片刻,才说:“我来看看她。”

  黄思涵不说话,男人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怀歉意:“涵涵,爸爸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也知道你恨我,但我是真的担心你妈妈。可能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这辈子真的就只爱过你妈妈一个女人,到现在还是。”

  “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都有了别的女人,你明明就是出轨才导致了离婚的。”黄思涵忍不住吼了出来。

  男人拼命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那个女人不过是用来离婚的幌子罢了,是我花钱雇的演员。当年在那个家里,我实在是气都喘不过,你妈妈的掌控欲太强了,你外公又嫌弃我这个只知道搞艺术对家族事业没有任何帮助,我——实在待不住,便只能……”

  他说得有些激动,眼角皱纹都像在用力,但得到的也不过是黄思涵一句冷漠的回应:“你觉得我会信吗?”

  如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黄思涵听来都像是他为自己当年犯的错找的借口,这些在她看来可笑的借口一文不值,在她面前无足轻重。

  她不是小孩子,不是说几句荒唐的好话,编几句可笑的借口就可以不恨他的年纪了。

  这世界没有那么多原谅,也不是任何过错仅是一句原谅就能够就此翻篇,那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拔了,留下的也是一个坑。

  男人垂下眼眸,长叹一声:“你信或者不信都没关系,你舅舅说,你妈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我只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陪陪她,涵涵,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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