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

  京城外的道路, 满天沙尘,马蹄扬起落下,都是大片的黄沙。

  坐在马车里的人半掀开窗帘, 透着烟尘看着近在咫尺的雄伟城池,眼神复杂,和他同坐在车间的中年文士放下手中书卷,“大人这次出差圆满而归,圣上只怕又要为您加官进爵了。”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那张黑面沉默不语, 额上的月牙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似的,神异无比。

  “大人已经推拒过几次了, 这次若是再拒绝......”中年文士欲言又止,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大人一生俯仰天地, 清正廉洁,为官兢兢业业, 为民请命,无愧于心,可是却为了百姓而选择承认明廷, 从此之后,便心中郁郁寡欢。

  他对大宋,有愧。所以任是当今陛下如今加官进爵, 都拒不接受,只是勤勤恳恳, 埋头做事。

  可是,这是会惹怒今上的。

  如果随便一个人在这里, 大概就会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 如今的京兆伊——包拯。

  “公孙先生, ”包拯放下窗帘,一丝不苟道:“本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何来功劳,有道是无功不受禄,陛下虽然厚爱,可我却无法厚颜接下赏赐。”

  “陛下若为明君,当知我意。”

  “大人。”中年文士正是包拯的智囊公孙策。

  包拯沉声道:“我并非不知变通,只是没必要。”他不求并非官运通达,只求余生多干点实事,也无所谓会不会得罪皇帝。

  若非百姓多艰难,告状无门,他早就该上奏致仕,告老还乡了。

  想到此,他又不禁自嘲一笑,就是想告老还乡,可家乡还是家乡吗?

  公孙策只觉得心头一梗,喉咙酸楚,官家对大人可谓是恩深意重,君臣和睦,大人这么多年不知得罪多少人,若非官家信重,哪能维持威信,成为如今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

  可是,一朝天变,大宋消失不见,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改朝换代。

  若非为了天下百姓,大人哪里会......公孙策看着仿佛老了许多的敬爱的大人,心中忧思不已。

  大人一生坚守,无论是面对怎样的案子和敌人,都从未怯弱退让,可是如今却已为明臣......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包拯不语,他又想起了那年八贤王的来信:

  【古来君死而臣殉者不知几何?今我宋失,朝中内外殉宋者不知几何?誓不降者不知几何?闻君奉明为国,称朱为帝,吾心中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说起。忆当年包黑炭,上斩皇亲,下斩奸逆,宁死不屈之志,满朝称颂,天下闻名,我引为知己,帝亦赞之幸之,委以重任。而今国失,帝未辜,君变节也?苍生无辜,我亦无辜,宋何错之?帝何错之?君若不忍,不如殉之,以全名节。】

  那一字一句,都在问,你叛宋了吗?都在问,百姓无辜,我大宋又有何错。都在说,若是你不忍见天下战火,那你包拯何不殉国去?

  包拯想:他是不是真的该去死。

  他午夜梦回,总是想起官家的笑颜,总是想起八贤王的信。

  包拯曾经想过殉国,在八贤王来信之前就已经想过无数次,可是死容易,活却难。

  乱世将至,他在此时自裁,又对得起谁呢?一死了之自然简单,可是那些还活着宋人又当如何处之?

  脚下的这片土地,不是故土,却也是故土。

  包拯出使过大辽,和西夏打过交道,深知这些外邦何等狼子野心,彼时山雨欲来,外邦蠢蠢欲动,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吗?

  他是宋人,亦是汉人。

  “包大人,家里说要给咱们接风洗尘,我们是先回去吗?”马车外展昭的声音响起。

  包拯闻言不假思索道:“我梳洗一番便要进宫奏对,你们自便就好。”从前的包拯不耽于享受,如今的包拯更加不敢享受。

  “是,大人。”展昭骑在马背上,坐姿端直,红衣飒飒,看起来风神俊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谁也没看出来他心事重重。

  展昭一贯守在包大人身边,自然知道他的心病,却无能为力,不知道如何解开大人的心结。

  可连八贤王的认可如今的朝廷了,包大人为何还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展昭虽然是江湖人,也知道忠君爱国,可是更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知道民族大义,知道苍生为重的道理。

  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而他们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顺应内心而为便是。

  可他们劝解不了大人。想到此,即便是洒脱如展昭,也忍不住在心中一叹。

  这大概是最难解的题。

  “要进城了,大家注意。”他晃了晃头,看着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扬声喊了一句:“不要插队,不要惊扰百姓。”

  “知道了,展大人,我们都知道分寸。”张龙赵虎等人都笑着应道。

  他们静悄悄的排在最后的队伍,可是前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欸,怎么这队伍不动了?”王朝疑惑道,伸头探了探,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展昭皱眉,他仔细一听,才发现前面吵吵嚷嚷的,是出事了吗?

  “大人,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去看看。”展昭对包大人说道。

  包拯掀开窗帘,“难怪一直未到门口,展护卫,那就有劳你跑一趟了。”

  “是。”展昭夹着马跑到旁边向前而去。

  此时,城门口

  “你这个路引看起来就是有问题,自然不能让你过。”守城门的士兵脸色不好看,不耐烦道。

  “嘿。”衡玉双手环胸,“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的路引有问题,你看清楚了这是前面那个什么城的知府给我开的。”

  “那也要等其他人入城后,我有空了再帮你看,总不能就为你一个人耽搁后面那么多人吧!”守城士兵没好气道。

  衡玉身后排队的人纷纷道:“你们就等后面。”

  衡玉当做没听见,瞪了这守城士兵一眼,生气道:

  “要是我的路引真的有问题自然可以等你有空再检查,问题是没有,我以前来过多少次京城,都是前面那个谁开的路引都没问题,怎么就这次有问题。”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闹事。”守城士兵提高声音道。

  花满楼眉头微蹙,“可是我们的路引为什么没问题呢?我们明明是一起的。”

  守城士兵板着脸,“不知道,你们几个要是不进去的话就让开,别挡路。”

  “呵呵,花满楼你们先进城去,今天我还真和他扛上了,我倒是要知道我这路引哪里有问题,今天不给我这个说法,回头我连这城门都拆了。”衡玉冷冷道,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气话,但是无论是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都知道她是认真的。

  某种意义上,多年的领导生涯,让她的性格也变得带了一丝唯我独尊,说一不二。

  而她也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展昭就是在这时候到的,他看见衡玉的那一刻突然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骑马过去。

  “李姑娘,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红衣大侠骑着高头大马,飒飒而来,询问遇到苦难的少女,你是否需要帮助呢?衡玉仿佛被击到了,一瞬间露出蜜汁微笑,“还好还好,就是进城被为难了。”

  西门吹雪莫名的看着衡玉一眼,衡玉轻咳一声,她就是欣赏一下帅哥,又没干嘛。

  展昭拿出一块令牌,对准守城士兵道:“我是顺天府伊麾下的展昭,这位姑娘是包大人的客人,由顺天府做担保。”大明的首都是顺天府,人们称之为京城,也就是一国的京都、首都的意思,因为自古以来人们习惯将京都的府伊称为京兆伊,所以如今顺天府伊就是京兆伊。

  前面公孙策习惯叫京兆伊,是文人的习惯,如今展昭对守城士兵说的则是以官方名称。

  守城士兵脸上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很惊恐,他连忙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您请进请进。”

  衡玉见识一番小人物的变脸功夫,玩味道:“你怎么不验一下展昭这令牌是真是假。”

  那士兵陪笑道:“姑娘说笑了,展大人谁不知道啊。”

  包大人调任京城几年下来,早就让这京城上下服气得很,经常抓犯人,帮百姓干,在城门进进出出的展昭自然也是老熟人了。

  何况展昭身上也有明帝封的四品带刀侍卫之职,专门保护包大人,遇事可以便宜行事。

  所以守城士兵一看见展昭,连牌子都被不用看。

  衡玉顿时气笑了,认识的就可以不用检查吗?要是哪天谁谁谁叛变了,打了信息差,被打进去也不稀奇。

  先别说这士兵故意为难她,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光是这个态度就很不对。

  衡玉冷笑,搬起脸道:“展大人,我这路引明明没有问题,这士兵偏偏故意说有,我怀疑有人指使他故意针对我,妄图引起大明与商盟的矛盾,使两域联盟破裂,请拿下他加以审问,给我一个交代。”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那士兵闻言一骨碌的跪下去,“冤枉啊,展大人,我真的是见这路引不太对劲才拦的。”

  “其他人呢?”展昭问道,每天值守士兵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可是他只看见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一刻钟前闹肚子刚好去茅厕了。”士兵脸色不好看道。

  “这么巧啊?”衡玉轻哼一声,该不会是被人下了泻药吧?

  “总之我会让人专门跟踪此事的,这事情没完。”衡玉搁下话就扭头对展昭笑颜如花,“展大人,你这是办差回来了?”

  “我送包大人回来。”展昭往后面一看。

  衡玉闻言,顿时眼睛放光,“包大人既然也在,那我必须要去拜访一下。”

  她此刻的热情,是西门吹雪都拉不住的那种,比以往见到的任何人美人都激动。

  因为那是包拯啊!她从小的偶像啊!

  对于衡玉来说,男神可以有无数个,偶像却是寥寥无几,而包大人就是寥寥无几中的其中一个,可见不一样。

  【作话】

  已经在尽量找回状态了,大概是码几十万字到了厌倦期,有点不太想码字【】后面还有两三个大剧情,已经在构思了,尽量收好尾,不崩。

  话说感觉自己做了个大死,不应该把七五给综进来的,感觉好难把握包大人的尺度,没事干嘛搞朝廷线,纠结。以及八贤王的信只有包大人看而已,其他人不知道。

  所以在外人眼里八贤王是归顺朝廷的,但是在本文算是反派吧,立场决定位置,其实我看电视剧蛮喜欢八贤王的,没有黑他的意思。

  但不是只有恶人才是反派,站在主角对立面的才是反派,因为大家立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