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钊玉？季葵星默念一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你说谁？”谷屿眉头拧起，眼中满是不解，又有些不耐烦，“快去挪车。”
谭诚面色古怪，再次凑近了些打量她，“不对啊，这我怎么可能记错……”
随即他甩甩头，知道他惹不起，一脸狐疑的嘀咕着回去挪车了。
桥头的障碍被移开，季葵星再次发动车子，往河对岸。
谁知道就在她们要驶上桥头的时候，谭诚突然又从车上下来拦住去路。
这回赵同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江秋摇下车窗发现又是谭诚，当即就想破口大骂：“干嘛？又要抢劫啊？！”
“不是不是，”谭诚赶忙摆手，“放心，我们不打劫了。”
他趴到谷屿关上的副驾驶猛拍，谷屿实在受不了了，才把窗摇下来。
“你真的不是部.队派出来的人吗？”谭诚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想要去抓谷屿的手腕，被谷屿躲开。
谭诚黝黑粗粝的脸皱在一起，双眼里竟隐隐聚起泪花，近乎是乞求的望着谷屿，哪还有之前拦路时胸有成竹的样子。
谷屿早就发现他们少了两辆车，她不回答，“其他人呢？”
“不知道为啥昨天天气那么古怪，夜里还从宏延城里爆发了尸潮。那时候我们以为大雨夜里丧尸不会出来，都还在睡觉，”谭诚悄悄抹泪，“宇子他们都死了，加上我，只活下来四个人，都在车里了……”
季葵星听得心惊，没想到她们昨晚留在教学楼里，竟误打误撞躲过了尸潮。
宏延市几百万的人口，聚集起来的尸群是什么规模，季葵星都不敢想。
“我现在只想带着他们找个地方好好藏着，能活下来就行，真不打劫了，”谭诚又想去抓谷屿的手，“算了，我也不求那么多。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一点救援行动都没有？！”
谷屿依旧抿着唇，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劝道：“无可奉告。如果你真的想带着他们活下来，就不要想着藏起来建立据点。走下去吧，一直到离开中湖。”
从这里到中湖州与江安州接壤的地方，光直线距离都有足足两百多公里，更不要说公路并不是一条直线了。
就算谭诚他们也有车，可现在没有物流、没有补给，汽车根本就加不了油，还要防范着诡异莫测的尸潮……
谷屿叹息一声，季葵星第一次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疲惫，“葵星，走吧。”
季葵星反应很快，替谷屿关上车窗。
“喂！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谭诚怎么可能甘心呢，他追着车狂奔，不停地拍打车门。季葵星狠下心猛踩一脚油门，才把他甩掉。
后面suv上的三人不明所以，江秋都怀疑他是鬼上身了。
季葵星听到谭诚的呼喊就揪心，试探着问谷屿：“他刚刚说那个人，你真不认识吗？”
谷屿能不认识就怪了，那是她妈！
可是她不想骗季葵星，这样不好。
她之前千防万防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今天遇到谭诚这种情况，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通缉犯，被认出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谷屿就怕被追问，这会让她很烦躁，而且她非常非常讨厌那些人或谄媚或轻蔑的表情，简直是对她自控能力的双重考验。
况且有很多机密的事情，她不能说。
季葵星见谷屿一直不说话，正准备转移话题，就听谷屿承认说她认识。
这下季葵星也不知道接什么好，只好琢磨起刚刚谭诚的话来。
季葵星脑中一些画面闪过，越发觉得谷钊玉这个名字耳熟。
到底在哪儿听过呢？谭诚好像叫他将军？
突然季葵星敲方向盘的手指一顿，她想起来了！她之前陪她爸看电视，新闻的访谈节目里好像有这么个人。
节目里怎么介绍的来着……联盟南部总.司.令、陆.军.上.将……后面还有一串什么什么负责人，季葵星也记不得了。
既然都想起来了，季葵星也不难回想起她的脸。
对哦，她记得她是位女性啊！正是因为如此，季葵星才对她印象深刻。
那张威严的面孔在季葵星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她不由得转头看谷屿。
卧槽！简直就是谷钊玉的年轻版啊！
之前红姐不会也是因为在新闻里看到过，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吧？
季葵星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差点一个方向盘打歪。她赶紧深呼一口气，抬头认真看路。
谷屿和季葵星都不说话，程乐书目光就在两人之前逡巡，也不敢出声，车内一直保持着这诡异的氛围。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季葵星看见不远处的公路右侧立着一块黑黄相间的圆形指示牌，她认得这是当心核辐射的标志。
季葵星疑惑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
谷屿又把程乐书从后座薅过来，抱着小孩的脸颊肉胡乱揉搓。这是她新发现的解压方式。
“我们去中湖一号核电站。”
“啊？”
谷屿：“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奇病毒爆发以来，军队去哪儿了吗？”
“为了避免核泄漏，中湖军部的大部分士兵都去维护一号和二号核电站了。尤其是宏湖东岸的二号电站，它还未完工，很危险。”
“其实我们已经路过了二号核电站，不过一号电站建成得早，附近早就设有军.区，物资应该也要充足一些，二号那边是临时建设的。”
谷屿愿意向她透露这些，基本上已经是对她不设防了。
季葵星也知道中湖州境内有核电站，不过从没实地见过，地图上也不会标注具体位置。
季葵星是真的不懂：“两个核电站，竟然需要这么多兵力守卫吗？”
“还有……核.弹井，每一个都要有留守的部队，”谷屿这样给季葵星讲并不泄密，只是鲜少有普通人在末世里会注意到这些问题，“万一内部有一两个陆柏那种神经病，大家不都完蛋了？”
“还有啊……”谷屿放过程乐书，疲惫的揉揉眉心，“军人也是会变异的啊，现在人数还有没有原来的一半都不好说，我已经失联很久了。”
还有最关键的事谷屿不能告诉季葵星。她们面对的丧尸病毒与她们耳熟能详的末世作品里的不一样，它有潜伏期。
也就是说，她们每一个人，说不定身体里都已经潜藏了病毒，被丧尸咬到只是提前触发而已。
时间到了，不被丧尸咬也会发病，否则中湖根本就不可能瞬间爆发如此大规模的瘟疫，传染也是需要时间的。
中湖州地形封闭，病毒传染也逃不开地理的影响，外面的病毒携带者比中湖少得多，所以联盟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中湖州西北与江安州的交界处。
联盟的一半兵力被用来守住中湖州与其他州交界的关口，另一半还要防范其他州内的潜藏者和境内其他的核电站。
另一方面，军队内部也极有可能会同时爆发大批感染者。因为战士们平时都是集体生活，一旦有一个人不幸到了变异期，意味着离整个基地覆灭也不远了。
所以他们能对中湖展开的救援行动就十分有限，所以季葵星只在事发的前一两天听到过直升机的声音。
像陶芯那样的无症状者是极其稀有的，可能是他们体内天生就有抗体，这方面的研究谷屿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军方在三个月前发现第一例动物变异后，就已经开始了相关的实验。
本来她应该把陶芯带出中湖，交给外面的研究所的，不过她身上有更紧急的任务。后来得知陶芯已经去世，她便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不过现在，她又有了珍贵的案例，这也是她当机立断，暴露身份也要来一号核电站的原因。
她不像季葵星，昨天击毙陆柏的时候，她就站在窗边，清清楚楚看见丧尸咬到程乐书的脚踝。
季葵星也从没想过这些问题，但现在听谷屿讲了这些后，依旧有些不懂，“明白了。但我们去核电站做什么？”
谷屿摇头：“对不起，这我不能说。”
谷屿的身份比起季葵星脑补的特种兵，更能让她接受一点。见她出于保密不能再讲下去，也不好追问。
很快，反应堆的三座冷却塔暴露在季葵星视野里。灰色高大的圆柱形水泥巨物矗立在湖岸边，与拍打堤岸的湛蓝色湖水相比，充斥着巨型工业建筑独有的暴力冷峻的美感。
“我记得陶芯给我讲，你们出野外不都是一个小组一起吗？为什么你之前还说一个人在野外很孤独？”这个问题已经困惑季葵星许久。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谷屿双手放在脑后，想着任务就要完成，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陶芯只给你说我喜欢收集石头，没给你说我喜欢收集什么石头。”
“我是陨石猎人，自己出去找陨石残骸的时候当然不会和实验室的同学们一起。”
谷屿从包里摸出她常盘的那块黑色小石头给季葵星看：“它来自我们星系的克努小行星带。”
“宏湖是个陨石坑，这并不是传说哦。”
这季葵星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有些惊讶。
护送一颗陨石，也是谷屿此行最重要的任务。
军方经过三个月的研究，确定了丧尸病毒的来源。是陨石携带的太空病毒，只不过一直被冰封在纳卡山脉的冰川之下。结果最近几十年冰川融化，病毒混进了中湖州的饮用水里。
这才是丧尸先在中湖州爆发的真正原因，不过谷屿当然不能告诉季葵星。
从查到来源开始，疫苗研发就已经启动。不过到现在进展还是十分缓慢，因为实验室缺少病毒的原始样本，现在能采集到的，都已经在生物身体里变异过。
从妈妈那里知道这个消息时，谷屿瞬间想到她不久前在纳卡山脚碰运气时，找到的陨石残骸。
她找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不同寻常，暴露在空气里的部分和掩埋在冰川下的部分颜色完全不同。她当时只当是有些成分的氧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还专门做了标记，返回准备好真空的储存设备再去挖的。
等她把这事儿给谷钊玉讲了之后，她再也不觉得她天天跋山涉水是不务正业了。
她当即停下正在进行的又一次野外搜索，马不停蹄赶回学校，因为那块碎片被她放在宿舍。
谷钊玉连直升机都给她备好了，结果就那么巧，中湖州病毒爆发，她和驾驶员失去联系。
本来谷屿是有卫星电话的，结果卫星电话又在掉入漳河时被冲走了。她就只能来一号核电站碰运气，不知道他们基地还有没有直升机可以起飞。
季葵星转头看了眼，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颗石头了，到现在依旧看不出它和地球上的黑鹅卵石有什么不同。
“我家里还有很多形态各异的，等出去了，全部送给你。”
陨石猎人……捧上她所有的猎物奉上。
“我可以理解为你准备送我一场流星雨吗？”
季葵星说不出来她现在是什么滋味儿，这一路来有过太多和谷屿有关的幻想，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清横在她们之间的鸿沟。
就让她放纵一次吧，至少这样遥不可及的人啊，现在也在她面前、在她身边，不是吗？
“葵星，你好浪漫喔，”谷屿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愧是写诗的人。唔，这样的话，我不能送给你了。”
“为什么？”
“流星雨当然要我们一起看啊。”
季葵星有些无奈，真是经常跟不上谷屿的脑回路。不过反正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她那些珍稀石头。
程乐书听完倒是比季葵星还兴奋：“什么是陨石？就是流星吗？！谷姐姐，我也想要！”
谷屿回想她那一整柜的石头，有点肉疼。
“好吧，让你选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