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和赵同不约而同的看向马映红。

  “我当然是想尽快赶到宏延去的,”马映红很是无奈,“但你们不想现在走的话我也没办法吧?”

  确实,陆柏在心中分析利弊。

  他们现在提前走掉没有任何好处,他们现在不急缺物资,他和赵同也没什么必须要去宏延的理由。他们的目标和左与山他们才是一致的,离开中湖,保证自己活下去。

  提前离开还有迷路的风险,左与山看起来也是只要体力稍微恢复就会继续赶路的人。

  陆柏对周果果摇摇头,赵同对他的决定没什么意见,本来车就是陆柏的。

  他们这个决定在马映红意料之中,她没什么好说的,反而转身去敲车厢门:“小左,醒着吗?说两句?”

  休息这么久,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青霉素也在起作用,谷屿撑着墙坐直了。

  马映红进来见她脸色不错,想着等下要商量的事也更自然了。

  “还好吧?”马映红主动在谷屿旁边坐下,“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谷屿的眼皮还有些灼烧感,揉揉眼睛:“嗯,说吧。”

  “咱离宏延也不远了,等你恢复过来了,还是要经过宏延的对吧?”马映红盯着两人十指紧握的双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宏延人吗?其实我有一辆面包车停在那边,你们把我送到我女儿学校去,我把车给你们,怎么样?”

  马映红见谷屿很是迟疑,她也清楚学校附近的风险,接着说道:“你看现在,万一你真的有个好歹,其他人都不会开货车,小季她们也跟着你前进不了不是吗?”

  季葵星感觉到握着她手的力气在变大,谷屿的表情也有些松动。

  “况且这车油也不够出中湖境的吧?迟早得换。面包车小季小江她们拿的普通驾照都能试着开的。”

  “你自己不用它带着妹妹逃出去吗?”

  马映红摇头:“刚爆发这事儿那两天不是还有信号吗?我跟我女儿一直有联系的。哼,还多亏了那丫头私藏手机呢。

  最后断联之前,她给我发短信说了她和几个同学成功跑到食堂了,后厨铁门关上很安全,物资起码还够加上我几个人吃几个月的,并且食堂有好多罐储备的液化天然气。”

  “如果我能顺利到食堂找到他们,还是准备不带着她出来冒险了。毕竟如果过几个月都控制不下来,咱不也同样完蛋了吗?”

  “那你刚刚还找果果算什么命?”

  “哎呀,”马映红挠头,“那不是有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了嘛。”

  季葵星点点头,如果在这样物资充足又有几个同伴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不离开的选择她很能理解。

  谷屿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好多了:“车为什么停在那边?你老公也在宏延吗?”

  “别别别,可别提他了,”马映红一脸晦气的样子,“他前几年染上赌的臭毛病,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车是我攒了一万多买的二手的,没工做的时候就跑点短途运货这样,周末接我女儿放学。”

  “之前正好在岭南这边找到活儿干,这边停车也要钱呀,就把车停在院子里了。”

  谷屿看向季葵星,对方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我觉得行,你找个时间和江秋果果商量一下,大家都同意就行。”

  一般她俩同意就稳了,马映红心头的大事彻底解决,一下子放松下来。她之前是真的担心左与山她们只是单纯的路过宏延,把她放在城市边缘就接着赶路。

  突然,外面传来江秋的大叫:“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了怎么了?”马映红和季葵星急匆匆地跑出车厢去看。

  江秋拉着她俩来到货车车头,只见驾驶室的挡风玻璃被冰块砸中,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另一边,陆柏的SUV,挡风玻璃左上角也有了几圈蛛丝般的裂痕,但没有被砸破。

  “好险。”陆柏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现在还是三月份,夜间气温依旧很低,玻璃破了半夜漏风可怎么办。

  谷屿也躺得差不多了,听见外面的动静,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

  看见挡风玻璃的破洞位置,谷屿沉默了。

  “怎么出来了,烧退了吗?”季葵星赶紧过去贴谷屿的额头。

  “嗯,”谷屿低头任她摸,脸色还有点潮红,但已经没有全身发寒了,“我以前很少吃抗生素,这些药对我身体都很有效。”

  季葵星又安心了些,这十几天是不用担心产生多大耐药性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是不是该考虑……

  谷屿面无表情,季葵星看不出来她在盘算什么。

  “红姐,现在马上开始赶路,晚上赶到你家附近,可以吗?”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果全速赶路中途不停下,晚上八点之前应该可以赶到马映红家。

  挡风玻璃破的位置正好在驾驶位前方,如果堵起来影响视线,不堵的话风又会直接灌在驾驶员脸上。

  见马映红点头,季葵星赶忙把其他人又叫在一起,顺便对着江秋和果果把刚刚谷屿和马映红的交易简单说了一遍。

  开车把马映红送到学校,风险相对没有那么大,更何况现在她们真的很需要一辆江秋和季葵星都能开的车。

  大家都没有意见,谷屿便让大家都上车,准备立刻赶往宏延,要尽量赶在夜晚气温下降之前。

  谷屿套了件卫衣,戴上帽子,拉上她最近都没戴的黑色面罩,只露了双眼睛出来。

  就算是这样,风呼呼的往驾驶室灌,还是吹得她脑仁疼。

  这次突然病倒是谷屿始料未及的,简直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疏忽。

  看来还是不能太心急了。谷屿食指无意识的在方向盘上敲着,万一,她真的不能活着走出中湖呢……

  季葵星盯着数值越来越夸张的仪表盘:“你开慢点呀!风太大了,千万不能感冒了!”

  心里琢磨的事太多,速度一不小心就上去了,谷屿赶紧松了点油门。

  “葵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你一定要继续走,一直到离开中湖,”谷屿面色平静,似乎说的不是自己,“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东西,一定要把它带出去。”

  ……

  季葵星抿着嘴,答应得有些艰难:“好。”

  季葵星算着时间,让谷屿停了两分钟把晚上的一剂药吃了,才去后面把马映红换到副驾驶。

  马映红家住马家村,算是宏延市南郊的一个城乡结合部。

  平时他们都沿着市级或县级小路赶路,但现在为了速度,逃亡以来谷屿第一次上了路面宽阔的州道。

  所幸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寥寥几只丧尸,谷屿直接撞开了。

  但对面离开宏延方向的道路就完全不同了,高速公路已经被塞死,还一直有丧尸被吸引着翻过绿化带往他们这边来。

  晚上七点半,有惊无险的从宏观南收费站下道。在马映红的指挥下,离马家村越来越近。

  夜幕低垂,丧尸们都开始往建筑物里游荡。

  马映红看着越来越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街道两侧,忍不住红了眼眶。丧尸群里,多少她曾经熟悉的乡亲。

  马映红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前面左转,第五户人家就是。”

  她上次出门前锁好了院门,至少丧尸是进不去的,里面没有活人,也不会吸引大量的丧尸在门口推搡。

  谷屿再次放慢了速度,毕竟错过了院子大门,不能掉头,要绕好大一圈才能回来。

  转过弯,心里数着数,谷屿已经看见了马映红家大门。

  马映红家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顶楼搭着蓝色的铝合金雨棚,有一个围着围墙的小院。和全国各地的农村小院一样。

  铁门两侧贴着的对联还在,下半部分被撕开,这抹红在夜色里随风飘荡。

  从病毒爆发以来,夜晚变得格外的黑,格外的静。

  谷屿从后视镜望去,她们后面是陆柏的车,陆柏的车后面跟着起码几十只丧尸。

  前面的村路上,被货车发动机声音吸引过来的也不少。因为这几天都在野外赶路,众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丧尸了。

  副驾驶室窗户对准院子铁门,正好能看见里面,谷屿停下了车。

  小院里具体什么情况看不清,但能看出来里面确实没有丧尸进去,锁还挂着呢。

  谷屿让马映红先不动,自己按下驾驶室车窗,探出身子,一个鲤鱼打挺翻上货车车顶。

  马映红对于有人生了病还有这么强的行动能力,深感佩服。

  谷屿在驾驶室顶上趴下,敲了敲副驾驶玻璃,示意马映红降下车窗。

  马映红很快照做,在丧尸围拢之前,谷屿就帮着她从副驾驶爬了出来。

  等马映红在车顶站稳,谷屿又跳到车厢顶去敲了敲:“你们等下听见红姐开始吸引丧尸,就把厢门打开,我拉你们上来。”

  后面的陆柏两人,见前车停了下来,也打开了一丝车窗听见了谷屿的计划。

  其实还不等马映红开始喊,两人在车顶的动静就已经让丧尸往车头聚拢了。

  谷屿听见了车厢门打开的清脆声响,转身叫马映红:“红姐,快喊!”

  “啊啊啊啊!”马映红倒是真情实感大叫起来,“周老头!你真是死了做鬼了都不放过我啊啊啊!”

  这些丧尸不知怎地开始叠起来,刚刚那个周老头差点爬上车顶,被她一杆子戳了下去。

  这一杆子戳得荡气回肠,毕竟她家还和周老头抢过一亩地。

  后面,季葵星第一个把堆堆举了上去,然后自己才拉着谷屿的手上了车顶。

  季葵星刚在车顶站稳,就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个丧尸被车厢这边动静吸引过来了。

  “江秋!快关门!”

  “砰!”

  厢门刚关上,下一秒就传来丧尸巨大的撞击声,弄得整个车厢都摇晃了两下。

  季葵星赶紧抱着堆堆也跑到马映红身边去,一起吸引丧尸。

  马映红的声音让她邻居家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一点点光源。

  马映红眼尖,马上又对着邻居喊起来:“孙大婶!是您不?!您咋有电呢?”

  传来的却是孙大婶家女儿的声音:“红姐!你可别喊了!咱这条街就剩咱两户了,越喊聚过来的怪物越多!”

  说完就砰的把窗户关上了。

  见老邻居还安然无恙,马映红多少心里宽慰了些,似乎是想起来孙婶家有发电机了。

  又折腾了一次,江秋和周果果总算是上来了,周果果还顺便拿上了磁吸灯和小手电。

  谷屿往院子里瞅了瞅,但太黑了,看不清面包车到底怎么样。只好转身叫陆柏他们先别急着出来,她和马映红进去查看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