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还有些没缓过来,季葵星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深入门市内部。

  门面过后是一家人的卧室。

  这种房子层高,够做一个阁楼。大床在下面,两人估计阁楼上就是阿姨女儿的小床。

  季葵星爬楼梯上去看了,人不在阁楼上。

  “这儿还有个房间呢。”江秋因为还有点恶心,没有上去看,在下面转悠。

  等季葵星下来,两人继续往里走。

  再往里是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说是厨房都抬举它了,就是一个有橱柜和一个灶炉的墙角。房间东北角是门市的后门。

  但这个区域空间还挺大的,堆放着不少杂物。

  “是躲在那下面吧?”江秋指着一堆盖着三色塑料布的东西。

  季葵星肯定的点头:“屋里也就只有这儿能藏人了。”

  江秋和季葵星一人捏着塑料布一角。

  “三、二、一。”两人数着数,对视一眼,把布掀开。

  看见缩在一堆纸箱、网兜里发抖的女孩,江秋傻眼了。

  周果果双手抱着头,睫毛止不住的颤。

  完了,他进来了……

  “哗——”塑料布被掀开,光线刺得周果果睁不开眼。

  周果果闭着眼等死,等了半天,却没等到来人的动作。

  怎么回事?

  她颤颤巍巍的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的却是蹲在她面前的季葵星和江秋。

  “我还以为你吓晕过去了呢,来,起来吧。”江秋一如既往自来熟,想到这小孩父母的遭遇,不自觉对她温柔了些。

  “没事了。”季葵星拍拍她的肩。

  两人把女孩扶到卧室的大床上坐下。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季葵星拿出在医院面对病人的状态,轻声细语地问。

  “周、周果果,姐姐,你们是什么人呀?”周果果有些止不住抽泣。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正是脸上胶原蛋白最充分的年纪。留着齐耳学生头短发,几缕刘海被汗湿了耷拉在额头上,一双兔子似的眼睛湿漉漉的。

  江秋想着她要面对的噩耗,都有些不忍心看她的脸。

  “我们就是逃难来,路过的,看你们晚上还亮着灯,进来看看。”

  江秋陪周果果聊着,平复情绪。季葵星准备着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她被陶芯给整怕了。

  “那你们见着我爸妈了吗?他们怎么样?”

  就这时候,谷屿开门进来了。

  她一身黑衣,脸上沾到了血,手上还拿把锤子,活像个杀神。

  “啊——”周果果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往江秋身后钻。

  江秋耐心地轻拍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她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不是坏人。”

  “真、真的?”周果果从江秋身后探出双眼睛,还是畏畏缩缩的。

  “真的。”

  “擦擦手。”季葵星从卫生间找出一块抹布,递给谷屿。

  见三人真的互相认识,也没对她做什么,周果果才慢慢放下防备。

  “那、姐姐们,我爸妈呢?”周果果冷静下来,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江秋拍她背的手停下来,看向季葵星,季葵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无言的看向谷屿。

  谷屿眨眼,怎么了,要等她来做这个恶人是吧?

  心中叹了口气,谷屿认命,开口道:“他们……”

  “……我知道了。”

  周果果也是快成年的人了,哪能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况且她们三个来之前,她可是听完了全程。

  只不过见来了三个好人,有了侥幸心理罢了。

  “对不起……我没抢救过来。”季葵星握着周果果的手,饱含歉意。

  周果果不说话,从一开始的抽泣,慢慢的变成靠在江秋肩上,嚎啕大哭。

  “你们说他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了呢?呜啊啊啊!我也不想活了啊!”

  周果果痛苦的嘶吼声充满整个房间,三个人相对无言。

  其实谷屿知道为什么。刚刚她遮掩尸体的时候检查了,凶手砍周母的时候创面没那么利落,他就是杀累了。放过一个周果果,现在这世道,也不怕她报警或者报复。

  不过怕季葵星生气,谷屿没敢开口说。

  看尸体上的伤以及周果果的哭嚎,她父母的死肯定不是丧尸干的。

  这末世才开始多久,这些变态就按耐不住,趁机肆意宣泄他们恶心的欲望了。季葵星想着,越想越愤怒,越想越恐惧。

  前面二十几年,她们还是把人性看得太好。一到这种时候,妖魔鬼怪就全都冒出来了。

  丧父丧母之痛,常人均能理解,几人初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等周果果崩溃发泄完。

  见周果果终于平静下来,谷屿才问出她想问的:“能给我们讲一遍到底怎么回事吗?”

  周果果有些怕她,又往江秋身边挤了挤,哆哆嗦嗦开口:“本来我们都睡下了,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我爸准备起床去看咋回事,就听外面的人喊救命。

  本来我妈说不开,但我爸劝他,说现在这情况,还活着的人类要是不互助怎么能行。我和我妈都觉得对,我爸就起身开门去了,我爸还透过卷帘门上的洞看了,外面就一个人。

  谁知道那疯子进来就开始捅,我妈在门缝里都看着。就赶紧把我弄到杂物堆藏着,自己出去帮我爸去了。

  哪知道……”

  周果果讲到这里,眼眶里又渗出莹莹水光,刚平复好的情绪分崩离析。她想忍住,瘪了两下嘴,又倒在江秋肩头上,泪无声的往下淌。

  季葵星用眼神瞪谷屿,你说你现在问什么呢?

  “……”谷屿又擦了擦手,“我是想着,我们来的时候凶手应该刚走,他可能被丧尸拖住了,还没走远……”

  “怎么了,你现在还能出去抓到他?”季葵星忍不住回怼。

  谷屿自知做错了事,低下头不说话了。这凶手进来不抢物资,就为了杀.人,还真是个变.态杀.人犯。

  周果果坚持要去门市里看她父母一眼。

  季葵星和江秋拦不住,只好让谷屿陪她去了。

  尸体已经被谷屿从柜台里翻出几个活鱼袋遮住,还拖动到墙边,摆放整齐。

  谷屿庆幸自己刚刚帮她爸把眼睛合上了,张大的嘴也合上了。她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周果果打开门,看见满地的血,险些晕厥,但还是强撑着扶住墙,走到她父母身边。

  她掀开盖住他们头部的活鱼袋,他们被谷屿摆出安详的表情,如果忽略血迹的话。

  周果果一下瘫坐在地上,肩膀抽动起来。

  见她还想去掀开盖在躯体上的活鱼袋,谷屿按住她的肩膀,摇摇头。

  周果果对她还是有些发怵,愣是收回了手。

  “回去吧。”

  “谢谢。”

  周果果回到卧室,调整好情绪和思绪,郑重的向三人道谢。

  如果不是她们三个进来,她一直躲在杂物堆里,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丧尸肯定会发现她。

  “没事。”季葵星和江秋摆手,“话说,现在都三点钟了,谷屿!还走吗?”

  谷屿去卫生间清洗了身上沾到的血出来,甩甩手上的水:“等清晨再走吧。”

  说完又转头打量了一下周果果,“带上她。”

  周果果这几天和父母躲在家里,被照顾得很好,和宅在家几天没啥两样,身体素质应该不拖后腿。

  “可以吗?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季葵星问周果果。

  周果果点头,她别无选择。

  季葵星和江秋和周果果一起挤在她的小阁楼上,只有谷屿一个人躺下面大床。

  不是孤立她,她俩是真的觉得有点膈应。

  谷屿觉得她们简直不可理喻,有床休息就不错了,还挑剔上了。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季葵星她们三人白天刚睡了觉,没困意。周果果刚经历灭门之痛,根本睡不着。

  江秋决定拉着大家一起聊天转移周果果的注意力。

  “诶,果果,你多大了啊?”

  “十七。”

  江秋手撑着头,侧着身朝着周果果的方向:“高中生啊,哪个学校的?”

  “中湖大学附中。你们呢?”

  “真是巧了,我们都是中湖大学的。”

  “啊?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江秋指指另一边的季葵星,周果果被她俩夹在一起:“我和她都不是。”

  “那……呢?”周果果还不知道谷屿的名字。

  “她叫谷屿。她嘛,我也不知道。”

  周果果又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季葵星。季葵星也摇头。

  “这家伙神秘得很,我给你说啊,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她遛着一群丧尸满街窜呢。我当时就想,这疯子谁啊,真不怕死。”

  “我没睡着呢。”

  楼下传来谷屿带着笑意的声音。江秋闭嘴不说话了。

  “哈哈哈!”周果果没忍住笑出声。

  周果果有些疑惑:“病毒爆发到现在也没几天吧?怎么感觉你们这么熟?”

  “什么你们你们的,是我们,”江秋弹弹她的额头,“实不相瞒,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所以不要你们了,啊,大家都是新成员。”

  “好吧,那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学能源工程的,喏,包里还有块太阳能板呢,”江秋指指床边的背包。

  周果果侧身:“星星姐,你呢?”

  “医生。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季葵星想起自己专业就叹气,不过她这些知识放在现在这时候,应该特管用?

  “那,那谷屿姐呢?”周果果感觉谷屿的性格应该也不坏,鼓起勇气问道。

  “挖矿的。”其实也不是,但谷屿有意想洗刷掉自己在周果果心中吓人的形象。

  周果果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灰白色头发黄金矿工老头儿的形象,没忍住乐出了声。

  “想到啥了,给我也说说?”江秋凑过去。周果果耳语两句,江秋也大笑起来。

  谷屿:“……”她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秋秋姐,你这个酒红色的头发,怎么保养不掉色的啊?”周果果心情完全调理过来,她早就注意到江秋酒红色的长发了。

  “麻烦得很,要用固色的洗发膏,不过以后是顾不上它咯。”

  季葵星听着她俩漫无边际的侃大山,没听见谷屿再有什么动静。人一静下来,就会开始琢磨白天经历过的事儿。

  她回想起她们上来之前,谷屿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床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今天对她说了重话,谷屿也没生气。

  季葵星越想越觉得愧疚,翻了几次身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干脆站起来下楼,给谷屿道歉去了。

  “诶?星星,你干嘛去?”

  “没事,你们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