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历史军事>功名>第一一零章 奸人与贱人

这几人一唱一和,明显的就是弄一个套让自己钻了。

赵旭心里冷笑,他进门时已经观察好了,除了这个孔武有力的拓跋崇斌还有些难以琢磨之外,今天就是将其余些人全部杀了,自己也能安然脱逃。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赵旭脸上有些委屈的说:“那天这位拓跋崇云去了长泽丘,说了要募兵,第二日我就来了,等了一天,这门分明就没开,我当时还敲门来着。”

“现在他们都说当时门开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刚从契丹过来,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撒谎,如果两位王子不信,那我看,我们长泽丘的人只有去王爷那里以证清白了。”

李彝俊和李彝敏两个没想到赵旭这样的会说话,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不能按照原来的办法走,不然那些长泽丘的人闹将起来,不说父王,就是二哥那里,也难以推搪过关。

拓跋崇云察言观色,说道:“也不管你那天来了没有,总之你是要被征兵的。来人,给他脸上刺字,记上军号。”

此时由于战争频繁,兵役负担沉重,不少藩镇为了防止士兵逃亡,特在兵卒脸上刺字记其军号,易于辨认。李彝敏和李彝俊一听,心里暗喜,只要用此办法,让这个李彝殷没话说,还能羞辱他。

只要将这个家伙搞掂,那长泽丘的那个小姑娘,嘿嘿,可就跑不掉了。

赵旭心里大怒,知道拓跋崇云就是李彝敏和李彝俊养的一条狗。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那些人为何脸上没有刺字?还有,这位拓跋崇斌,为何脸上没有刺字,再有,这位拓跋崇云怎么也没有刺字,难道他们不是当兵的,还是说,这个规矩就是为我一个人设置的?”

李彝敏两个见赵旭伶牙俐齿,心里越发的不喜,但是一时间又难以辩驳。拓跋崇斌这时说道:“高级的兵卒,自然不用刺字。”

赵旭反问:“哦?何谓高级?如何能判断为高级,标准又是什么?”

拓跋崇斌说:“和我交手,经过评判,就是高级。自然,不用刺字了。”

赵旭一副恍然的样子:“哦,原来阁下就是夏州募兵区分高级低级的标准。原来你就是标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赵旭没有再留面子的必要。拓跋崇斌听了,眼神凌厉,盯着赵旭说:“呈口舌之快有何意义!”

“我们是征收兵士,不是答辩做文章。废话少说,过来和我打!”

这又是李彝俊和李彝敏养的一条狗。

赵旭越发的不慌不忙,问:“那些人,都和你打过?”

“然也。”

“怎么考校?”

拓跋崇斌听了赵旭的话,看了一眼李彝敏。李彝敏说:“该如何,就如何。”

拓跋崇斌心里明白,转身对着赵旭说:“点到为止。”

赵旭一听心里暗喜。

本来赵旭是想着给李彝敏这些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再一想,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自己初来乍到,所图甚大,如果展示了自己真正的本领,就会让这些人警惕自己,就不利于今后做事了。

要让你的敌人永远的低估你,要让你的朋友不为你的优秀感到难堪,这才是生存之道。

如果拓跋崇斌要比试骑射之类的技艺,那样根本没法藏拙,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骑马射箭都是长久磨练的结果,一上马一摸弓,有心人就能分辨你到底如何。

但是对打过招便不同了,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乱出手,旁人哪能知晓你到底技艺如何?

赵旭一脸的凝重,踌躇着,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场中,拓跋崇斌单手背后,向着赵旭点了一下头。

赵旭却站着不动,拓跋崇斌只有主动向前,一拳朝着赵旭腹部打来。

拓跋崇斌拳沉力猛,赵旭就知道这人还行。拳虽然有力,可丝毫没有技巧,只能用作比试,如果上了战场对敌,自己只要一个回合,就能将拓跋崇斌的人头砍下。

赵旭心里笃定,装作手忙脚乱的躲闪,而拓跋崇斌步步紧逼,几次都将赵旭撵的扑倒在地,狼狈不堪。

李彝敏和李彝俊脸上带笑,看着赵旭犹如狼奔豕突一样,身法实在是难看至极,知道这人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赵旭趁乱中也对拓跋崇斌反攻了几次,但是都没有给拓跋崇斌造成什么伤害,诸人都明白赵旭只是在强撑,目的就是不在脸上刺字,否则早就趴下不动弹了。

只不过这场敌我悬殊的比试时间有些长,李彝俊和李彝敏看的兴味索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咳嗽了一声。拓跋崇斌明白了,立即收手,让人抛过来两柄大刀,他先示意赵旭挑一把,而后自己拿了剩下的,随手挽了几个刀花,刀声嚯嚯作响,周围的兵士有人叫好起来。

用刀!这是逼着自己伤人么?

赵旭用左手将刀捡起,掂了掂,随后又换到了右手,似乎很是踌躇。拓跋崇斌就要冲过来的时候,赵旭忽然说:“刀剑无眼,要不就不比了吧?我觉得,我差不多也能过关了。你那么厉害,我也打不过你。”

李彝敏一听骤然大笑了起来。这人这样怕死,却说的这样清新脱俗,实在是让李彝敏感到好笑。

赵旭脸上也讪笑说:“毕竟,咱们招募兵丁是为了作战,要是我这会负伤,那还没上战场就先要养伤,这个,实在是有些不美。”

李彝俊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李彝敏,低声说:“哥哥,这人还挺对我的脾气,说打不过就打不过,说不要脸就不要脸,眉头都不皱一下。”

李彝敏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李彝俊正要说话,从外面走来了几个人,当先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挺拔魁梧的李彝超,女的肩如刀削、腰若绢束、脖颈长秀柔美、皮肤幼滑白、明眸顾盼生妍,配以云状的发髻、晶莹璀璨的簪钗,身披红色的大氅,让人眼前登时一亮。

一干人顿时都在这个女子的脸上、胸腹、腿上瞧来瞧去,李彝敏和李彝俊眼睛都直了,不约而同的过去,张嘴对着李彝超问候,又向那个女子说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李彝超眼睛先将场内情形看了一遍,介绍说:“这位是岐王千金,西平王的亲妹李蓉婉。”

李彝敏和李彝俊听了心说美啊!对着李蓉婉更加的亲近套近乎,赵旭在一边却听得有些不明白。

岐王就是已经死了的李茂贞,西平王就是李茂贞的长子李从曮。拓跋崇云去长泽丘那里募兵的时候,说的是李从曮带兵在银州一带骚扰,为此李仁褔才征兵抵抗。

可是两地正在交战,李从曮的妹妹却被李彝超带着跑到夏州城里,这是做什么?

再有,即便两家这时已经言和,可是带着敌对方的什么妹妹来到募兵处这样的机密场所,就不怕对方了解你的兵丁虚实吗?

李彝超既然来了,拓跋崇斌就不和赵旭打了。那个李蓉婉倒是和李彝俊李彝敏客非常客气,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李蓉婉的声音犹如黄莺鸣翠柳,和她的人一样的动人,李彝敏听的全身都要酥了,急忙的回答道:“他们,这是在切磋。”

“哦,原来是一种练兵的方法,”李蓉婉妙目看向了拓跋崇斌,脸上都是赞叹:“这位一看,就是个英雄呢。”

李彝俊这下说道:“也就那样吧,我们夏州这样的多的是。”

李彝超在李彝敏和李彝俊与李蓉婉说话的时候,走到了赵旭身边,问道:“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李彝超对赵旭的印象颇深。他比李彝俊两个说话客气多了,赵旭将刀放下,说了大致情形,李彝超皱眉说:“征募前些日子已经结束,再说你们长泽丘那里的人都是刚到夏州,我已经详细的回禀了父王。”

李彝超说着回身看自己的那两个弟弟,见他们还是围着李蓉婉说个不停,对赵旭说:“你既然来了,回去也不妥,这样,你就跟着我行了。”

果然募兵是拓跋崇云这几个家伙丛中使梗。

赵旭一边思索拓跋崇云和李家兄弟到底是想做什么,一边嘴上感谢李彝超。

李彝超如今实为李仁褔的大儿子,赵旭被以募兵为名叫到夏州城里,如果让他就此回去,在长泽丘的党项人心里会产生李仁褔管教不严、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心思,所以李彝超顺势而为,将赵旭留下,那么对长泽丘的一干人就有了一个交代,对募兵也有了一个说法。

赵旭谢过李彝超,心里又想,这个李彝超是个人才。看似将自己留置身边着一个简单的表态,一能为他们自家挽了面子,二是自己在他身边,自此之后,长泽丘的那些人,肯定和李彝超走的近了。

李彝超果然好手段。

赵旭当然答应,说自己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去防遏使那里。

赵旭虽然人长得精神,但不说和李彝超李彝俊李彝敏弟兄三个相比,就是和拓跋崇斌拓跋崇云相较,穿的都是太普通了,就是一个寻常老百姓的装束,因此那个李蓉婉虽然不住的在问这个问那个,眼睛一会瞧这里,一会瞧那里,但是对赵旭,则只是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此后再也没有注意过。

赵旭听李蓉婉在和李彝俊两个说话的时候,问的多,回答的少,而且她问话也很有技巧,让李家兄弟即回答的知无不言,又没有让他们觉得是刨根寻底,就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一霎时,李蓉婉成了场内的绝对主导,等她结束了和李家兄弟的对话要走,赵旭忽然想,岐王李茂贞那边何必和李仁褔作战几十年?打打杀杀的劳民伤财,真是没趣。不如早些找几个像李蓉婉这样的女儿过来,对李仁褔家施以美人计,夏州不说就成为岐王的手下败将,恐怕李家的这几个急色的儿子,也会早早的成为他们的入幕之宾东床快婿了。

李彝超和李蓉婉以及李彝俊李彝敏离开,赵旭跟着在后面出来,拓跋崇云在后面看着,紧跟过来笑说:“今后你是防遏使门上的人,咱们需要多多亲近才是。”

这是这么久以来拓跋崇云第一次对赵旭笑,还笑的很不像是外人,仿佛两人已经是至交好友。赵旭一脸的诚惶诚恐:“那是,那是,还得谢谢你,不然,断然难有今天的际遇。”

拓跋崇云依旧笑笑,还伸手在赵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走了。赵旭看看拓跋崇云的背身,心说这狗还不是一般的狗,哪天自己扔一块骨头过去,他肯定也会围着自己朝着别人狂吠的。

只是让赵旭没想到的是,燕归农和夏显林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过去,示意离开,三人走了一截,赵旭将大致情形说了一遍,夏显林皱眉:“李家的儿郎,不至于如此色迷心窍吧?”

赵旭笑:“人有三谜。”

燕归农问:“什么?我只知道人有三急:尿急,便急,屁急。”

赵旭:“三谜有两种解法,一,迷恋、迷茫、迷糊;二,迷于追求,迷于因果,迷于解脱。”

燕归农哈哈的笑:“你嘴里总是一套一套的。那他们几个就是迷恋了?”

夏显林说:“人有些时候总要迷糊一阵子的,就看对什么事。”

燕归农嘿嘿一笑:“那两个小子鬼精鬼精的,可是见了漂亮的女子,就神魂颠倒,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可见还是道行不够。”

三人说笑着往回走,燕归农猛地叫了一声,将赵旭和夏显林都惊了一下,问他作甚?燕归农怒道:“他娘的!这两个家伙要是敢对木兰有什么歹心思,老子将他们脚卸下来塞进他们的嘴里!”

夏显林赞同了燕归农的说法:“大哥所言极是,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然,他们去长泽丘,是干什么去了?”

赵旭皱眉说:“两位兄长说的都有理,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是有为自己搞钱的念头,想从长泽丘捞点好处。”

“这样来说,倒是李彝超的目光长远些。”

回到长泽丘后,木兰在路边等着,见赵旭安然无恙回来,问询了结果,脸上才有了笑容。

李顺才这时已经回来,听了赵旭的话之后,只说:“李茂贞的女儿李蓉婉?这就有些意思了。”

燕归农咳了一声:“不过是美人计嘛!”

李顺才说:“不要小觑。有时候,越是简单的方法,就越是凑效。”

李顺才顿了顿,又说:“虚虚实实,尔虞我诈。也许,李仁褔是故意的纵容李茂贞的女儿来夏州探听消息,就是为了演一场戏给李从曮看呢?”

赵旭、夏显林和燕归农三个觉得李顺才讲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