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历史军事>功名>第六十二章 不要以为是人就会有良心

李学敏见赵旭不说话,怒道:“怎么?你不愿为本宫做事?”

“本宫本宫!老子只为自己做事!”赵旭心里想着,口中说道:“怎么会?你的话对我就是旨意,你就是我的纲……”

说道此处,赵旭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言辞太过直接,和刚刚在外面的李存渥对刘皇后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李学敏心情激荡,没有在意,赵旭接着说:“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让他即死的快,又不让人怀疑。”

“一箭射死倒是便宜了他!”李学敏再次站了起来:“总之你想办法,让他死的越惨越能解我心头之恨。”

“本宫要走了,你一会从那边出去。”

李学敏这会再也没心思和赵旭厮守,她伸手在石壁上一按,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口子。李学敏出去,嘴里“啊”了一声,这时洞口已经关闭,李学敏对着石壁说道:“衣裳怎么成了这样!”

两人刚才在洞里石床上癫凤倒阳,折腾了很久,李学敏确实是有些鬓妆改样,赵旭在里面不说话,心说你刚才那么的享受那么的沉迷其中,这会倒是在乎起了自个的衣衫不整?本宫本宫,你除去身份,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

李学敏叫了人给她梳洗更衣,而后离开了。

自李学敏走后,赵旭在洞里观察了好大一会,也没有搞明白这个洞的机关到底是怎么设计的,他躺在石床上,仔细将家中惨遭变故的整个过程再仔细想了一遍,大声喊叫着说:“李存勖,你一家都是男盗女娼,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这石洞十分隐蔽,一端出口是李学敏所住,现在空着,也没人靠近,赵旭在里面气意难平,心里猛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在大郎和田蕊成亲那天,自己忽然出现,而后,当着很多人的面揭露田悠的虚伪面目,那么大郎和田蕊的婚事,还能完成吗?

“好人总是命不长,坏人总是活的风生水起。如今大郎是虢王,田悠成了虢王的岳父,这世间的事真的太讽刺了!”

“那么今后自己要做比坏人更坏的人,看着那些对自己使坏的人究竟怎么死!”

赵旭从来路山腰那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残阳似血,落日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看着日暮苍山的景致,心里泛起了一股遏制不住的孤独和悲凉以及愤慨。那种滋味难以断绝,就像黑夜一样,很快的弥漫了整个的天地之间。

“如果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能做的,就是等待。”

“迄今为止,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只要是人,总会有良心。”

“刘皇后和申王李存渥已经那么有钱了,可是他们却还在不停的捞钱,而且还伙同了朝廷中的大臣们一起捞钱,这说明了大唐这个国度已经腐朽堕落,所以它的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李叔那会说的极是,眼前发生的这些愚蠢又荒谬的事情,其实之前都发生过,像东汉末年的十常侍、前唐的宦官,这跟如今的景进和敬新磨李从袭王允平等人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造成了灾难。”

“这种情况屡次发生,我自然不能左右,也无心去理睬。但是报仇属于私人恩怨,我必将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每天两手各挥刀劈砍一千次,拉弓射箭一千支,骑马纵跃半个时辰,以至于李环早晨来探看赵旭的时候,赵旭在锤炼自己,晚间来探看赵旭的时候,赵旭还是在锤炼自己,李环问赵旭何须如此积极,赵旭说找不到心爱的姑娘,也只能如此消磨时间了。

这天午后,赵旭一身大汗的从演武场往自己的院落里回,看到李继岌一脸怒气的走来。

如今赵旭已经几乎能摸清李继岌的脾性了,知道他如果这样,肯定是在朝中发生了什么让他恼火的事情。

“魏王,”赵旭刚说了一声,那边小碎步跑过来一个力士,对李继岌说:“皇后娘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李继岌大声喊着,力士躬身不敢言语,这时步伐声声,有个盛装丽人已经领先走了过来,她远远的先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李继岌,接着又看到了一个劲骨丰肌、肌肉虬扎,但偏偏却又眼明薄唇,长相秀雅的男子。

这个盛装女子就是李继岌的母亲刘皇后。

一般男子但凡锻炼的肌肉暴隆,必然面目有些粗犷,但是刘皇后看到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却没有那样——这俊秀的男儿刚才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汗水从单薄的衣衫中渗了出来,更显他体型健硕修长,心里就先赞了一句“好儿郎”,等到这人一双黑漆漆的眼对着自己看过来时,刘皇后登时心里一慌,竟然如同有小猫爪子在心里最敏感的位置挠了一下似的,全身都酥酥的,说不出的怪异,这竟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感受。

别人这会哪里知道皇后心里在想什么。赵旭这会要离开,也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和旁人一样行礼。

刘皇后一直盯着赵旭,见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个仔细,妙目一转,对着李继岌说:“岌儿今天太失礼了。”

李继岌先是闭着嘴不吭声,而后叫了一声母后,让其他人都走开。刘皇后心思转换,径直的往演武场那边走过去,嘴里说着:“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是改不了自己的脾气?”

李继岌这会还在气恼,跟着母亲身后说道:“我已经忍得不能再忍了。总是压抑着不说话,总是这样下去,不需要等多久,乱子马上就会发生!”

“你讲的太严重了,”刘皇后率先进了演武场,回身见赵旭往偏院走去,问:“那人是谁?”

李继岌看了一下赵旭,说:“儿子的一个门客。”

刘皇后又问:“你都有多少个这样的门客?”

李继岌说道:“兵贵精不贵多,顶用的一个就行了,不顶用的,来一万个也是草包。”

刘皇后知道儿子还在生刚才的气,说:“不就是一个洛阳县令河南尹吗?”

“大唐的洛阳县令河南尹只有罗贯一个!再说,那只是一个罗贯的事情吗?”这会偌大的院子里就是刘皇后和李继岌,李继岌大声的说道:“罗贯做错了什么?”

“罗贯没将路修好,耽搁了太后出殡的日子,这难道没错?”刘皇后皱眉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将来怎么能……”

“这样下去,哪还有什么将来!”李继岌一拳打在身边的一个沙袋上:“母后,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皇后:“为娘是不知,岌儿给娘说说。”

李继岌摇头说:“我……唉,我不说了,随便,想怎么怎么,反正我说的又没人听!”

刘皇后:“娘这会不是在听嘛!”

李继岌摇头说:“母亲,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从头到尾?你可知道,你的那位义父之前是河南尹的时候,就已经将罗贯给恨之入骨了!今天,不过是那些人一起落井下石。”

“将有才能敢于担当的臣子全杀了,我今后还有谁能用?母亲,你们真的替我想过吗!”

“这跟张全义又有什么瓜葛?”刘皇后也有些生气了:“娘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娘自幼命苦,一直想要一个依仗,张全义在朝中算是元老,如此而已!”

“好好,娘你不知道,我给你说。之前,张全义是河南尹的时候,那会郭崇韬还是宰相,因为郭崇韬和张全义之间有矛盾,但凡是张全义奏请的内容,郭崇韬几乎全部给压下,但是罗贯那会是在张全义手下,罗贯递上去的东西郭崇韬全部的照单全收,我问过郭崇韬为什么这样做,郭崇韬说,罗贯这人和张全义不一样,罗贯虽然是张全义属下,但是为人正直,说话办事从来不徇私情,张全义却只为私利,明冠冕堂皇实蝇营狗苟。”

“于是,罗贯渐渐得到了郭崇韬的赏识,张全义拿郭崇韬没办法,就对罗贯有意见,只是罗贯有郭崇韬撑腰,张全义就窝着一肚子火。”

“后来罗贯逐渐的升迁,成为了河南尹、洛阳县令,朝中有些人就向罗贯索要财务,罗贯一向清正廉明,哪里有什么钱?既然拿不出钱给他们,于是这些人认为罗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于是就嫉恨他。”

刘皇后已经知道儿子嘴里说的“朝中有些人”是谁了,无非就是景进王允平那几个:“即便这样,罗贯没修好路也是真的……”

“那是积怨已深!所以那些人看准了时机,一起在父皇面前火上浇油,因此罗贯就被杀了头!”李继岌怒道:“栽培一个人才不知道有多难,可是毁掉一个人,却只要一瞬间!”

“娘,你现在以儿子的这个立场来看看,你说,我将来,在如今的满朝文武之中,还有哪个忠贞之臣能让我用的?有吗?”

“有吗!”

刘皇后瞠目结舌,想了一会,似乎还真是没有。

李继岌蹲在地上,叹气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娘,我也爱钱,试问谁不爱钱!可是大家全部一心只向钱看,大唐的江山,到底能靠着哪些个官

吏为咱们家出力?”

“靠父皇如今身边那些人?那些酒囊饭袋,只知道像寻常女人一样争风吃醋,只知道像鬣狗一样争夺食物,眼光短浅,鼠目寸光,一天天的,到底都给父皇提供了什么样的治世良方?”

“母后,你还让我别生气,我能不生气吗?”

“今天,死的难道仅仅只是一个罗贯?不是!根本不是!明面上是死了一个人,可是寒了全大唐有识之士的心啊!”

刘皇后也不知道该给儿子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她问:“你既然有这些想法,为什么不给你父皇推诚置腹的说清楚呢?”

“能说我早就说了。每次我想就一件事说说我的见解,父皇都说,‘你还小,今后你的日子长着呢’,母亲,你听,我还敢说吗?那不是说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父皇退位?我要是换一个说法,委婉一些,父皇就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父皇有父皇的道理,儿臣有儿臣的道理。只是父皇的大道理容不得儿子的小道理,长久之后,儿子于是就不说了,一心只在外带兵。”

“这次,平定蜀地,那个王衍就是个蠢货,死了就死了,可是李绍琛却为何被处死?”

刘皇后:“李绍琛带兵作乱还不死?你这就说的不对了。”

“娘!”李继岌站了起来:“李绍琛是叛乱了,可是事出有因啊!”

“儿子差点都被李绍琛派人给杀了,可是儿子都没有觉得李绍琛一定要死。”

“李绍琛和郭崇韬一点都不一样,郭崇韬携兵自重,蜀地人只知有他,不知儿子,这就是尾大不掉,郭崇韬不死不行。可是李绍琛只是因为心里害怕才被逼着造反的,事从权宜,儿子明明能杀了他却没杀,这不就是收获人心的最佳时机吗?”

“破城容易,俘获人心很难。可是,父皇却一道诏令……唉……”李继岌简直不知道该给母亲说什么了。

“娘虽然还听不太明白你说的,不过觉得也是有理。娘只是不想让你和你父皇之间有嫌隙,你想,如今这洛阳城里,可是还有其他的王爷在的,你如果和你父皇闹的太僵,给别人有了可乘之机,你该怎么办?为娘今后又怎么办?”

李继岌觉得憋闷的很。刘皇后又说:“一个你,一个敏儿,真是让娘操碎了心!人家宋廷浩有什么不好,我看也是容貌甚伟,一表人才,再说,宋廷浩的父亲是天德节度使宋瑶,家世也行,怎么你妹妹就是看不上人家宋家儿郎呢?”

“娘!”李继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别将我妹妹的婚事和大唐的国事牵扯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这不对!”刘皇后皱眉:“天子无私事,你是魏王,今后就是大唐的皇帝。我们家的事情就是国事,处理不好咱们家的私事,就能影响大唐的国运。”

“岌儿,等太后的事情结束,找机会和你父皇好好说说,啊,你也是大人了,儿子给老子低个头,那能有多难?你将他哄好了,顺顺利利的,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到时候,你想用谁就用谁,想怎么管大唐,就怎么管,这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