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春雾回音>第38章 晦·回音(下)

  4月2日的黄昏,当璃光出现百鬼显现前兆的消息从收音机中传来时,我正在学院某间教室等待着最后一堂课的响铃。我立即离开教室,返回璃光,看到血红色的天空中央映着一轮漆黑的圆月——一如列云和阿尔卡斯所见之灾厄。我顿时心知肚明——永琏必须在今天、在百鬼尚未完全显现之前离开璃光。我在东雅术师学院附近的大街上见到了某位永琏同班同学,他惊恐地告诉我永琏还留在学校,当我找回去时,发现他在钟楼广场被三名杀手模样的人挟制。

  不过,那时的我同样是个只知伤害他人性命之人。

  哪怕我并不愿意在永琏面前展现出那不近人情的阴狠却真实模样,因为他所喜欢的那个朱祐辉始终是温和良善的,总是如兄长般关怀着他、顺应着他,他眼中的朱祐辉本应是个“好人”,可那天的我却在永琏面前,亲手将这幅近乎完美的画作撕得粉碎。

  当我把永琏带到青鹊桥东的柳岸后,为了让及早离开,我尖酸刻薄地对他说了许多寒心话。当他终于接受了必须离开的现实,我便背过身去目不转睛地望着柳岸前枳霞川的激流。

  天空的殷红与枳霞川的水面融为一色,让后者看上去就像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之所以装作如此专注,并非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有多么奇异,不过是我不敢面对永琏。他的诘问与指责本就令我胆战心惊,我又是如此懦弱,根本没有正视的勇气。

  “那好……就算、就算你是骗我的。”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但是都、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再说点好听的话骗骗我?一句就行?”

  何谓好听的话?难道指我的真心话吗?

  我不敢深呼吸,只怕暴露自身的胆怯与仓皇。既然决定将其封存至暗无天日之处,倘若破开一丝裂口,那些感情必将喷涌而出。

  于是我平平呼吸才开口,“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即便有,也不应当在此时说。

  “再见也好,保重也好,都不行吗?”

  永琏拉住了我的左手。刚开始他只是攥住了我的袖口,很快又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

  “哪怕是一个字,你都不想跟我说了?”

  他颤抖着声音追问我。有那么几次,我差点难以克制地扭过头,但我清楚,如果我多看他一眼我一定会说出荒唐的胡话。

  比如,“你不用走了”。

  比如,“留在我身边”。

  比如,“我不会让你有事,将来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吧。”

  再比如——

  所以,我到最后也没有望向永琏。

  “哪怕、哪怕只是叫叫我的名字?”

  “你能不能看着我?”

  “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的脑袋抵靠在我的手臂上,明明我只需轻轻抬手就能将他拥入怀中,可我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苦劝着我、央求着我——

  “拜托了……再看我一眼吧,祐辉。”

  可是那一瞬间,我就像是被操纵着似的艰难且木然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快走吧。”

  于是,永琏骤然放开了我。

  我听见他从我身边离去,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他,他穿过恐慌的人群,径直走向不远处那辆黑色的汽车。

  风仿佛在身后推着他,永琏再也没有回头。

  我看着那辆汽车驶远,渐渐沦为一个黑色的点,最终被人潮彻底盖过。

  他离开了,不如说彻底地消失了。从我的身边,从我的视线里。

  我在柳树下站了许久,直到下一次大地传来的剧烈震动。我看见一道黑色的山影从市中心拔地而起,三座顶峰上有三只眼睛。

  那便是百鬼,与毁灭真红之境的灾厄别无二致。我本应即刻上前,趁它尚未从境界的狭缝中钻出前封印它,可那时的我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本就大受惊吓的人群更加手足无措,我仍钉在原处,许久不知自己该去何地,朦胧之间听见了女神的问询。

  [璃光出现了百鬼,且去看看是否为偶然,阿尔卡斯。]

  是啊,“阿尔卡斯”。

  是啊,朱祐辉其人已经在4月2日的黄昏湮灭,从此我便是完完全全的阿尔卡斯。

  返厂的事,璃光的百鬼在完全显现前便消失。并非是有人歼灭了它,那道山影在璃光市中心上空矗立了不到半小时后便自行散去,但它引发的地震、在市中心作乱的大量妖灵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与伤亡。当它离去前,百鬼的标志、昭示其顺位的“甲影”便已经在山头浮现,因此它被命名为“百鬼之四十九·黎岫”,4月2日发生在璃光的这场灾难因此被称作“黎岫之乱”。

  正如女神所猜测那般,黎岫的显现并非是偶然,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查出其中原委。但不论希望黎岫显现的人是谁、又有何目的,身为市议长的父亲在这场重大的公共事件中难辞其咎。去年年末时我便听说市里有许多人对父亲尤其不满,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不仅如此,黎岫之乱后朱家的产业又很是巧合地被曝光几桩违法案件,不仅是父亲,恐怕连二哥朱知浩都难逃牢狱之灾。

  我们不得不搬离银鸥路。舅舅主动提出愿意提供住处,但我们都不打算接受他的庇护。朱知浩几乎每日都被传唤,朱诗音的工作事业都在加梅里亚,朱章裕常年在白迦漂泊,就连朱悠月都打算之后去朱诗音新开的私人治疗所帮忙,更不用说我。

  四月底的一天下午,我端着一格被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来到庭院,开始烧毁不需要的物品。我翻看着那些照片、信件、资料,再一页接一页地丢进火中,在火炉旁站了许久。

  “还没弄完呀。”甚至连朱悠月都找过来和我搭话,“我还没开始收拾时你就在烧,我都打包完我的衣柜了你却还没烧完。”

  “你只是打包完了其中一个衣柜吧。”

  “哪有!那三个衣柜全都打包完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朱悠月似乎极其希望证明自己的姐姐身份,所以总是做出一副乐观积极的姿态,不仅强颜欢笑地安慰着我、给朱诗音打气。

  我继续沉默地焚烧杂物,哪怕她正打量着我。

  “你真的还好吗,祐辉?”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说着我将初级术师考试的成绩单丢进了火炉,“难道我看上去像需要一杯滋补液吗?”

  “那倒没有。虽然气色看上去不错,但你这段时间就像丢了魂似的……你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说实话,我也想不起来黎岫之乱后的这二十几天究竟做了多少事,我只知道每一件事都不可在此事公布,且我做每一件事前没有丝毫迟疑。

  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准备下周回萨姆莱德办退学手续。”

  “什么?!”朱悠月大惊失色地挡在我面前,“退学?你疯了!好端端的退什么学!”

  “我认为已经没有留在那里继续读书的必要了。”

  “怎么没必要,那可是中央凝能学院!”我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她就尖声劝道,“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只要等你将来毕业,不管是深造还是工作都不愁没出路呀!”

  “想不到悠月姐也会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啊。”

  “我当然要认真跟你谈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一向是自己就能拿得定主意的,不像我做事总是朝三暮四,还一味依靠着姐姐哥哥们……可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不上学的话你又打算做什么呢?还是说你担心老爹被定罪的话家里会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就算、就算老爹和二哥都出了事,诗音姐和我也会尽全力让你继续上学呀!”

  “我明白你担心我,但我能照顾好自己,起码我的独立生活能力比悠月姐你强多了。”

  我绕过朱悠月走到火炉前,她叉着腰不满地瞪着我。再看了看手中那叠写着歪歪扭扭字符的稿纸,我仍记得这些字迹来自谁,沉思半晌后还是将其与一枚刺槐的金色树叶稀疏丢进炉中,火焰被重重压低了不少。

  我继续说:“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父亲知道后恐怕又会觉得我是行三哥故事,眼下没必要让他为无关痛痒的问题大动肝火,麻烦悠月姐替我瞒住这件事。”

  “你——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你要是也想像三哥那样出门闯荡钱够吗?”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要是不够的话记得来找我和诗音姐哦,可别为了凑钱去做些不好的事——别缺钱就把妈妈留给你的那把剑当了!”

  “放心,我早就将那把断剑存放在了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

  朱悠月哀叹了一声垂下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我瞥了一眼,原来是一份被风吹落的报纸。

  “‘奥刻姆教管理协会改扩建工程项目管理部主任戎齐彬于21日早8时被其妻子发现惨死于家中书房’……呜哇,我记得老爹两个月前还和这个人吃过饭,怎么突然就死了?”

  “只要活着就总会遭遇一两场意外,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算什么意外——他的脑袋都不见了!难道脑袋还会突然从脖子上掉下来跟人玩捉迷藏不成?”

  炉里的火苗窜得很高。我扭头将那份报纸从朱悠月手里抽过来,揉成一团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焰。朱悠月忧心忡忡地注视了我半晌。

  “今天……你也要去治疗中心吗?”她犹豫着开口。

  “去。”

  “治疗中心那边……怎么说?”

  “凝能系统紊乱引发的并发症极其严重,恐怕就这一两天了。”

  朱悠月悲伤地垂下头,“那她要是真的、真的不在了的话……”

  “有我料理后事就够了。”

  “可是——”

  朱悠月没再说话,默默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抽屉几乎空了,仅剩一张覆了膜的纸。那是一幅彩色铅笔画,描绘的是庭院秋景,笔法谈不上精妙成熟,细节却周全细致。我不禁伸出手,抚着画,对着那棵鲜红槭树下的人影凝视了许久,最后向前一抛,让那幅画坠入火中,眼见它被猛烈的火吞食殆尽,化作一抔黑灰。待铁桶里的火完全熄灭我才离开,赶往梅滨的治疗中心。

  我明白朱悠月是顾忌着我才没有直接将那个名字宣之于口。

  黎岫之乱中作为市文化中心的梅滨也被波及,市图书馆发生局部坍塌,同时大量妖灵涌入广场袭击市民,包括附近的博物馆与众多学会在内,伤员死者足有数百人,其中便有永琏的母亲。

  横遭事故的不止杜多女士一人,还有星间司铎。黎岫之乱发生前,星见寺的门院与祝贤午后便再也没见到星间司铎的身影,直到那日晚上八点才在距离星见寺不远一处人迹鲜至的悬崖下找到他。死因绝非失足跌落那般简单,但这二十来天我始终无法调查到更深入的关联。半个月前,即便黎岫之乱引发的动荡尚未彻底平息,却仍然有许多人来参加了星间司铎的葬礼,人群陪伴着星间司铎的灵柩从星见寺走到曙山下的墓地。出席者大多是信徒与附近的居民,其中还有四五名大族代表,甚至有一位奥刻姆教管理协会的高官。而我能做的事屈指可数,唯一还能帮得上忙的,无疑是尽全力协助救治永琏的母亲,可现在我还是对她即将逝去的生命无能为力。

  疗愈师给我看了杜多女士的病情报告,解释她的状态有多么的不好,其实我早已知晓结果。

  当时她被四只狼形妖灵围攻,最致命的一处伤临近心脏,还能硬撑二十余天可谓奇迹。我知道她心中是还有牵挂才痛苦残喘着——哪怕意识已经游散,躯体却未忘记。

  病房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床边数台仪器有节奏的细响。玻璃窗留了一道缝,风便从其中少少地钻了进来,微微吹动着白纱窗帘的一角,还未完全扬起便又无力地垂下了。

  我合上门,慢慢走到病床边,小心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明媚的春光映在她的面庞上,她虽然还戴着呼吸机,气色似乎好了不少。她的双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用于稳定人体凝能系统的辅具,看上去就像是道枷锁,只为了暂时束缚住她最后那点生气。

  我握住她的手。还是那般冰冷,唯独掌心有一点稀薄的暖意。

  我端详了她许久,直到洒入病房的春光熔入了更亮丽的颜色,让她的短发也闪耀起了金纱绢般细腻温柔的光泽。

  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开口道:“今天……今天奥刻姆教管理协会发布了通告,确定星见寺下一任司铎,是一个叫江木靖的人,他曾是星见寺的祝贤长,您大概认识,所以早上我又去看望了星间司铎。如今每天都会有人给星间司铎送去新鲜的鸢尾花,我想青鹊桥以东的人们会记住他很久很久,说不定过了十年大家仍会记得,星见寺曾有这样一位宽厚、包容的司铎。而那个曾经总是刁难、污蔑星见寺和星间司铎的奥刻姆教管理协会官员也因故去世了,您可以稍稍安些心。只不过……”

  我停顿片刻,缓了口气才继续说。

  “我手头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了,无法判断谁才是真正的阴谋者。而且……我知道星见寺遭到奥刻姆教管理协会围攻与我父亲的立场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您和星间司铎不愿原谅我和我父亲也没关系。但是,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谋害星间司铎的真凶,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些事。哪怕眼下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办,一些麻烦、又不得不应对的事……”

  杜多女士安静地听着我的述说。

  “有人命令我为她办事,她告诉我努力争取是为了过去的世界、过去的人们,却没有告诉我待心愿达成后将赐予我什么奖励;有人请求我帮她办事,她告诉我加入这番争斗是为了证实她的推断,待知晓答案后我可以自行处置一切胜果。但……她们的那些目的、愿望、所求之物我全都不感兴趣。既然遥远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数千年,那便让其成为历史不好吗?既然所行所求是为自己的私心,那又有什么资格自诩为正途公理呢?可我又没有别的选择……除了她们,便是更邪恶、更龌龊的存在。真是无可救药的现实,对吧?如果是永琏的话他会怎么选择呢,他会选择黑子还是白子呢?”

  我恍惚间回过神来,忍不住自嘲地笑起。

  “对不起,我说了傻话。明明永琏已经离开了,他永远都不会面临这个抉择。季洲,那是个多么遥远的端点都市啊。拥有旧世灵魂的我,会永远被束缚于此间、无法跨越境界,因为我唯一的主人便在此处。”

  我深吸了口气,平复许久才开口。

  “永琏被宇柳先生接走了,现在已经安置了下来。他在黎岫之乱中没有受任何伤,您可以安心了。这大半个月来,宇柳先生往返季洲和璃光两地数次,我也和他见过面。从黎岫之乱到现在居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了,不……竟然才过去二十天啊。时间竟然能过得如此缓慢吗……

  “对不起,我又开始抱怨起来了,还是说些让人欣慰的事吧。

  “我想,永琏会如您和星间司铎期望的那样,获得一个安稳的人生。再也不用与人相搏,不用继续在烈日寒风中练习什么剑术。他原本就喜欢画画,如今也可以继续去学了,以后想画什么就能画什么。他不用像我这样,操心着这个顾虑着那个,不用做着违心的事、说些违心的话,不用谋害别人的性命。一定不会。因为他是个善良的人……况且,他大约是我遇到过的最善良的人。

  “总之,他可以平平淡淡地长大,可以去寻找一个能够托付真心的人,而且,那个人必定能回应他的真心。他可以和那个人组建一个家庭,不论会不会有自己的子女,他总归会有一个能与他相伴到老的人。几十年后,当他坐进炉火边的摇椅里回顾人生时,他只会觉得在璃光的经历是那么的短暂。但,那时他一定会记得您和星间司铎。他会记得自己的父亲帮他做过抓犀金龟的笼子,他会记得自己的母亲教过他不同星星的名字。他不用记得我,毕竟他再也不可能见到我了,就像……就像——

  “我也再不会见到永琏了。”

  清风吹向我,就像是一个安慰的拥抱。我抬起头看向窗外,见金黄已将天空染透大半,漆黑的鸟群正不快不慢地盘桓飞翔。

  我看着落日不可挽回地沉入厚重的云层。我觉得自己喉中仿佛卡着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心口更是横插着一把剑似的。

  “我想我是爱着他的。”

  我无力地垂下头,无望地合上眼,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哪怕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些什么,我竟然是爱着他的。这应该……应该能算是爱吧?可是,他一定会气我、恨我,因为我对他做过那么过分的事,说了那么无情的话。所以,他就算忘了我也没关系——不,他一定会忘记我,因为终有一日他会消气的,对吧?”

  我充满希冀地抬起头。

  没有人回答我,回答我的只有冷冰冰的医疗仪器。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道再也不会波动的直线。

  杜多女士的面容还是那样安详,眼角落下一道泪痕,但她再也不会开口、再也不能听我的述说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手足无措。

  疗愈师们接连来到房间,他们安抚着我,尽管我没有听清他们任何一句话、一个词。我麻木地看着他们解下杜多女士身上的那些器具,后来有人将我搀扶到门外,我僵硬地后退了几步,疲软地靠着背后的栏杆。

  落霞将整条走廊染成了金色,煌煌如琉璃,是凝固在一枚琥珀中的幻象。

  而我却觉得自己快要溺毙于这场无形的寒雨。

  湿润的朦胧之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出片片光影。黎岫之乱那日我甚至没有与永琏道别,只是一味冷漠地催促他离开。但又仿佛是为了淡化些许愧疚,我忽然想起我许久前与他道过别。

  春神日结束后的那天早上,我正准备离开时永琏忽然拉住我,将脸颊埋入我的手掌中,让我的手指可以触碰他的皮肤、他的发梢、他的耳垂。那时他抬起脸,略有些困倦却尤为殷切地注视着我。他没有说一个字,但他想说的话都在他的眼里。他希望我别走。而我,也希望自己能留下,更希望他不会离开——不会从我身边离开,不会去某个我遥不可及的地方。后来他闭上眼,嘴角含笑地依偎着我。

  那时,我回应了一个正式却简短的道别,至少那时的我是以朱祐辉的语气和身份和他说出的那番话,至少那时的我以为自己还能在他生日时回来陪伴他——

  “再见……永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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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看完这个不仅谈不上精彩,还充斥着可惜可恨、以致于让人有些生气的故事。

  虽然我对这个故事也不算十分满意,但我还是有些自大地认为,完成这个故事的过程是相当充实且无可替代的体验。深夜码字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要是永琏和老朱都是普通人就好了;同时我又不禁认为,那样一来他们应该也不会相识了。

  不论如何,永琏的故事并未结束,甚至还未开始。

  “让我们在能仰山观海的尼哈尔克斯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