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期有这样的打算，但唐晚还是很讲义气的。
在好朋友的努力下，可怜的卫檬终于避免了因为玩现实版奇迹唐晚而被黑掉终端的悲惨命运。
莫期并没有让唐晚把这一身换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拉着唐晚出了房间，一起做晚餐，一起吃晚餐，吃完晚餐，一起看电视。
生活一如既往地和谐，直到唐晚愤怒地抓下莫期的手的那一刻。
“那不是我的耳朵！”
莫期的另一只手还抓着那条长长的尾巴，定定地望着他。
河豚唐晚慢慢瘪了气，认认真真给他讲道理：“作为恋人，更多合理的肢体接触有助于我们感情的发展，不可以沉迷于外物。”
“但手感很不错。”莫期这句话是真心赞赏。
“我手感更不错的！”唐晚抓过莫期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腰上贴。
却不想唐晚那个尾巴也是机械制品，莫期手刚一离开，细细长长的毛绒尾巴就靠着自动感应缠了上来，在莫期的手腕上绕了整整一圈。
震惊于当代高科技的科学家唐晚：可恶！居然还有这招！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想这些东西了。
——
半夜。
疲惫的omega因为过度愤愤不平，难得地在中途醒来，拿过终端，开始给卫檬发小作文。
【超大糖丸】：我决定以后还是谨慎采取您的意见。
他打字打到一半，却发现对面居然显示“正在输入……”。
大晚上的，难道卫檬也没有睡？
唐晚的疑问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卫檬的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威猛的神】：？他不喜欢？
【超大糖丸】：他一直在玩！
【威猛的神】：那不是很好？
【超大糖丸】：他都不玩我！
【威猛的神】：？
【超大糖丸】：明天就把耳朵和尾巴拆掉！做成自动洗马桶机放实验室的卫生间里！
【威猛的神】：[]
隐约意识到对面情绪不太高涨，再加上卫檬本来并不是会熬夜的类型，唐晚想了又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超大糖丸】：怎么了吗？
【威猛的神】：没事。
【威猛的神】：……
【威猛的神】：回去的时候……罗安和我说了一件事。
——
莫期承认自己是有些过分地偏执了。
他不喜欢任何人介入他与唐晚的感情生活中，即使是出谋划策的卫檬，也不行。
所以当唐晚又一次照着卫檬的建议来“讨好”他时，莫期采用了一些小手段。
卫檬的建议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
若想要寻求增进感情的方法，那便自己想，想不出来，便直接来问。
这并不代表不用心，这只意味着高效而有意义的交流。
莫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传达过去的。
他相信唐晚理解了他的意思，但那天晚上之后，唐晚一反常态地陷入了低沉的气压中。
唐晚并不是很容易为事情烦恼的人。相反，他是极端的乐天派，大部分的事情基本无法困住他自由的大脑。
但这一次似乎不太相同。
在omega傻傻撞上水吧顶部柜子的一角之前，莫期先伸手过去，护住了他。因为猛然停住的后劲，唐晚往后倒去，正好倒入了莫期的怀里。
莫期就这么顺势将人抱住了。
“哥？”唐晚轻轻惊呼了一句。
“在想什么？”莫期低声问。
唐晚顿了顿，讷讷道：“没什么……”
“告诉我。”莫期将人转过来，手撑着水吧的桌子，将人困在这小小一片空间之中，直视着唐晚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欺骗和隐瞒，唐晚。”
他强调道：“即使对你来说，你的隐瞒可能是为了我。”
虽然莫期这么说了，但唐晚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回答道：“哥……我不想说……”
“嗯。”莫期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对战，终究还是唐晚败下阵来。他艰难地开口：“是别人的事。”
唐晚眉头轻轻皱着，视线似是逃避地落在莫期的一只手上：“你知道，大概两周多之前，罗安派了第二部队的人前去木缘星侦察新出现的虫洞。”
“但是……”讲到这里，像是有些难以继续，他停了足足两秒，才又说道，“全都消失了。在进入虫洞的三十秒内，便彻底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莫期替他把话接了下去：“因为只有三十秒，所以并没有获得有效的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进入虫洞后，他们便立刻进入了战斗。”
“正是因为一下子进入了紧急战斗模式，才会来不及向外界求助，或者整理情报送回来。”
唐晚愣住：“哥，你清楚这件事？”
“罗安告诉我了。”莫期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作为联邦的少将，这些基本的军情，我不可能不了解。”
他将话题的重点拉回一开始：“所以，你之所以烦恼，就是因为卫檬和你说了这件事？确实，罗安希望我能接下这个任务。”
“你怎么知道？”唐晚紧张地抓住莫期的手臂，“你要去？”
莫期用反问代替了回答：“你希望我去？”
“我……”唐晚迟疑了片刻，低下了头，“我不希望。我希望哥哥你能够简简单单地幸福生活下去，这样的行动，太冒险了……”
“但你在烦恼。”
“我只是……”
“我说过。”莫期打断了他的话，“你太软弱了，唐晚。”
他松开了手，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到了唐晚身侧，像是闲聊一般，给自己倒了杯水：“如果你无法放下对社会的责任感，你就必须劝服我接下任务。”
“虫洞在第二部队失踪后，扩张速度快了整整一倍。即使可以临时遣散木缘星上的居民，也只是一时之策。不仅仅是灾民难以安置，若不能彻底找出虫洞扩张的能量来源，并摧毁它，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被这个虫洞吞噬。”
“随着时间的推移，摧毁能量来源的难度只会不断上升。而此时此刻，最适合做这类侦察工作的单兵将领，就是我。”
“如果我不去，也就是换个人上罢了。”
“但对方能在虫洞里存活下来的可能性，绝不会高过我。”
莫期轻抿了一口水，才又说道：“但是，若你舍不得我上，你就必须放弃对人类普遍的同情心。”
“长芒星距离木缘星有很长一段距离，虫洞的危机，短时间不会波及到你我。”
“罗安不会逼着我接下任务，大不了我卸了少将的职位，安心跟你守在后方，也不算是过分的行为。”
“即使最终连长芒星也受到了影响，那也可以退居别的星球。”莫期微微晃动水杯，透明的液体撞击着杯壁，“会有些辛苦，却绝不至于活不下去。”
莫期手臂一伸，揽过唐晚，让他坐到自己腿上，稍稍抬高了眼望着他：“没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想要选择其中一种，你就必须放弃另一种。”
“两种都无法舍弃，只会给你带来无限的痛苦。但除此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帮助。”
“你依然会伤害被你放弃的那一边。”
唐晚看起来很痛苦。没有身体不适，但他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缩起来一般。
莫期将他往怀里按了按，问道：“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将头埋进了莫期肩上。须臾，温热而潮湿的泪水沾湿了莫期的肩膀，带着点小小的鼻音，唐晚说道：“我不知道……”
唐晚被莫期一连串的话逼得手足无措：“我好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哥哥……虽然只认识了那么一点时间，但是这真的是我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所以……我真的无法开口。”
“是因为我的私心……就算卫檬那么苦恼，我也不想……我不想你去。”
“你知道吗？我在想，谁去都好，但是莫期不行。”
“我真是，太自私了。”唐晚泣不成声，“明明那么多人，那么多战士，在虫族面前，都可以毫无畏惧地奋战。但是轮到你的时候，我就退缩了。”
“就算是逃避，就算是冷酷无情，我也想你好好地、安安全全地待在我身边。”
莫期将他的手放下，把唐晚人稍微拉开些许，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你错了。你不自私，唐晚。”
“你在自责。你觉得你做错了，错的理由只在于你不够伟大。”
而若是他，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面的那个选项。
但唐晚不是他，唐晚是温热的，柔情的，善良的omega。
唐晚是正义化身帕噗咔的伙伴，而莫期则站在正义的对立面。
莫期蜻蜓点水般地轻吻上唐晚的脸颊：“在做决定之前，也应该听听我的想法。作为当事人之一，充分考虑我的心情，或许能让你做出更正确的决定。”
唐晚已经渐渐停下了流泪，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对我来说，去或者不去，其实都无所谓。”莫期抚摸着他脖颈上的颈圈，那是唐晚属于自己的证明，“但如果去，我要带上你。”
“我知道，你是机械师，虽然也有随军的种类，但你其实并不走这一线路。那次月晦星演习，也只是因为必修课要求罢了。”
“但这并不是公务上的需要，而是我私人的想法。”
“你必须在我能够掌握的区域。”
第一世他早早死了，第二世多活了那么多年，却从没听过这个虫洞的消息。
这个已经葬身了那么多人的虫洞，究竟只是第二世没有发现，还是这一世的哪个因素促进了它的爆发？
莫期不知道。
他能不能超越那些第二部队的精英们，在虫洞中活下去，安全地送回信息？
莫期也不知道。
那是他完全不了解的区域。所以他要带上唐晚。
“你不会失去我。”莫期慢慢转着唐晚颈圈上的小环，“因为我活着，你也会活着。”
“而如果我死了，你也绝不可能在虫洞中活下去。”
“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这可能是莫期多年来说的第一句甜言蜜语，但他说得那样专注，那样直白，使得这般话语格外沉重，不像是轻飘飘的情话，更像是承诺，甚至是——诅咒，“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觉得很不错。”
“所以现在你不用考虑我了。”莫期说，“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
“你想怎么样？你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试探那个吃人的虫洞，不惜为了星际的人民献出你的生命，还是想要丢下这些责任，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好好想清楚，然后告诉我答案。”
莫期是这么说的。
但他很清楚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他的唐晚，向来是最正义不过的主要角色。
——
令人厌恶的beta。
即使对方的长相，性格，都是梁清会欣赏的晚辈类型，在见到莫期的那一刻，梁清还是产生了这样的第一印象。
而事实证明这样的第一印象半点没出错。
因为他又一次带走了她的孩子。
梁清不知道这个“又”从何而来，但它就那么浮现在她的脑中了。
随军机械师那么多，为什么非要你去？
你是个omega，你不应该参加这样危险的任务。
梁清想这么说，可她最后还是没将话说出口。
她受过太多omega的规训，如今醒悟过来，难道还要继续拿这些规训去压自己的孩子？
而且……唐晚不会听的。
她知道，那个孩子，从来都是最有主见的。
她拦不住他去满是alpha的军校，也拦不住他去最危险的虫洞。
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只能相信他，相信他临行前做下的承诺。
“我们会回来的。”
梁清看向窗外。
夜晚群星闪烁，而唐晚和莫期的飞船，绝对是这闪耀的星光中，最美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