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对刀剑的本体有所了解,但是对于付丧神就是两眼一抹黑了。所以在入职之后, 她花了许多的时间去逛论坛、翻阅审神者就职指南等。她还记得有审神者特意注明了, 蜂须贺和长曾祢之间确实有矛盾, 但只局限于瞪眼吐槽之类的小打小闹而已,大部分也是蜂须贺主动。

  她叹了一口气, 略带抱歉地说道:“长曾祢,你真是辛苦了。”有个这样不省心的弟弟。

  长曾祢慌张地放下茶杯,低头沉声回答:“主公, 是我不好, 初来乍到就与同僚发生矛盾。”

  他应该退让一二的, 毕竟他才刚来,对方又是自己的弟弟。而且蜂须贺突然生气, 应该也与自己有关吧。

  想到这里, 长曾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懊悔。

  “噗嗤。”星野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了好了, 你刚来,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有错。别尽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 在我这里是没用的,不信你把脸凑过来,我让你见识一下。”

  长曾祢一愣一愣的, 没听太明白,但也知道主公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心中多少有底了。

  主公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他松了一口气。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淡淡茶香里,星野开口问道:“长曾祢,你对于蜂须贺的性格有了解吗?”

  “啊……这个……不是很了解。”长曾祢支支吾吾地回答。

  身为哥哥竟然不了解弟弟吗?

  星野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论坛上的一个说法。

  如果按照锻造时间来说,长曾祢实际上只比和泉守大一点,应该是本丸里年纪第二小的?

  等等,虎彻家族到底是怎么算排名的呢?年纪最小的反而是哥哥?

  不过这个都无关紧要。咽下了疑问,星野说道:“蜂须贺其实是一个非常有风度的刃,他将作为虎彻真品的骄傲和自尊刻进了骨子里,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长曾祢老实地低头听审神者说话。

  “当然,在我这里,赝品也好真品也罢,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哦对了,三日月宗近你可能还没看见,因为目前出阵队伍还没有排到他,所以现在天天在廊下喝茶,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还要排到整日在厨房做饭的烛台切后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多干活的刃在主公心中的地位就高,不干活的就算是天下五剑也没有特殊待遇。

  星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这座本丸里,我是第二个主人,第一个主人已经被我送进监狱了。”

  她浑然不觉自己说了怎样惊人的话,让长曾祢都猛地抬起了头。

  “关于前任审神者的二三事,你可以去询问一下大和守安定等来得比较早的刀剑,同为新选组成员,他们肯定非常欢迎你。只不过,因为和蜂须贺共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所以他们更亲近于蜂须贺,以后你融入本丸自然就能理解。”星野给长曾祢的茶杯续上了茶水。

  最艰难的时刻……

  长曾祢有点坐立不安了,他带着点急切地问道:“蜂须贺……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问得好,看样子长曾祢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兄弟的,哪怕是刚来就发生了冲突。

  星野深深叹气,将大和守刚刚告诉自己的话扩充渲染后转述出来:“蜂须贺啊,就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贵公子,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主人也要求颇高,而前任审神者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甚至远远低于他所要的,所以蜂须贺讨厌、疏远审神者。”

  她的语气带上了悲伤和怜悯,甚至还想流两滴眼泪应应景,奈何演技还没那个水平,没流出来。

  “前任审神者想着,既然你不把我当做是主人,那么我也不必把你当做是下属。于是将蜂须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碾,以摧折他的骄傲为乐趣。她当着蜂须贺的面,将许多从战场上捡来的蜂须贺虎彻投入到刀炉之中,化作了灰烬,嘲讽地笑着说:看,什么虎彻的真品,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我都懒得要了。”

  “太过分了!”长曾祢再次升起一股怒意,只不过这次是对着那个欺侮他弟弟的人而去。

  差不多了,这样的火候足够了。

  星野略一思考,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那个审神者还说了更加过分的一句话。

  “虎彻的真品?呵,还不如赝品稀有,比起蜂须贺,我还是更想要长曾祢啊。真讨厌,要是刀解十把蜂须贺能换一把长曾祢,我都心甘情愿。”

  这样的话,说出来对蜂须贺简直是诛心,还严重挑拨了两个付丧神之间的关系。

  星野唏嘘着说道:“所以,虽然这次是蜂须贺错了,但长曾祢能不能原谅他呢?我也希望以后大家能一起和和睦睦的生活。”

  长曾祢立刻正襟危坐,果断地回答:“主公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蜂须贺是我的弟弟,不说这次事出有因,就算是没有缘由地吵架,作为哥哥我也应该原谅他。”

  “那就好。”星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好好跟蜂须贺相处,以后你们的关系会变好的,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刃。”

  成功安抚好了受害者,星野招来了和泉守,让曾经也是同事的他带着长曾祢去本丸里转一转,散散心。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朝蜂须贺的房间走去。

  一片杂乱的房间已经被整理干净了,紫发打刀穿着一身金色的和服,显得贵气逼人。他靠坐在矮桌边,似乎在发呆。

  “唉——”刻意拉长的声音召回了他的思绪,蜂须贺回头,看见审神者一脸的无奈。

  他嘴唇蠕动,嗫嗫地叫了一声“主公”。

  “怎么啦?现在知道自己错啦?”星野拍拍他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身边。

  蜂须贺像是一戳就爆的□□桶,立刻反嘴说道:“我哪里错了?赝品和真品本来就有区别,怎么能住在一起?这是对我虎彻真品的侮辱!”

  星野像是看不懂事的小孩,没有指责批评他,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长曾祢是赝品?”

  “难道不是吗?这个自称是虎彻的家伙!”蜂须贺不屑地回答。

  “那你觉得你和长曾祢长得像吗?”星野撑着下巴,打量着他。

  “怎么可能!”蜂须贺看起来激动极了,“我和他怎么可能长得像!”

  星野失笑,按着他坐好,徐徐说道:“没错,你也看见了长曾祢的本体吧,他的刀身宽阔而长,而你的本体细且薄,你们二者根本就不像,很容易就分得清。你觉得,哪一个刀匠在做仿品的时候,做得和真品一点都不像的?”

  蜂须贺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那个刀匠根本就没有见过赫赫有名的虎彻刀,只不过凭自己的臆想而已!”他坚持说道。

  “你猜错了,恰恰相反,锻造长曾祢的刀匠,现在差不多被确认为源清麿,是新刀时期的代表性刀工,在当时也是也很有名。”

  多次被驳回,蜂须贺有点恼怒地叫道:“所以主公的意思是,他不是个赝品咯?”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赝品,长曾祢自己说了不算。”星野的心中也是好笑,说实话,长曾祢是有点冤枉。

  “源清麿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刀匠,搞创新的人一般也不屑于去制造名牌假货。所以我猜测,事情的源头还是在近藤勇身上。”星野没带茶水,顺手摸了一颗糖塞进蜂须贺的嘴里,换来了一个瞪视,但也安静下来听主公讲述一段自己不知道的秘事。

  近藤勇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出身微末,见识不多,唯一有的就是一股勇气,也不辜负自己的名字。凭借着这样的勇气,他打算上京打拼。打拼的话,总要带把武器,于是什么都不懂的近藤勇找了一家卖刀的店,打算为自己购置一把好刀。

  “在当时,什么样的刀又流行又好用呢?当然是虎彻了。所以近藤勇想买一把虎彻刀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五十两虽然不少,但也绝对买不到虎彻。店家不想错失这笔生意,于是随手拿了一把新人打造的刀给他,对他说这就是虎彻,于是近藤勇就开心地带着这把虎彻刀上京了。源清麿打造的刀在当时虽然比不上虎彻,其特点就是锋利实用,堪比同田贯。所以近藤勇也不亏。这原本是一次双方都很愉快的交易,但后来你也知道,近藤勇混出头了。”

  蜂须贺听得一愣一愣,难道这就是长曾祢被称为赝品的原因?听主公讲起来,好像长曾祢也挺冤的……

  “池田屋之后近藤立了大功,一越拿到旗本身份,出行俱是前呼后拥。可是他还是拿着他的那把虎彻,并且大肆赞叹他的锋利好用。跟随他的人里当然就有识货的,就给他送了一把鸿池虎彻。但是近藤勇用了几天,觉得这把鸿池虎彻砍不死人,一点都不锋利,就换回了长曾祢虎彻。并且给长曾祢下了一个定义——这才是虎彻真品。”

  蜂须贺这下是彻底听明白了,长曾祢虎彻之所以哪怕是被认为是赝品,也一定被人说成是虎彻全都是因为有一个不靠谱的主人啊!

  “可、可是长曾祢和虎彻的真品差得这么多,近藤勇哪怕是个瞎子也能分出两者的不同吧!这也太怪异了,承认长曾祢并不是虎彻真品,也不会有损他作为刀剑的锋利啊!”蜂须贺已经彻底相信审神者所说的话了,语气之中不知不觉也带上了一点对命途不济的哥哥的可怜。

  “嗯……这个原因就比较深层了。”星野爽快地回答道,“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男人的面子。近藤勇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承认自己用的是赝品。另一方面,长曾祢的打造者源清麿是个激进攘夷倒幕派,这一点也可以从长曾祢的长度看出来。幕府官方规定武士配刀长度不得超过七十厘米,打造和佩戴比这更长的刀就是谋反,而长曾祢的长度是七十一点五。作为挺幕派的新选组老大,近藤勇自然不能承认自己用的刀是反贼打造的。”

  蜂须贺沉默了,面色怔然,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原来竟然是这样……”

  星野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但我希望你不要将恨意和愤怒转移到他刃身上,尤其他还是你的兄弟,是你的家人。否则的话,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我知道了,主公请放心吧。”蜂须贺没有了一开始的尖锐,平静下来后恢复了自己贵公子的风度,“既然他并不是那种死死巴着虎彻名头不放的刃,作为虎彻真品,我也不会不分好歹,有损虎彻的名声。”

  “你知道就好,蜂须贺一贯都很让我放心的。”星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站起身说道,“那么,我就让长曾祢搬进来跟你一起住了,你们多亲近一下,修复修复感情。”

  “谁要和他修复感情啊!”蜂须贺下意识地反驳,但到底是没有拒绝让长曾祢搬进来的提议。

  唉,傲娇也是一种萌点啊。

  走出蜂须贺的房间,星野关上门,来到柱子后面。

  “别躲了,早就发现你们了。”

  柱子也很委屈,它又不粗,怎么藏的下两个高大男子的身体。

  长曾祢和和泉守讪笑地蹲在后面,抬头看着审神者,异口同声地说道:“对不起,主公。”

  星野觉得这个姿势非常顺手,像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两刃的脑袋:“以后好好干活,知道了吗?”

  “是!”说着,两刃前脚后脚地溜了。

  嗯,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资料来自于《新选组血风录》,写得挺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同事可以去看看。部分观点有借鉴微博文章《真赝悖论—虎彻兄弟的前世今生》,作者剁掉一只还留一手,已有授权。这位太太开车很顺,每一位都很好吃!尤其是蜻蛉切(痴汉笑)。如果有同事持不同观点,欢迎大家理性讨论,我会尽量回复,鞠躬~

  另外,明天六一,有一篇脑洞番外(加更!!)送给大家,预祝大家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