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棉没有做声, 只是淡淡地看着武泫宏,等着他打电话。

  武泫宏沉默了好一会儿,先是联系了远在国外的二姐。

  他开的是免提, 很快他二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泫, 出什么事了?”

  这边是下午三点多, 他二姐那边已经是凌晨,她声音里带着疲倦, 以及惊讶和担忧,以为武泫宏出了什么大事。

  武泫宏说:“二姐,你这两天还好吗?”他讲得很委婉, “我这两天做梦, 梦见你好像遇到了一些事, 所以刻意来问问。”

  刚好这两天因为家里接连出事, 他没有跟二姐联系过,甚至是母亲昏迷的消息,他也是瞒着二姐, 就怕二姐担心。

  他二姐在那边静了静,才说:“挺好的。”

  但她似乎迟疑了下,可见应该确实出了事。

  武泫宏眉头紧蹙, 说:“二姐,如果你有什么事, 一定要跟我和大哥说,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他二姐嫁的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商人, 财富地位都不缺, 这些年也过得很安逸, 他原本并不担心二姐过得不好, 但刚刚季木棉的话让他有些紧张, 再加上他二姐的语气迟疑,更让他怀疑二姐真的出了事。

  “我还好,就是小龙这两天有点不舒服……”他二姐顿了顿,才说,“其实我现在还没睡,一直在照顾他……”

  这话一出,武泫宏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小龙怎么了?”他急切地问。

  这个小龙是他二姐的孙子,今年5岁,中文名字叫武龙。

  “他昨天白天从学校回来开始发高烧,一直在昏迷。”他二姐说。

  闻言,武泫宏和弹幕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又是昏迷!

  武泫宏的母亲和儿子昏迷,他二姐的儿子也在昏迷。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武泫宏忍不住看向屏幕里的季木棉,此时此刻,他对季木棉的恭敬不再流于表面,而是从内心里开始信服季木棉——他是被傅兴邦介绍来,并没有看过季木棉的直播,也没有见识过季木棉的本事,所以刚刚他对于季木棉的推算,他还是有些不信的,直到跟二姐打完电话,他才相信季木棉果真是厉害。

  他收回视线,安慰了二姐片刻,再把自己找大师算命的事说了。

  “什么?妈和侄子也昏迷了?”他二姐在那边惊叫。

  武泫宏嗯一声,说:“你别急,这位大师很厉害,他一定会帮我们解决问题。”

  二姐没听说过季木棉,但这位大师既然能算到她家里也出了事,看来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于是她叮嘱武泫宏:“只要大师能解决咱们家的麻烦,不管多少报酬,你都要答应。”

  武泫宏应了好,挂断电话后,抬头看向季木棉。

  季木棉对上他的视线,说:“你现在还可以打电话问问你大哥。”

  武泫宏摇摇头,说:“不用了,季大师,我相信您。”

  他确实是相信了季木棉的本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大哥如今身居高位,每天日理万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大哥。

  季木棉瞧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联系你大哥的好。”

  武泫宏一怔,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打给了他大哥。可他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视频,他哥都没有接。他不禁蹙了蹙眉,又打给大哥的秘书,秘书也没有接。

  他的心顿时一紧,猛地向季木棉:“我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季木棉:“嗯,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既没有昏迷,也没有出意外,他是被查了。”

  “什么?!”武泫宏猛地站起来,镜头随着他的动作而一阵晃动。

  要知道自从他爸去世后,武家就是靠着他大哥才能这么安稳,要是他大哥出事,他势必也会受影响。

  季木棉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武泫宏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直播间有40多万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于是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来我们家是真的出了问题。”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看向镜头,蹙着眉说,“大师,您说我们家既不是风水问题,也没有脏东西,而是跟我爸有关……可我爸已经去世二十多年,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总不可能是他爸在地底下过得不好,来找他们的麻烦吧?

  对于他的疑问,弹幕很有经验。

  【我记得之前有个卦主在梦里被人打肿脸,后来发现他爹和全族人都被打了,好像是他家迁祖坟的时候放错了老祖宗的墓。】

  【对,我想起来了,那一卦很搞笑,卦主的高祖爷爷在梦里发飙,把后代全给揍了。】

  【所以武家很可能也是祖坟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他爸的坟出了问题。】

  武泫宏看到弹幕,不禁认真回忆起祖坟的情况。

  他爸是南方X省人,当年通过学习,从一个小山村里考到省城,后来又被组织培养身居高位,因为做出过贡献,他爸过世后没有葬回祖坟。

  至于老家的祖坟,小时候他爸带他们回老家祭祀过,自从他爸去世后,他们三兄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难道是祖宗们怪罪,所以才惩罚他们?

  想到这个可能,武泫宏的神情一时变得难看起来。

  “我跟大哥常年没有去祭祖,的确有可能得罪祖宗们。”他犹豫了下,说了自家的情况,“我爷爷奶奶在我爸大概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其他亲戚对我爸一般,所以我爸从小山村考进省城后,跟老家来往不是特别密切……后来我爸去世,也是葬在本地,没有葬回老家,因此我跟我哥也很少回去……”

  他爷爷奶奶倒是葬在老家,不过当年发生了一些事,他爸每次清明都是一个人回老家祭祖,他妈和他们三兄妹都是留在家里。

  季木棉看他一眼:“这事的确跟你老家的祖坟有关。”

  这话一出,武泫宏的表情更加难看。

  他们家其实几乎跟老家断绝了往来,祖坟是什么情况,他和他哥都不清楚……如果要解决他们家的事,是不是还得回老家一趟?

  回去一趟倒是简单,但就怕祖宗们怪罪下来,他们无论怎么赔罪都无法取得祖宗们的原谅,那事情就麻烦了。

  “大师,还请给我一个明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家度过这次难关?”他严肃着脸,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

  季木棉看他几秒,并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而是问他:“你妈在家里吧?”

  武泫宏见他没有正面回答,心里有些着急,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大师,做事肯定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他压下了内心的焦躁,点头回道:“对,我今天把我妈接回来了。”

  本来他妈被送去了机关医院,但因为检查不出原因,他又把他妈接回了家,不过他也叫了医生过来守着。

  季木棉:“你把生辰八字给我,我先让你妈醒过来。”

  武泫宏一听,激动地坐直身体:“大师,您能让我妈醒过来?!”

  季木棉嗯一声:“你妈是魂魄离体,让她醒来不是什么难事,本来用她的生辰八字更好,不过我看你也不知道你妈的生辰八字吧?”

  武泫宏的确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立即给季木棉发过去。

  季木棉:“你先去你妈那边,把镜头对准你妈。”

  武泫宏二话不说往外走,很快就到了他妈的房间。

  他妻子和女儿因为受了惊吓,都在休息,现在他妈房间只有医生和护工在,见到他出现,医生和护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便都退了出去。

  透过镜头,能看到老太太一头银发躺在床上,面色有些发黑,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季木棉对武泫宏说:“待会儿你得把你妈的魂魄喊回来。”

  要是有武母的生辰八字,他直接就能把她的魂魄找回来,但现在只有她儿子武泫宏的生辰八字,事情就麻烦一些。

  之后季木棉对着武泫宏的生辰八字掐诀念咒,只见一道金色光缠绕住武泫宏。

  “魂归来兮……”季木棉低声念咒,片刻后,示意武泫宏开始喊魂。

  武泫宏立即照做。

  在连续叫了七声妈后,武母的眼睛缓缓睁开。

  武泫宏惊喜不已,正要询问他妈情况怎么样。

  季木棉沉声道:“继续喊。”

  武泫宏心头一凛,连忙静心。

  直到喊完十三声,季木棉才道:“好了。”

  武母一直在看着武泫宏,刚睁眼时她的目光有些不清明,但此时她的眼神变得透彻,应该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妈,你醒了?”武泫宏立刻握住他妈的手。

  武母沉睡了两天,脑子还有迷糊,问他:“我这是怎么了?”

  “您昏迷了整整两天。”武泫宏担忧地问,“您感觉还好吗?”

  武母本来年纪就大了,身体经常不舒服,此刻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她反倒觉得很轻松,说:“还行。”

  这下子武泫宏放下心来,不由看向镜头,说:“季大师,谢谢您!”

  季木棉:“你妈虽然醒了,但接下来的事她可能受不了刺激,你让你妈把生辰八字给我,我先护住她。”

  武泫宏连连点头,跟他妈说了一下季木棉的来历,又说是季木棉救醒了她。

  昏迷这两天,武母是没有意识的,听到小儿子说自己丢了魂,她有些意外,但她小儿子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谎,所以她哪怕不认识季木棉,鉴于小儿子对季木棉的信任,她很快就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季木棉对着武母的生辰八字掐了个诀,而后说:“你现在可以跟你妈说说你家的情况了。”

  武泫宏亲眼见季木棉让他妈醒过来,已经对季木棉存着十二分的信任,所以他此时也不担心他妈受刺激,把他儿子同样陷入昏迷,还有他大哥和二姐的情况都说了。

  “什么?他们都出了事?!”武母声音很是急切,可能是太过着急,她竟然咳嗽起来,好在她有季木棉的术法护着,咳了几下就停止了。

  武泫宏放下心来,连忙安抚她说:“妈,您别急,这不是有季大师在吗?他一定有办法帮我们化解。”

  此时他的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武母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看不清屏幕,她以为季木棉是个仙风道骨的大师,再加上季木棉又找回了她的魂,因此她心里对季木棉也是信任的,抓着小儿子的手,说:“好好好,那就麻烦大师了,你记得一定要报答大师。”

  武泫宏郑重点头。

  只要季大师帮他们家度过这个难关,他肯定会给与重谢。

  ·

  季木棉缓缓开口,说:“这事我帮不了你们。”

  武泫宏母子同时一愣。

  季木棉看向武母,说:“你叫郎慧芳,父母曾经是军医,你也是军医,对吧?”

  武母神色微怔,郎慧芳这个名字,她已经有很久没听到了,因为她的长辈都已去世,她的同龄人还在世的也少,晚辈们都叫她阿姨或者奶奶,已经很少有人直呼她的姓名。

  “是,我叫郎慧芳。”她轻轻点头。

  季木棉:“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你老公武鸣德认识的吗?”

  武母又是一怔。

  她望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那已经是快六十年前的事了,武鸣德参加某次战役受了伤,转到她们医院,那时候武鸣德已经35岁,而她才20岁,她听了武鸣德的英雄事迹,很喜欢这个又帅又成熟的男人,于是对他展开追求,他父母一开始很反对,因为他们听说武鸣德在老家有妻子和儿子,但她对武鸣德情根深种,非要跟武鸣德结婚。武鸣德对她也不是没有意思,很快两人就谈起了恋爱,她父母见她铁了心要跟武鸣德在一起,再加上武鸣德前程远大,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之后她跟武鸣德结婚,生了三个孩子,武鸣德的职位越来越高,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季木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打断她的思绪:“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武母:“……嗯。”

  刚刚她回忆的时候,直播间非常安静,连弹幕都少了许多。大家似乎都不太明白季木棉为什么要问起武母和武父结婚的事,其实武母和武泫宏也不太理解他的用意,都在好奇地看着镜头。

  季木棉:“你跟武鸣德结婚的时候,应该知道他在老家有妻子和儿子吧?”

  这话一出,弹幕沸腾了:【卧槽,什么情况?这是六十年前抛妻弃子的凤凰男的故事?!】

  武母的表情变了变。

  而一旁的武泫宏,神色也变得莫名,其实他们三兄妹都知道这个事,因为小时候他爸带他们回老家祭祖的时候,见过那位‘大娘’和同父异母的‘大哥’。

  只是那位大娘和大哥早已经在四十多年前离世,而且那个大哥也没有留下后代,所以他几乎都要忘了那两个人。

  季木棉冰冷的声音在场从手机里传到武母耳中:“你明知道武鸣德在老家有妻子和儿子,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

  武母反应过来,手指紧紧捏着被子,嗫嚅着唇角,说:“……武鸣德说他跟那个女人没有办过婚礼,不被法律认可,而且他对那个女人也没有感情……”

  季木棉冷笑:“呵,没有感情还能生出一个儿子。”

  这明显的嘲讽语气,惹得武母和武泫宏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弹幕也跟着嘲弄。

  【啧啧,不爱还能上床,牛掰。】

  【渣男是这样的,一边嘴里喊着不爱,一边能让不爱的女人给他生儿子。】

  【要是放现在,这种男人能被喷死。】

  【我是喷子,我先来,我就要做雪花,勇闯天涯创死渣男。】

  武母忍不住辩驳道:“那是因为他被家里长辈逼迫……”

  季木棉再一次打断她:“可我算到武鸣德三岁的时候,他父母就去世了,他爷爷奶奶也不管他,他都没有长辈,又何来逼迫?”

  武母:“……”

  她不做声了。

  季木棉看向镜头,对直播间观众说:“武鸣德第一位妻子姓刘,我们叫她刘老太吧。刘老太比武鸣德大六岁,刘家在当地算是大家族,虽然那时候大家都穷,但刘老太家的条件还算可以。武鸣德当初丧父丧母,他被大伯和二伯赶出家门,他爷爷奶奶也不要他,他差点饿死。刘老太看他可怜,把他领回家,她父母也心善,给了他一口吃的。”

  “后来武鸣德自愿做刘老太的童养夫——其实刘老太比他大六岁,自然对比她小那么多的孩子没有感情,但是武鸣德很会哄人,也很会甜言蜜语,最终刘老太同意他当丈夫。后来武鸣德成绩很好,是刘老太在家里砍柴喂猪凑到学费,送他一路读书考上省城的大学。”

  事情到这里,弹幕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的走向。

  果然,季木棉继续说:“刚开始武鸣德还是感激刘老太的,等到十八岁,他就跟刘老太同房,隔年刘老太给他生下一个儿子,而他也在村子里办了酒,表示自己跟刘老太结成了夫妻。只是随着武鸣德越来越有出息,而刘老太没有一点文化,长得也一般,很快武鸣德就不太满意刘老太。”

  “本来武鸣德毕业后被安排了工作,他答应要把刘老太母子接到城里去住,但后来武鸣德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承诺,他甚至很少跟刘老太联络,儿子的生活费都不想付,至于儿子的学杂费等,他更是没有管过。”

  饶是弹幕已经猜到故事脉络,但从季木棉的嘴里听到他这么薄情寡义,还是被震撼到。

  【艹!渣男!】

  【忘恩负义的畜生,当年要不是刘老太把他领回家,给他一口饭吃,他肯定已经被饿死了。】

  【他爹的,平步青云后立刻抛妻弃子,转头就娶了城里的白富美大小姐……果然从古到今,凤凰男和陈世美都不少。】

  武泫宏一直坐在床边握着他妈的手,没有去看弹幕,也就不知道弹幕在说什么。

  不过他听到季木棉当着直播间40多万观众的面讲述他爸薄情寡义的故事,他肯定是不自在的。

  “大师,我爸……也是有苦衷的……”他绞尽脑汁地给亲爸找补,“我爸后来去参战了,没法回家……”

  季木棉嗤笑一声:“他在参战前就已经抛妻弃子,后来受伤住院认识了你妈,更是把老家的妻子儿子抛到了脑后。”

  武泫宏听出大师对自己父亲的鄙视之意,他也算是天之骄子,因为他父亲和兄长都身居高位,他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是平时听到有人这么嘲讽他爸,他早就叫人打一顿了,但此刻面对的是季木棉,他只能忍着心头的怒气,敢怒不敢言。

  季木棉自然也不怕他发怒,目光落在武母身上,说:“你对武鸣德一见钟情,追求他的时候,他的老乡应该跟你说过,他早就在老家有老婆和儿子,而且那个老婆对他有恩,对吧?”

  武母沉着脸,没有做声。

  她的目光落在武泫宏身上,似乎在询问,这就是你找的大师,怎么尽揭我和你爸的短?

  武泫宏:“……”

  可这位季大师是真有本事啊,要不是季大师出手,他妈现在还昏迷着呢。

  但季大师把他爸的事暴露出来,他也感觉很难堪,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季大师,我爸这些陈年旧事,跟我们家现在遇到的问题有关吗?”

  “当然有关。”季木棉瞧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听,那就算了,不过如果不把恩怨解决,你们家以后从此不得安宁,你们所有人恐怕不止昏迷这么简单,恐怕会直接丧命。”

  闻言,武泫宏母子的神情瞬间大变。

  武泫宏权衡再三,若是能把家里的问题解决,那就曝光他爸的事吧,反正他爸已经去世很多年,也没法从地底下爬起来抗议。

  于是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季木棉说:“您请继续。”

  季木棉继续对武母输出:“你还能想起来吗,武鸣德的老乡跟你说了刘老太对武鸣德有恩的事,你当时笑嘻嘻地说,以后你们家也会对武鸣德有恩,因为你爸妈认识很多大领导,能给武鸣德助力。你又嘲讽地说,一个乡下黄脸婆,不过是给了武鸣德几口饭吃,也想当武鸣德的恩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回头你会让武鸣德把钱还给黄脸婆,就当是还了恩情。”

  武母死死捏着拳头,突然拔高声音:“……够了!别说了!”

  她这副反应明显在心虚,证明她肯定说过类似的话。

  弹幕气愤不已。

  【卧槽,这是什么极品贱人啊!如果不是刘老太,这个姓武的早在3岁的时候就被饿死了,这可是救命之恩!她以为还钱就行了?】

  【更何况刘老太还给姓武的生了个儿子!姓武的还跟刘老太在老家办了酒,认了刘老太是妻子,他完全就是抛妻弃子!】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姓武的是绝世渣男,这个老太婆是绝世贱人,天生一对。】

  【难怪现在她跟她的三个孩子得到报应呢,果然是做了恶事,恶有恶报!】

  【可现在她都80多岁了,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到现在才得到报应,我心里不服!】

  【不服+1,我要是刘老太,肯定得从棺材里爬起来找这对贱人报仇。】

  季木棉见弹幕义愤填膺,淡淡道:“你们悠着点,接下来还有让你们更生气的。”

  弹幕:???

  武泫宏盯着镜头,脸色格外难看。

  他很想让季木棉闭嘴,很想断掉连麦,但想到这两天家里遇到的事,他又拿不定主意——他倒是可以去找其他大师,可季木棉是傅兴邦介绍的,本事肯定了得,他甚至隐约听说叶家都是季木棉搞垮的,他换成其他大师,不一定能解决他家里的事……

  在他踌躇间,他妈突然在一旁大喊:“这个大师肯定对我们家有意见,故意胡说八道,污蔑我跟你爸,你赶紧挂了视频,去重新找大师来解决家里的事!”

  她被季木棉揭穿六十多年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不想再找季木棉帮忙。

  季木棉似笑非笑:“无所谓,你们去找其他大师好了,不过其他大师有没有那个能耐帮你们解决问题,那就不得而知了。”

  武泫宏紧抿着嘴巴,似乎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季木棉也懒得搭理他们母子,继续跟弹幕讲故事:“在武鸣德45岁的时候,他带着郎慧芳和三个子女回老家祭祖。那时候他身居高位,回去时带着警卫,风光极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武泫宏,说,“对了,那时候他大哥9岁,二姐8岁,他5岁,而刘老太已经51岁,刘老太的儿子27岁。”

  也就是说,武泫宏同父异母的大哥已经接近中年,而武泫宏才5岁。

  弹幕沉浸在故事里,都在催促他往下说。

  季木棉盯着镜头里的武泫宏,说:“你回老家的时候,应该见过刘老太母子吧?”

  武泫宏动了动嘴唇,没有做声。

  季木棉:“你怎么不说话?对你来说,刘老太母子给你的印象应该很深才是啊。”

  武泫宏没有看镜头,像是在避开他的伤心,依旧沉默着。

  季木棉给弹幕解释:“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刘老太都已经疯了,惊吓到了他。”

  弹幕:???

  弹幕:什么?!!

  明明季木棉的语气平静,明明这句话也没什么特殊的,可弹幕却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疯了?!

  刘老太母子竟然疯了?!

  他们为什么会疯?!!

  所有观众都在打字,都在询问原因,一时间弹幕疯狂滚动。

  季木棉:“实际上,那时刘老太母子已经疯了十年。”

  弹幕:……

  季木棉也没有卖关子,沉声说:“事情是这样的,武鸣德18岁的时候跟刘老太同房,生下了儿子。隔年武鸣德去上学,刘老太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让他带在身上,就怕他在外面受苦。而刘老太继续在家里砍柴下田喂猪养儿子,武鸣德读书是有补贴的,毕业后安排了工作,工资更是不错,但他一分钱也没给刘老太寄回去过。”

  “在武鸣德35岁,跟郎慧芳谈恋爱的时候,刘老太的儿子17岁。这个儿子冰雪聪明,读书成绩也不错,是很有可能考上好学校的。只可惜那年孩子得了一种急性病,刘老太把人送去县城医院,要一大笔钱才能治好,可刘老太手里没有积蓄,只能给武鸣德发电报,让武鸣德寄钱过来。那是刘老太第一次找武鸣德伸手要钱,可惜武鸣德忙着跟郎慧芳谈恋爱,收到电报后只当没看见,他非但没有寄钱,还把所有存折都给了郎慧芳表忠心。”

  弹幕:艹!

  满屏都是骂声。

  【草草草!这是什么牛马东西!】

  【畜生不如!】

  【这种贱男,怎么不去死啊!】

  【想到他后来平步青云,我就浑身难受啊啊啊!】

  【我拳头发硬,想把这个贱男从墓里面揪出来,把他的骨头都捏碎!】

  直播间观众都要疯了,是被气疯的。

  季木棉耸耸肩:“我刚刚已经提醒过你们,不要太动怒。”

  弹幕:……

  呵呵,这种绝世渣男的故事,谁听了不愤怒啊?

  武泫宏倒是不知道刘老太当年发电报给他爸求助的事,他不由朝他妈看过去,像是在询问真假。

  武母低着头,没有做声。

  季木棉:“你妈当年也看到了电报,但她觉得你爸的钱都是她的,她不允许你爸把钱给老家那个女人,于是跟你爸发了顿脾气,你爸就更不想搭理刘老太母子了。”

  武泫宏:“……”

  弹幕:【果然是一对贱人!】

  武母喃喃道:“我那时候以为那个女人是找借口要钱……”

  后来她才知道那女人的儿子确实得了疾病,而且因为没钱救治,最后孩子疯了。

  季木棉冷笑:“你知道真相后,也并没有什么愧疚的心思,甚至还挺高兴刘老太的儿子变成了傻子,因为你听说那孩子很聪明,很可能会考上好学校,而你怕那个孩子争宠,所以对方变成傻子,你更放心……你面上看着慈眉善目,其实心里狠着呢。”

  弹幕看着镜头里的武母,纷纷点评。

  【看着确实是挺慈眉善目,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这叫什么来着,佛口蛇心!】

  【想到她活到80多岁,我就浑身不舒服,一个畜生,怎么能活这么长啊?!】

  【就是,为什么这种贱人没有报应,她还享了几十年福……艹!越想越气!】

  武泫宏可能也想不到自己父母居然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崇拜父亲,母亲一直温温柔柔,对他们三兄妹都很好,他觉得自己家庭很幸福,哪怕知道父亲在乡下有一个妻子和儿子,但因为他父亲早就跟那边断了联系,所以他从来没有把乡下的大娘和大哥放在眼里,更不知道这个大娘和大哥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直到此刻,从季木棉的嘴里听到刘老太母子的故事,他才发现他父母其实也不是什么善人。

  不过他很护短,哪怕知道了父母的真面目,他也没有责怪父母的意思,反而握紧武母的手,像是在告诉她,他这个儿子永远站在她这边。

  季木棉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啧一声:“母子情深,挺好。”

  武泫宏没有接话,也没有看镜头,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季木棉也没搭理他,继续往下说:“因为没有钱救治,最后刘老太的儿子变得痴傻,刘老太当时大受打击,紧接着传来武鸣德结婚的消息,没几天刘老太就疯了。刘老太父母很好,一直照顾她们母子,只可惜没几年,刘老太的父母也走了,从此刘家只剩下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刘老太的哥哥嫂子隔两天会去看看她们母子俩,但照顾得总归没有那么精细。”

  “武鸣德带着郎慧芳以及三个孩子回老家祭祖的时候,刘老太的父母已经去世一年,而刘老太母子活得不人不鬼,他们瘦得不成人形,每天饱一顿饥一顿,又邋里邋遢,浑身都在发臭……那天武鸣德带着娇妻贵子去祭拜父母,又大摆酒席宴请村子里人,刘老太母子听到爆竹声跑出去,远远看到了武鸣德的样子……”

  弹幕听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气得心肝脾胃都在疼。

  同时大家又很心疼刘老太母子俩。

  【太惨了,太惨了,还有比刘老太母子更惨的吗?】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在人群中看着曾经的丈夫和父亲,携娇妻贵子接受村里人的祝贺……好虐啊!】

  【虐到我心脏疼,麻蛋,我要哭了……】

  季木棉叹口气,说:“你们哭完了吗,哭完了我要继续说了。”

  弹幕:……

  啊啊啊!

  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完这个故事,肯定都会生气,都会落泪。

  所有观众都在公屏里尖叫,他们想骂人,但是打出来的字都变成了‘啊啊啊’,或者是‘草草草’——因为太过气愤,以至于他们语无伦次。

  季木棉看着满屏的怒骂声,轻轻叹口气,说:“等武鸣德带着妻子儿女回城,没几天刘老太就静悄悄地死在了家里。过了大概半个月,她儿子半夜起来上厕所,摔进茅坑里,也死了。”

  这个故事也就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