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 是人类的好朋友。

  谁不爱吃肉呢。

  弹幕特别理解老太太。

  【奶奶好可爱啊,偷偷吃鸡腿!】

  【鸡腿,大鸡腿, 我也想吃(0﹃0)口水】

  【我也喜欢吃肉, 要是让我戒掉肉肉, 不如鲨了我。】

  当然,也有弹幕表示, 老太太上了年纪,是该吃清淡点。

  但也有人觉得,既然老太太到了年纪, 那就应该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不要拘束。

  但不管怎么样, 老太太可爱是大家一致达成的共识。

  陈教授哭笑不得, 走过去,说:“妈,我们也不是让您戒肉, 是医生说您有三高,不建议多吃肉,得吃清淡点……”

  话还没说完, 老太太就撇着嘴打断他:“唠叨唠叨,你们两口子就知道唠叨。”

  陈教授满脸无奈。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 他们夫妻其实一直在哄着老太太。

  老太太有一些老年人的通病,比如三高, 尤其是胆固醇含量偏高, 医生说要注意饮食, 所以他跟妻子叮嘱家里保姆把菜做清淡点,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偷吃鸡腿。

  不过, 自家母亲没有生病,也不是中邪,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看了眼那个只剩一小半的鸡腿,说:“您这段时间估计没少吃吧?我记得从上周开始,您就不太爱吃东西,经常把自己关房间里,您是趁保姆去买菜期间偷买的鸡腿?”

  老太太脸色僵了僵。

  还真被她儿子猜对了,她就是趁保姆出门买菜期间去楼下偷买的鸡腿,等保姆回来做饭,她已经吃饱了,所以每次用餐时间她都只象征性吃一点,这就导致她看起来饭量减少。偶尔来不及吃完鸡腿,她会等饭点后躲到房间里去吃,行为看起来有点诡异,这才让陈教授夫妻误会她生了病或者中了邪。

  “那接下来一段时间,您可不能再吃了啊。”陈教授说。

  老太太答应得很快:“行!”

  之所以答应得这样快,当然是因为她不打算照做,儿子媳妇要上班,不可能天天盯着她,保姆也得出门买菜,她还是有机会偷吃的。

  陈教授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老母亲的心思,摇摇头,说:“我会让保姆时时刻刻盯着您,买菜的事交给我,刚好我有个朋友自己开农场,种的菜很新鲜环保,我让我朋友天天送菜上门。”

  老太太一噎:“……”

  直播间观众看着母子俩斗智斗勇,都觉得好笑,但也看得出陈教授很孝顺,老太太虽然有些小孩心性,却也不是不讲道理。

  季木棉也笑了,开口说:“医生说得对,您母亲身体不错,只要注意一下饮食就行。当然,偶尔吃肉肯定是可以的。”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解释说:“每顿都有肉的,只是不让老太太多吃。”

  老太太瞪他一眼:“我多吃一块肉,你跟儿媳就一直盯着我看,很烦的!”

  陈教授:“……”

  弹幕哈哈大笑,这确实很烦!

  陈教授只得哄着老太太,最后看向镜头,说:“多谢大师,要不是您提醒,我现在恐怕还在担忧我妈的情况。”

  他之前以为母亲中了邪,一直想找个大师给母亲看看,今天请季木棉算卦,其实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是他学生的舍友,太过年轻了些,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却没想到季大师虽然年轻,本事却是真的,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母亲并非生病和中邪,因此他对季木棉很是尊重,言辞间充满感激。

  老太太第二次听他提起大师,好奇问:“你在跟大师视频?”

  钱前连忙将手机递到她跟前,指着屏幕,说:“奶奶,大师在直播,我们是在跟大师连麦。”

  陈教授在一旁补充:“季大师很厉害,我跟您儿媳都以为您中了邪,季大师却看出您另有隐情。”

  老太太凑到屏幕前看了看:“咦,这个大师很俊哦,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吧?”

  季木棉突然被夸,有些懵。

  木棉花们却兴致勃勃地回应老太太。

  【奶奶,您眼光真好,我们也觉得主播很俊!】

  【没有谁会不喜欢主播的颜值!】

  【老婆,你连老太太都能迷住,你是在犯罪你知道吗,犯了美貌罪!】

  季木棉:“……”

  见他一脸无奈,木棉花们忍不住逗他。

  【此时主播内心OS: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长得太好看罢了。】

  【可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哦><】

  【怎么不算美貌犯罪呢。】

  季木棉:“……”

  老太太没有带老花镜,不太看得清楚弹幕,所以在看了个新鲜后,便坐回沙发上。

  陈教授再次感谢季木棉,又请钱前帮忙刷了2万礼物,准备下麦。

  ·

  季木棉却说:“等等。”

  钱前正准备断掉连麦,闻言看向镜头:“怎么啦,小棉?”他乐呵呵地说,“你先直播,有什么事,咱们在群里说。”

  他们宿舍群一直很活跃,每天都有不同的话题。

  季木棉笑了笑,说:“你把手机给教授。”

  钱前一愣,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陈教授狐疑地看向镜头,有些紧张地问:“大师,是我母亲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您母亲没问题,是您遇到了麻烦。”季木棉扫过他的命宫,说,“您眉心有黑气缠绕,这些黑气正在往您的父母宫和夫妻宫以及子女宫爬,这说明您遇到的麻烦不但会影响到自己,恐怕还会让你全家遭殃。”

  这话一出,不止陈教授,连老太太和钱前也都凑到了镜头前,紧紧地盯着他。

  弹幕也有些发愣。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欢乐的一卦,陈教授母子俩斗智斗勇,让人看了心情变好,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转折,老太太没事,陈教授却遇到了麻烦。

  季木棉看着陈教授,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前几天有人送了您一个砚台,对吧?”

  陈教授愣了愣,点头:“对。”

  刚好砚台就放在家里的书房,他很快拿出来展示给季木棉和直播间观众看。

  “我朋友说,这是在旅游区买的纪念品,500多块钱。”陈教授翻来覆去地打量手里的砚台,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其实我平时不写毛笔字,也不画水墨画,用不到砚台,就放在书桌上当摆设。不过这东西的品质看着不错,我还挺喜欢的。”

  他是计算机教授,对艺术类还真没什么研究。

  这次朋友给他送砚台,他还笑着问朋友是不是觉得他太理工科思维,想让他陶冶情操去学书法。

  季木棉:“您把砚台放大到镜头前,直播间应该有懂行的,估计看得出砚台的来历。”

  陈教授照做。

  从镜头里看,砚台很古朴精致,却色泽光亮,像是仿古制品。

  弹幕里确实有一些内行。

  【我老爸对这方面有研究,我也跟着学了一点皮毛,这砚台怎么看着不太像工艺品啊?】

  【工艺品比较粗糙和流水线,图案元素也比较现代化,这个砚台的纹路看着挺像古代的东西。】

  【专业人士来了,这东西确实跟现代工艺有一定差距,像是上了年代的产品,但具体是哪个年代,还得拿到现场鉴定才能知道。】

  整体来说,内行人士都觉得这砚台不是凡品。

  陈教授懵了:“这……这不可能吧?”

  古董砚台是很值钱的,最贵的能拍出上千万,逊色些的也能拍出上百万。

  他朋友可是告诉他,这东西是景区的纪念品,只要500块啊!

  它怎么可能是古董呢?

  不止陈教授疑惑,钱前和其他观众也都一头雾水,等着季木棉解释。

  季木棉:“这砚台的确不是工艺品。”

  那就是古董。

  陈教授一时间难以相信:“我朋友送我的时候,明明说是在旅游区买的,且明确说了价格。如果是古董,我不可能接受啊!”

  他是行业里的大拿,肯定是不缺钱的,但他不玩古董,从来没在古董上花过钱。而他跟朋友往来也从来不涉及价值昂贵的礼物,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给红包。

  季木棉:“这东西当然不止500块,但它也不是一般的古董……或者说,它比古董可怕得多。”

  陈教授心头一凛。

  弹幕听到这里,也隐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季木棉:“这砚台是刚从古墓里盗出来的,墓主人很喜欢它,让它陪葬在棺木里。”

  他顿了顿,说,“它日夜贴着墓主的尸骨,不但阴气很重,还沾染了尸气。”

  陈教授脸色一白,手忙脚乱把砚台扔了。

  砚台在地面上滚了几滚,却没有摔坏。

  弹幕虽然差不多猜到这种情况,但听到季木棉的描述,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我去!居然沾染了尸气,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

  【想一想,这东西一直碰着墓主的尸骨……天啦,要是我刚刚拿着这东西,肯定得被吓晕。】

  【教授现在已经汗流浃背了吧。】

  【只有我好奇,这东西是教授的朋友送的,那朋友不会是想害教授吧?】

  “原来是古墓的东西。”老太太胆子挺大,走过去捡起砚台看了看,“刚出墓,阴气重,还有尸气,对身体肯定是有害的……有人想害我儿子?”

  虽然像个小孩一样偷偷吃肉,但她是个智慧的老太太。

  季木棉嗯一声。

  陈教授忍不住摇头:“大师,这……这可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跟他是多年的老友……”他在原地踱步,喃喃说,“可能是店铺老板不识货,把这东西当作工艺品卖给我朋友了?”

  虽然这砚台是个凶物,但到底是古董,如果请大师净化,再拿去拍卖,少说也能拍出上百万。

  上百万的东西,却只卖500块,这完全说不过去。

  那就只可能是店老板不识货,把古董当作工艺品卖了。

  陈教授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朋友。

  季木棉将他的想法看在眼底,说:“您很信任这位朋友。”

  陈教授想也不想地点头:“当然,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认识快四十年,一直很要好。”

  他们几乎没有断过联系,彼此的人生大事都有参与,比如他结婚,对方当他的伴郎,对方结婚生子,他也送了重礼。

  快四十年的交情,他不可能轻易怀疑朋友。

  老太太看他一眼:“哦,你说的是牛元浩啊?这砚台是他送你的?”

  陈教授:“是他。”

  老太太沉吟几秒,说:“小元挺好的,经常来看我。”

  从母子俩的反应来看,牛元浩这个人好像还不错。

  老太太和陈教授一齐看向镜头,似乎在等着季木棉否认牛元浩想害陈教授。

  季木棉叹口气,说:“可这砚台就是他专门买来害你的。”

  闻言,陈教授和老太太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钱前作为学生,本来不敢随意插话,但见老太太和陈教授都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他只好站出来:“小棉,真的是教授的朋友想害他?”

  季木棉再次给与肯定的回答:“对。”

  “不……不可能……”陈教授脸色有些发白,胡乱地摇头,“牛元浩他怎么会害我?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从来没发生过龃龉,他没道理害我啊!”

  季木棉:“你仔细想想,真的没跟他发生过冲突吗?”

  陈教授陷入回忆:“……真的没有,我跟他一直很要好。”

  高中时候,他和牛元浩是同桌,牛元浩家里比较穷,他经常带早餐给牛元浩吃。后来牛元浩上了大专——那时候大专是包分配的,但牛元浩毕业后没有服从学校的工作安排,而是选择自己做生意。一开始做生意的钱还是他赞助的,牛元浩也挺能吃苦,从卖小家电到开商场卖电器,一步步把生意做大,现在已经是家产十几亿的老板。

  而牛元浩发达之后也没有忘记过他的好,不但还了他本钱,还加了不少利息,甚至还想给他商场股份,只是被他拒绝了。牛元浩对他家里人也很好,每次来他家都带各种营养品给老太太,送各种新鲜玩具给他儿子,还会送很多漂亮的衣服给他女儿。

  当然,他家里不缺钱,也不缺牛元浩这点东西,但牛元浩几十年如一日对他家里人好,人品肯定是过关的。

  反正他不相信对方会故意害他。

  老太太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没有做声。

  季木棉用指了指被老太太放在茶几上的砚台,说:“这东西保守估计500万,你跟他来往这么多年,他应该没送过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你吧?”

  陈教授:“……”

  确实没有。

  但他觉得牛元浩肯定也是不知情,估计是那个店铺老板错把古董当作工艺品卖给牛元浩,而牛元浩觉得这砚台品质不错,就买来送给他。

  季木棉见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耸耸肩,提醒他:“他之前可从来没送过你艺术品。”

  陈教授:“……”

  季木棉:“你就真的没怀疑过他的动机吗?”

  陈教授张了张嘴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害我。”

  季木棉:“……”

  其实他也能理解陈教授的固执,毕竟是多年老友,肯定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弹幕也很理解:【要是我,我也不会相信。】

  作为旁观者,大家当然是信任季木棉的判断,毕竟大家都知道季木棉算无遗策,不可能算错。

  但站在陈教授的立场,快四十年的朋友,这让他怎么相信老友会害他的命?

  季木棉:“这砚台的危害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它上面的阴气和尸气被道士刻意催化,若是你们长期与砚台共处一屋,不出两个月,必会丧命。”

  “什么?丧命?”钱前忍不住惊呼。

  他好不容易考上行业内大拿的研究生,如果陈教授出事,那他可怎么办啊!

  季木棉盯着陈教授,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经常在书房办公吧?您几乎每天都会去书房处理事情,每天会跟这个砚台相处。”

  陈教授的脸色变了变。

  他是搞计算机的,的确每天都要在书房用电脑。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老友想害他的命。

  季木棉:“幸好牛元浩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不然他可以直接用生辰八字害你,也不用拐弯抹角送你砚台,而你会死得更快。”

  生辰八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最好不要告诉外人。

  陈教授:“……”

  他把眼镜摘下来,沉默着没做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老太太突然有了反应,抓起茶几上的鸡腿往砚台上一砸:“谁也不能害我儿子!”

  比起鸡腿,还是儿子的命更重要。

  直播间观众看到这画面有些想笑,可陈教授的遭遇实在有点惨,大家又有些笑不出来。

  许久,陈教授重新把眼镜戴上,颤抖着声音问:“我……我不明白……”

  如果真是老友要害他,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

  他回忆过去,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老友。

  季木棉:“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陈教授一怔。

  老太太和钱前也抬起头来。

  季木棉:“他刚好来打探情况……你们回想一下,他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来得很勤?因为他就盼着你们出事呢。”

  陈教授:“……”

  老太太:“……”

  两人都沉默了。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钱前犹豫了下,看向陈教授:“我……我去开门?”

  陈教授深吸口气,把手机递回给他,说:“我去。”

  他步履有些沉重,可见他所受的打击有多大。

  作为一个理科男,他是理智的,虽然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牛元浩会害他,可他心里也清楚,季大师这样厉害,不可能算错,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正因为他足够理智,所以才会痛苦,才不愿意接受事实。

  ·

  房门打开,外面果然是牛元浩。

  牛元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一进来就喊伯母,把手里的营养品一股脑儿放到茶几上:“您可千万要按时吃,都是好东西,您可不要浪费我的心意。”

  那些营养品把砚台压住了,他因此没看到砚台。

  他亲亲热热地凑到老太太跟前,笑嘻嘻地开着玩笑,仿佛把老太太当成了家里的长辈。

  老太太也笑着点点头,没有做声。

  牛元浩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扫了眼沙发后的钱前,随口问了句:“老陈,有学生在啊?”

  陈教授看着老友谈笑自若的样子,心里越发难受,低声说:“嗯,他有点事问我。”

  钱前毕竟还是个小年轻,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面对牛元浩这个要害死他恩师的恶人,他没法做到平静以对,脸色僵硬地打了声招呼,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自己露馅。

  牛元浩并不在意一个学生是什么样的态度,笑眯眯地看向老太太:“伯母,上次的人参酒您喝完了吗?我这次又带了两瓶,您慢慢喝着,喝完了还有。”

  平时老太太喜欢喝点小酒,牛元浩送的人参酒是他自己泡的,度数不高,老人家喝了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说实话,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想害陈教授一家。

  弹幕纷纷打字。

  【家人们,有点毛骨悚然了。】

  【好会做戏啊!我要是陈教授,我也不会怀疑他。】

  【快四十年的朋友啊,就算发现了他的歹毒,恐怕也难以相信吧。】

  【所以他为什么要害陈教授?】

  这是大家都疑惑的问题。

  弹幕里讨论得起劲,屋子里几个人当然是不清楚的。

  此时手机已经回到钱前手里,他没敢看弹幕,当然也不敢用镜头对准牛元浩,只敢拍陈教授和老太太。

  陈教授看了眼镜头,说:“我们正在看一个大师的直播,且正在跟大师连麦,大师的直播间有20多万人,能够听见我们讲话。”

  季木棉是平台大主播,人气基本固定在20万以上,所以他一开播就有20多万人观看。

  牛元浩怔住:“……直播?”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几变。

  钱前赶忙说:“你没有入镜。”

  陈教授转头看着牛元浩:“我跟你说过,我妈最近饭量小,还喜欢躲到房间里,我怀疑我妈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请大师算一卦。”

  牛元浩本来面色有些僵硬,听他说是给老太太算卦,顿时放松下来,打着哈哈:“对对,你跟我说过,你还说带伯母去医院检查过,没检查出问题,我还想着过两天要不要带伯母去帝都的医院检查。”他一副很关心老太太的样子,“那伯母没事吧?”

  “没有。”陈教授摇头。

  牛元浩长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教授身上,忽然笑了下,状若不经意问,“不过你一个大教授,怎么会信算卦这种东西啊?”

  连弹幕都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

  【妥了,绝对有问题。】

  【他很怕砚台的事暴露吧?】

  【啧啧,他不知道,现在20万人都在看他表演呢。】

  陈教授用下巴指了指钱前:“哦,我学生推荐的。”

  牛元浩看向钱前。

  钱前:“……我舍友是算命大师,我给舍友介绍生意呢。”

  牛元浩一听放心了,这小孩估计是跟舍友合起伙来骗他朋友的钱,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嘲讽一笑,他这个朋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居然被学生骗钱。

  陈教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说:“大师挺厉害的,算出了一些东西。”

  牛元浩也没当一回事,笑吟吟搭腔:“哦?”

  陈教授:“他说你送我的砚台有问题,会害死我们全家。”

  随着他话音落下,牛元浩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

  屋子里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

  弹幕看不见牛元浩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但大约也能猜到。

  【哦豁,挑明了!】

  【教授好帅,就该这样直接,一击致命!】

  【真想看看这个耗子的脸,肯定已经被吓傻了吧?】

  陈教授缓缓走到牛元浩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真想害我吗?我是不愿意相信的,但这个大师很有名,从来没有算错过。J省的首富江安屹还找他算过命,你肯定知道江首富,对吧?”

  牛元浩瞪大眼睛。

  他的财富比不上那些大富豪,因此跟江首富没什么交集,但江首富的大名他肯定是听过的,尤其江首富是搞房地产的,而他在J省有一家商场还是买的江首富家的铺子。

  前不久他还隐约听说江首富请了个大师把竞争对手搞死了,没想到他朋友找的大师来头这么大。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突然跑过去抢走钱前的手机,急急地看向屏幕,像是要确认屏幕里的大师长什么样。

  季木棉看着镜头,跟他打招呼:“你好。”

  牛元浩见他这样年轻,立马笑了,回头冲陈教授喊:“老陈,你被骗了吧?这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江首富请的大师啊!”

  没等陈教授回话,季木棉扫过他的面相,淡淡说:“你刚才进小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对方不小心蹭到了你的裤子,你骂了一句眼瞎,对吧?”

  牛元浩瞪大眼睛。

  刚才他确实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也确实骂了句眼瞎。

  这事只有他和老头知道,这个小年轻怎么会这么清楚?

  季木棉:“昨天你去做按摩,找按摩小姐要了电话。”

  牛元浩咬牙:“没有!”

  虽然他嘴里否认,但事情真相却如季木棉所说,他的确要了按摩小姐的电话。

  他现在终于相信,这个小年轻真是个厉害的大师了。

  直播间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闪躲的眼神,刷屏刺激他。

  【一看就在撒谎。】

  【怎么样,现在你能相信季大师的本事了吧?】

  【季大师可是算死过榜一大哥,算塌过顶流明星的,你质疑他的本事,还不如质疑自己的脑子有病。】

  牛元浩看着弹幕里的内容,脸色越发难看。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陈教授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望着牛元浩,大约是在等着牛元浩否认害他。

  但牛元浩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突然尖锐地叫道:“对,我就是想害你,怎么着吧!”

  陈教授眼睛缓缓瞪大,双手握成拳头,身体在微微发抖。

  老太太盯着牛元浩,表情很复杂。

  弹幕则是懵了:【他都不挣扎一下?】

  季木棉低低说:“因为他压抑了太久,既然事情已经被发现,他也不想藏了,迫不及待想把心里的怨恨宣泄出来。”

  果然,下一刻,就见牛元浩指着陈教授的鼻子:“你凭什么命那么好啊!你爸是高官,你妈是医生,你从小家里条件好。而我呢,家里穷得响叮当,我上高中还是家里借钱给我上的。后来我只读了一个大专,毕业后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而你一路畅通,考上最好的大学,选了最先进的专业,还去国外留学,接触到世界上最顶尖的科技……你凭什么这么幸运啊!”

  当年计算机还是非常前沿的科技和专业,像他这种穷学生是接触不到的,只有陈教授这种出身在罗马的二代,才有机会接触并深入研究。

  牛元浩赤红着眼睛:“大家都说你对我好,高中你给我带早餐,我没钱吃饭,你把我带到家里让我吃饱。你爸妈也对我很好,给我买衣服,我生病了还给我钱去看医生。我毕业后没钱创业,也是你借钱给我。所有人都说我遇到你,是上辈子积了德,他们都说我该报恩,该对你们全家好。”

  “是,我的确是受了你们家的恩惠!可我不甘心!你只是比我会投胎,比我出身好,才能大大方方地帮助我。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我也可以大方资助穷人,也可以像个大善人一样活着。”

  他越说越激动,五官扭曲成一团,暴露在镜头前。

  弹幕看着都觉得有些不适。

  【好丑陋一张脸。】

  【就跟他丑陋的心一样!】

  【他真的好不要脸!人家陈教授一直在帮他,他却嫉妒到想害死陈教授,这简直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如果我是陈教授,现在恐怕已经怄死了,好心帮人,却反被害,我去了地底下都要质问阎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嫉妒这种心情,其实基本上每个人都有。

  但嫉妒到牛元浩这种恩将仇报的程度,还真是少见。

  陈教授很不可思议:“可你现在比我有钱,你是身价十几亿的老板,我只是个大学教授,你早就超过我了……”

  “得了吧!你少在这里忽悠我!”牛元浩打断他,冷笑道,“你虽然没我有钱,可你社会地位比我高多了!你是行业里最牛的一个,连国家都把你当宝!我还听说你最近做了一个项目,马上就要成功了,一旦成功,你就会名留千史。”

  “你凭什么这么厉害,凭什么这么幸运啊!你凭什么名留千史啊!”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嫉妒,咬牙切齿地说,“我有钱又怎么样,死了也没人记得我。而你呢,你会被历史记载,会出现在课本上,你会被全国人民记住!我好恨啊!好嫉妒啊!凭什么你能得到这样的成就,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陈教授被他扭曲狰狞的样子吓住,同时又有些疑惑。

  他现在做的项目是保密的,牛元浩是从哪里打听到他快要成功?

  牛元浩还在恨恨地瞪着他:“我智商不比你差,只是投胎没你好,这些荣誉本该是我的!”

  陈教授:“……”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老友的真面目,他好像从来没有窥探到过。

  或许他也有责任吧,是他没有关注老友的精神状态,不知道老友原来心里积累了如此多的不满和嫉妒,而他时至今日才知晓,似乎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

  陈教授眼底闪过浓浓的难过。

  但他并没有忘记正事,直视着牛元浩的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的项目快成功了?”

  牛元浩嗤笑一声:“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陈教授皱起眉。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季木棉说:“国外一直派人盯着你,他是被国外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个砚台也是国外那些人找来给他,让他来害你的。”

  陈教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弹幕隐约嗅到了某种弄不同寻常的气息。

  【家人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谁来跟我对对答案?】

  【我来!我猜陈教授被间谍盯上了……】

  【卧槽卧槽!还真有可能啊!陈教授是行业里的大拿,如果某个项目领先全世界,必然会带来科技的巨变,国外一定很忌惮吧?】

  【细思极恐,也许真是间谍!】

  季木棉见大家差不多猜到了,说:“陈教授的项目确实挺牛的,如果成功,那的确会威胁到国外的安全。”

  弹幕惊慌:【那陈教授岂不是很危险?】

  这么重要的项目,难道国家没派人保护陈教授吗?

  如果陈教授真被间谍害死,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陈教授:“……”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确定项目会不会成功。

  他给大家解释:“很多人都在研究这个项目,我只是其中一个。我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成功,我甚至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能成功,因为项目才进行到三分之二,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没有突破。我也不知道国外间谍怎么会盯上我,难道他们有占卜师算到了?”

  季木棉:“其实所有研究这个项目的人都被盯上了,国外应该是想把所有研究这个项目的人都害死,把这个项目扼杀在摇篮。”

  弹幕:!!!

  这也太歹毒了!

  陈教授也很惊诧:“他们还找上了其他人?”

  季木棉点头。

  陈教授抹了把脸,心头乱乱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牛元浩,有些疑惑地问:“但国外那些人怎么会找上他?”

  季木棉:“因为他们查到牛元浩嫉妒你,而他是你多年的好友,跟你很亲近,方便对你动手。”

  陈教授沉默下来。

  牛元浩忽然大笑:“对啊,就因为他信赖我,我才好动手。当有人找上我,说他会青史留名的时候,我真的嫉妒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后来他们跟说,有办法害死他,阻止他项目成功,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要弄死他,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青史留名!”

  陈教授怔怔地望着好友扭曲的脸,眼眶一点点变得通红。

  老太太看着他赤红的双目,还有眼底涌起的泪水,突然开口:“儿子,我跟你保证,我一个月不吃鸡腿。”

  陈教授缓缓转向她。

  老太太见他不做声,咬了咬牙,说:“两个月,我两个月不吃鸡腿!”

  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