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三天傍晚,宋怜来医院探望盛糯糯,线帽口罩裹得就跟粽子似的,好像是刻意躲着谁。
纪许渊本来在处理公务,看见宋怜那头耀眼的蓝毛儿,脸色黑得像锅底,立刻戳盛糯糯病床边儿宣示主权。
宋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掐着腰儿就想朝他开炮,盛糯糯见状赶紧打岔:“宋怜,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哦,”宋怜对着手机仔细理着头发,满不在乎地扔了句:“有个**正满世界追杀我呢,跑哪儿跟哪儿烦死了。”
“啊?”
盛糯糯瞪大眼睛:“追,追杀?”
宋怜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我给他花钱对他掏心掏肺的好,还他妈的非要分手。”
“结果分开后他又特没出息,娘们儿唧唧的断不干净,三番五次来骚扰我,烦得要命,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盛糯糯记得初次见面时,就偶尔听宋怜提过他跟他男朋友的感情不太好,点头道:“他要复合吗?”
“对啊,”宋怜表情蛮得意:“不过想复合没有那么容易,又不是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十八厘米男模排队等我呢!”
盛糯糯脸色微红,禁不住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抬头纪许渊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他连忙低下头。
宋怜浑然不觉:“要说这人吧就不能认准谁是谁,你得试试其他的,尤其是欧美那边儿的帅哥......”
“宋怜,”纪许渊是真忍不了,这蓝毛儿就憋着教坏盛糯糯呢:“不会说话你可以把嘴闭住。”
宋怜挑了挑眉,没搭理他,意有所指叹道:“但那整天生气的就容易肾虚,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十分钟就完事儿。”
“你,你不要说了。”
这场面能要盛糯糯的命,他频频给宋怜使眼色:“咱们还是聊你男朋友吧。”
盛糯糯真怕这俩人打起来,就赶紧把话题放到宋怜身上,继续聊他那白眼儿狼男朋友是怎么死乞白赖求复合的。
纪许渊懒得跟宋怜计较,他多久盛糯糯心里有数儿,他更不爱听俩娘炮儿八卦,警告地看了宋怜一眼,就穿外套去楼道抽烟了。
他走后,宋怜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郁哥知道你住院呢,想来看看你。”
听到郁谨行这名字,盛糯糯立刻紧张地看了看门口,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他紧抿着嘴唇很是为难。
要是被纪许渊知道,他和郁谨行还保持着联系,那祖宗非得把房顶掀了,然后还得把整座医院炸平。
盛糯糯冒不起那个险,他很尊重和感谢郁谨行,不想他被纪许渊的臭脾气迁怒,更不能给郁谨行添麻烦。
他为难道:“请你转告郁大哥,我真的不能给他带来麻烦,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他打电话,我很快就出院了。”
“行吧,”宋怜唉声叹气:“你老公是不醋缸里泡大的,正常交朋友都不行?”
盛糯糯苦笑:“很快就离婚了。”
“什么?离婚?”
“他从没喜欢过我。”
宋怜蹙着眉不敢苟同:“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他刚恨不得把我扔出去?”
盛糯糯垂着眼摇摇头,很多事情他都搞不懂,只有纪许渊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这件事情,他非常确定。
“真够愚蠢的,守着这么好的老婆还要离婚,”宋怜眼珠子转了两圈,“那豪车别墅还有花不完的钱,他给到位没有?”
盛糯糯点点头,他知道纪许渊会给他丰厚报酬。宋怜满脸激动地拍大腿:“等小糯米能坐飞机,我带你俩出国玩儿,欧洲男模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他说得很兴奋,但盛糯糯埋着脑袋扯了扯嘴角,情绪更加低落。
宋怜顿了顿,猜测道:“你别跟我说孩子归他。”
盛糯糯没开口就红了眼眶,宋怜连忙搂着他的肩膀:“别哭啊我的宝贝儿,不行咱就那渣男打官司。”
向来嘴巴厉害的宋怜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盛糯糯,就算跟纪许渊打官司,赢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纪许渊一进门,就看见宋怜这么抱着盛糯糯,他咣的一声把门甩上,拥抱着的俩人同时抬头看他。
他脸色冰冷盯着宋怜:“你该走了,小周送客。”
宋怜不服地瞪眼:“糯糯心情不好,我要陪陪他,纪总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当然可以,”纪许渊勾唇微笑,威胁地举起手机朝宋怜晃了晃:“不过你在医院陪着我老婆,顾渲不会介意吗?”
听见顾渲这名字,宋怜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他妈的查我!”
纪许渊虚伪地笑:“我还恰巧查到了顾渲的电话号码,要不要拨过去试试?”
“你!”
宋怜脊背阵阵的发冷,他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要是被那瘟神逮到,铁定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匆忙武装起来,穿好厚羽绒服裹回粽子的模样,捧着盛糯糯的脸嘱咐:“宝贝儿我必须先走了,咱们电话说。”
盛糯糯连忙点头:“你别着急,纪总不会打电话的,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看着宋怜匆匆消失的背影,盛糯糯满眼落寞,转而闷着脑袋控诉纪许渊:“宋怜是我的朋友,你别欺负他。”
纪许渊斜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最近流感挺厉害的,你还是少跟外面接触得好。”
“我给你买的手机是摆设吗?你们可以用手机联系。”
盛糯糯扭过头去,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手机被纪许渊监听,很多话都不是很方便说。
以后的几天,宋怜经常打电话陪盛糯糯聊天,讲笑话逗他开心,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郁谨行。
盛糯糯住了半个多月院,纪许渊和姜媛轮流守着,他的气色并没有好转,期间还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时常觉得很疲惫,每天吊的盐水没有任何的作用,常常坐着就昏昏欲睡,食欲慢慢地也越来越差。
他怕是小糯米的问题,想让纪许渊带他检查,纪许渊亲自抱着他做检查,结果显示糯米很健康。
盛糯糯彻底把心放进肚子里,以为他表现出的症状是孕晚期的正常反应,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熟悉的别墅,以前挂着的结婚照被搬走了,虽然各个房间盛糯糯的生活痕迹依然不多,好在没有盛慈碍眼。
家里不仅有老爷子指派的两位保姆等着盛糯糯,还有专业的营养师,是远在北欧的许箐给他请的。
就连平时不太联系的大嫂,也经常给他打电话慰问,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纪许渊,这祖宗居然进厨房了!
他煮了一碗小吊梨汤,食材是在超市买的现成的,用瓷盅熬了三个小时。
端到盛糯糯面前时,纪许渊神色没半点不自然:“姜姨说你喜欢小吊梨汤,煮起来还挺简单的。”
盛糯糯用汤匙舀着尝了一口,纪许渊眯眼盯着他问:“怎么样,好喝吗?”
他肯定地点点头,朝纪许渊露出个满足的笑容,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就是后调稍微有点苦。
现在他对味道没那么敏感,也不确定是哪种苦味儿,如果他的味觉再敏锐点,就能尝出来这是药物的苦味儿。
胃癌的痛感不那么强烈,但疼起来也挺难受的,只要稍微有腹痛的迹象,止痛药就是必须的。
而盛糯糯浑然不觉,只想着他老公破天荒给他煮汤,多苦也得喝完,浓稠的小吊梨汤很快就见了底。
他们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保姆营养师傍晚各自回家,纪许渊在客厅给盛糯糯脱光衣服,抱他去洗澡。
俩人半个多月没亲密接触,纪许渊憋得够呛,在浴缸给盛糯糯洗着手臂,手自然而然就揉到其他地方。
盛糯糯推开他的手:“快洗完睡吧,我觉得很累。”
纪许渊眼眸微黯,收回乱摸的手,继续洗其他地方。
这反应盛糯糯属实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的拒绝对纪许渊从来没起过作用,相反只会被嘲讽,然后做得更狠。
让他诧异的,不仅是煮小吊梨汤和这桩事儿,洗完澡盛糯糯脚就没沾地,全程抱着上楼,塞进暖烘烘的被窝。
他满眼诧异,抓着被边儿,瞪着眼睛看着纪许渊穿睡衣。
“不是困了,睡吧。”
纪许渊调暗灯光,溜进被子里抱住盛糯糯,温柔地在他唇边亲了亲。
盛糯糯心里有点儿甜丝丝的,又觉得诧异不已,伸手摸着纪许渊的眉眼:“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那重新认识一下。”纪许渊笑着握住盛糯糯的手,煞有介事地摇晃:“你好,我是盛糯糯的亲老公,小糯米的亲爹。”
盛糯糯扑哧笑出声,嗔怪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反被纪许渊黏糊糊地搂住,倾身封住了嘴唇。
温存良久,盛糯糯沉沉睡去,纪许渊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隐瞒盛糯糯的真实身体情况,纪许渊觉得非常愧疚,而他能做的就是在盛糯糯没察觉的时候尽量补偿他。
这样做的目的,深究起来纪许渊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还是对盛糯糯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