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纪许渊开完投资商会议没跟往常似的赶着应酬,而是让司机小季直接驱车前往盛糯糯所在的画室那条街。

  这是条充满艺术气息的街巷,两侧林立的商铺做的全是艺术品生意。

  纪许渊看见这些颜料画笔就烦,干脆让小季把那辆布加迪停在街边,他在车后座低头摆弄着手机,边听小周助理汇报工作。

  最近没啥新鲜的,他看上的那块地被郁谨行抢走后,京圈太子爷们上赶着给他送项目,最近正在准备开发京郊别墅区。

  只要政府批了就能即刻动工,小周助理有眼色地问:“纪总,我觉得政府的批复文件要到手还得您亲自去跑跑关系。”

  纪许渊头都没抬:“在那地儿给三位领导预留三套别墅,给他们打电话就说老子请客,他妈的看见这真金白银的比看见亲爹都亲。”

  “是,纪总。”

  小周助理应着看向窗外:“哎那不是印象深蓝岛的股东吗,抢您娱乐城地的那个。”

  纪许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就是郁谨行,他来这地方完全没什么好奇怪的,左右都是狗屁的艺术那套。

  他悠然地降下车窗看着,郁谨行显然也注意到纪许渊,不躲不避朝着他这边来。

  其实俩人不算是认识,话都没说过,只是远远地见过两面。

  但有的人只要见过就能够讨厌到骨子里,让人记忆深刻,郁谨行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

  待郁谨行走近,纪许渊拨下半截墨镜,轻快地开口笑道:“我以为郁总会在国外多待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郁谨行露出周密的笑容:“早就对京圈市场的水深有所耳闻,早些重振旗鼓修补漏洞,不然就被背地搞鬼的看了笑话去。”

  纪许渊虚伪地扯了扯嘴角笑道:“郁总知道京圈水深就好,当心淹着。”

  郁谨行也笑:“我水性好着呢,倒是很替纪总担忧,仗着水涨船高,翻了就不好了。”

  纪许渊内心窝火,嘴上不甘落后地回击:“我要是翻船,其他船也别想好。”

  旁边始终不敢说话的小周助理在他们彼此的眼里看见了火光,车窗升上去的时候俩总裁不约而同地狠狠骂了句脏话。

  “傻.逼。”

  “混账。”

  张扬的布加迪靠在路边等了十分钟,盛糯糯终于从那座大厦里出来,他看见纪许渊靠着车等他的那刻,以为自己在做梦。

  纪许渊倒是神色平常地迎上去,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会议结束得早,想来接你。”

  盛糯糯红着脸点点头,被纪许渊紧握着手钻进后车厢。刚落座纪许渊就把盛糯糯圈进怀里,捏着下巴不轻不重地亲着。

  司机和助理还在,盛糯糯害羞,便轻轻推开了纪许渊。

  被拒绝后纪许渊也没恼火,而是关切地问出他从未在意的问题:“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盛糯糯一怔,脑子里先冒出来的就是老板和学生那讥讽鄙夷的嘴脸,虽然被郁大哥劝得想开了很多事情,也是心有余悸。

  但他又不是小孩子,在单位受欺负难道要回家告家长吗,便只点点头没说话。

  纪许渊饶有兴致眯着眼睛,顺着盛糯糯的头发摸来摸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可盛糯糯始终很平静地望着窗外。

  他越平静纪许渊内心却起了波澜,不禁暗骂那画室老板,不是让他把盛糯糯挤兑走吗,这也不像是受委屈的啊。

  还没等仔细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响起来,打眼一看是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他不情不愿地接起来,以为老爷子又催着他生重孙呢:“我说爷爷您怎么就这么着急,糯糯怀孕得有个过程吧。”

  “老子不是跟你说这事儿。”

  老爷子的语气凝重:“小兔崽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找印象深蓝岛的麻烦了?”

  “都传您耳朵里去了。”

  纪许渊心虚地干咳两声:“爷爷我真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要是不抢我看中的那块儿地,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弄他。”

  老爷子怒气冲冲吼道:“你在国内市场给他找麻烦,他就在北欧给你爸妈找麻烦,你给老子消停点不成啊!”

  纪许渊眸色骤然暗下来:“我爸妈那儿怎么了?”

  “闹了大半个月现在已经平了,这事儿不好在电话里说,等你哪天回来再详细说吧。”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那姓郁的年轻人死死盯着你呢,最近给老子当心点。”

  “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顿了顿:“你和糯糯给纪家抱重孙的事儿也加紧,别光给老子画大饼吃!”

  “遵命老爷子!”

  挂断电话,纪许渊脸色阴沉得就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低头摆弄手机,车里没敢说话的。

  纪许渊满口的白牙都快咬碎了,好你个王八犊子郁谨行,老子敲你一棍,你他妈的转过头来就咬老子一口......

  到别墅临下车时,纪许渊拧着好看的长眉吩咐小周助理:“小周你带着财务法务查查账目,有问题的赶紧抹平,别被人做文章。”

  小周助理应了一声:“您放心,纪总。”

  之后纪许渊就忙了起来,不应酬也经常九点多才到家,更没闲暇再管盛糯糯的工作。

  半个月后,盛糯糯买来验孕棒检测,那道单独的红杠显示他没怀孕,再去医院检查也是同样的结果。

  结婚领证时他们做过婚检,他和纪许渊都没毛病,时机不对,只能再等下次排卵期。

  转眼天就热了,立夏这天是盛糯糯的生日,这几年过得浑浑噩噩的,他对生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狭窄黑暗的盛家后院小屋,两三簇生日蛋糕上的烛光,映照着妈妈苍白却幸福的笑脸,以及盛慈丢弃的玩具。

  潦草也好辛酸也好,好在盛糯糯对自己的生日没有执念,甚至不期待是否有生日礼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

  早晨盛糯糯接到了姜媛的电话,妈妈在那边祝他生日快乐,他笑着说过两天会请纪家司机把他最近赚的工资捎给妈妈。

  像往常似的上班前遭受一番冷眼,主讲老师也对他爱答不理,中午吃好饭跟郁谨行学画画,放学送走学生们后开始打扫画室。

  临走前他接到了周助理的电话,无非就是纪总忙着跟客户应酬,晚饭不用准备他那份。

  挂断电话,盛糯糯站在画室窗前,呆滞望着悬在西边儿的落日,抬手揉揉干涩的眼睛,盘算着晚饭煮点小米粥养养胃。

  他在往公交站牌走的路上,意外接到了宋怜的求救电话,他那头儿混乱得像被人揍了,让盛糯糯赶紧去某某酒吧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