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许江沉见到了正来看章老爷子的顾英羿和沈郁。

  沈郁一早便知道章炀失踪一事,他一见到许江沉,立马上去焦急询问,“江沉,章炀,章炀找到了吗?他有没有事?”

  许江沉礼貌和顾英羿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还是没有消息。”

  沈郁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来,他很担心章炀,章炀是他最好的朋友。

  顾英羿过来搂住情绪低落的沈郁,小心将他扶在自己怀里,低头轻语道:“你怀着孕,别太激动了。”

  他怀里的沈郁摸了摸自己稍微有点隆起的肚子,乖乖点了点头,又对许江沉恳切地道:“江沉一定要找到章炀。”

  许江沉:“一定会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章炀的小叔叔也联系过我,说已经动用关系在黑市暗网中寻找章炀,我们会找到他的。”

  说完话,许江沉的视线落在沈郁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眼,而后迅速挪了开来。

  只是一瞬,顾英羿却捕捉到了,但是他并没有搞清楚许江沉那个眼神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然后不着声色地将沈郁挡在了自己身后,沈郁茫然的还要探出脑袋,被顾英羿又轻轻按了回去。

  许江沉看出顾英羿不动声色的戒备和狐疑,他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手表说,“顾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请您和夫人小聚。”

  顾英羿嗯了一声,许江沉转身离开。

  顾英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愈发觉得许江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人走了,沈郁再探脑袋顾英羿没阻拦,他歪着头望顾英羿:“老公,你怎么在发呆?”

  顾英羿回神,揉了揉他的脑袋,宠溺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没事,我们走吧,看完章老爷子还要去产检呢。”

  沈郁摸了摸肚子,笑的幸福灿烂,“嗯!”

  两人往章老爷子的病房走去,走廊里阳光将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

  一个星期后。

  C市。

  处理完公司那边的事情,许江沉立刻飞回了C市。

  他在C市郊区买了一处私人住宅,这里远离城市,空气清醒鸟语花香,且周围只有他一户人家居住,平静而祥和。

  住处是一栋小宅子,附带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用栅栏围起来一块地方,被他种了些蔬菜。

  除了院子,还有一个地下室。

  屋子都是新装修过的,许江沉喜静,住着倒是比城市舒心。

  他像往常一样,先回家换了身上的衣服,洗了个澡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一颗小小的药片。

  这是可以短暂改变声音的药片。

  他将药片服用,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声音转变。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许江沉将药瓶重新放回原位,站起身往住宅的后院走去。

  后院一角不起眼的位置里,赫然竖立着一扇被锁锁住的,已经上锈的铁门。

  铁门虽上锈,却依旧坚固的竖在那儿。

  许江沉走进,拿出钥匙打开了最外面的门锁。

  铁门嘎吱一声开了,露出里面昏暗狭窄的走道,他抬脚,跨了进去,重新又锁上了门。

  来之前他看了地下室的监控,不,准确来说,是他每天都有看监控里被他锁在地下室的章炀。

  大多数时间章炀都在睡觉,除了床上的一寸之地,他再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连下床活动一下手脚都是奢望。

  走道很长,越往里面走就越黑,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了,但没关系,这里是他亲手打造的,他对每一个建筑的摆设,布局,都无比熟悉,不需要任何光亮他也能行走自如。

  终于来到了地下室的最深处。

  他说的有两把锁并没有欺骗章炀,在地下室的里面还有一道紧锁的大门,两把钥匙并不是拴在一起的,而是分开放在裤子口袋中随身携带。

  他又打开了最里面的大门,这里的一切都是黑漆安静的,过于宁静的气氛将周围烘托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视物,他看到了蜷缩大床中的一团。

  章炀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好像他的回来并没有吵醒他,许江沉蹙了蹙眉,上前,用另一个声音喊了喊他,“章炀。”

  没人应答。

  许江沉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他迅速上前查看了章炀。

  章炀浑身滚烫,双目紧闭,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滚烫的开水中捞起来的一样,他身上全是汗,还有一股长时间没能洗澡而散发的奇怪味道。

  “章炀?”许江沉没空管他身上难闻的气味,拍了拍他的脸又喊了他两声。

  章炀还是没有回应,身上烫的能煮虾。

  许江沉蹙了蹙眉,解开他手脚的束缚,章炀快要昏迷的状态任由许江沉摆弄。

  许江沉出去了一会,再回来手上多了些东西。

  是退热和应急的药物还有输液的东西。

  他强迫性的给章炀喂了药,然后把输液的吊瓶一一调配好,挂在了章炀头顶。

  他用橡胶带捆住章炀的手腕,熟练而又自然的在他手背找到青筋,没有丝毫犹豫的扎了下去。

  他并不是专业的医生,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动物身上而有的经验,他只有些许药理常识,知道章炀如果不输液好的会很慢,水分补充也会相当艰难,所以才大着胆子,亲自给章炀输液。

  这是在书本理论上被认可的范围,许江沉才敢用在章炀身上。

  章炀现在烧的浑浑噩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压根没有清醒辨别当下的能力。

  他全程双目紧闭,许江沉一直守在他身边,他将章炀弄脏的床单换了干净的,简单打扫了一下地下室,又打了盆水,给章炀身上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后才将人重新塞回柔软干燥的被窝里。

  忙完一切,许江沉也有些累,他刚从A市回来便马不停蹄赶到章炀身边,在A市忙着处理公司上的事,离开了A市就又回来和章炀斗智斗勇,身体上不可谓不累,他不是铁人,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关着章炀,并没有让许江沉心里得到多大的快感,反之都是密密麻麻难以言喻的疼痛。

  他恨章炀的背叛,却又在报复他他痛苦的时候于心不忍。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盯着它看了一会。

  他把玩着这枚戒指。

  他和章炀结婚时,章炀亲手戴进他无名指,象征着忠贞唯一的戒指,在章炀一次次的背叛中显得真是刺眼。

  他攥紧了戒指,眼神沉暗而危险。

  快到晚上的时候,章炀迷迷蒙蒙的醒了,身边有些异样,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竟然躺着个人,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吊针的管子被男人攥了一角在手心里,过于安静的地下室里,点滴低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轻轻一动男人便醒了过来,刹那间章炀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恐怖动物的眼睛。

  许江沉顿了一秒,似乎是从浅睡中抽离了出来,他抬腕看了眼手表,然后抓住还在呆愣虚弱中章炀的手,将他手背的针头迅速拔了下来,贴上胶布,这就算结束了。

  他按着章炀手背的伤口,掌心触及到的皮肤总算是正常人才有的温度了。

  章炀退烧了,人依旧昏昏沉沉。

  或许是对于他生病的愧疚,男人俯身亲了他一口,陌生的,低沉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抱歉,我回来晚了。”

  章炀反应痴痴傻傻,他反应了半天许江沉说的话,才哑着嗓子说:“你去,哪里了?”

  男人的出现无异于是对现在的章炀最好的抚慰,他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活人鲜活的气息短暂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和焦虑,他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一时说不出话来。

  男人任由他抓住自己,大掌充满抚慰意味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许江沉发现,章炀瘦了。

  也是,一直被他关在这里,他没空给章炀弄好吃的,章炀所吃的东西只有水和面包。

  “怎么生病了?”男人低头问像只被剪去爪牙,被人类驯服温顺的野猫般的章炀。

  章炀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好像快要被关的出问题了,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

  他拼了命的瘦,心理扭曲对绑架他的男人产生病态而又顺从的依赖。

  他所有的自尊骄傲和反抗都被男人生生磨平,他快要不像个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病的,他最近很嗜睡,一睡就会昏昏沉沉睡上很久,有段时间他感到身体非常疲惫,再然后他就发起了高烧。

  男人不再追问他,用自己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这个动作突然让章炀恍惚了一下,莫名感到有些熟悉,那是一种很强烈,很快闪过的感觉,快到章炀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许江沉确定章炀的体温已经退下去才给开始章炀喂食物和水。

  章炀乖乖吃着男人送到嘴边的所有食物,还在恍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