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风几乎要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储物间, 再回到和妹妹约好的地方。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阮新雨远远地就冲阮灵风招手,小跑到他旁边,一边嘟囔着怎么溜达了这么久, 一边炫耀着她和别的粉丝交换的周边信物之类的战利品。说到一半, 发现从来都会好好当个倾听者的哥哥这次破天荒地走了神, 似乎没在听。

  再一看, 阮灵风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阮新雨有些担心:“不会是今天太冷,你穿太薄, 冻感冒了吧?”

  阮灵风回过神来:“没有……不是。”

  阮新雨:“你有点怪怪的内。”

  “没有哦, ”阮灵风笑,“不是说快检票了, 去排队吧。”

  阮新雨没有动:“说实话, 你刚刚到底干嘛去了,感觉……感觉你回来以后,连情绪都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是吗……?”

  “是啊,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阮新雨道,“我记得你明明也挺喜欢陶执的歌来着,而且还跟他合作过, 对他评价也挺高的, 但是我总觉得你来看他的演唱会, 有点不情不愿的,好像是为了陪我来才勉强来……但感觉又不是因为不想来。”

  某种意义上, 阮新雨的想法还挺准的。

  在和陶执碰上之前……阮灵风确实长期处在这种微妙的纠结和焦虑当中。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么纠结下去, 直到时间的黄沙将他寡淡无味且不合时宜的恋爱心情掩埋。

  他也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阮新雨摸着下巴, 做出一副推理状:“该不会其实你拿的不是赠票, 是为了哄我开心高价买的黄牛票, 你因为一直很心疼这个票钱,所以有点忧伤……但是就在刚刚,你离开了一下,是因为你的公司给你报销了票钱,说这是你参考学习的必要经费,你觉得天降横财,于是乐不可支喜不自胜……?”

  阮灵风敲了她的脑袋:“就你能编。”

  “那不然是怎么回事嘛?”

  -

  是怎么一回事?

  被拉去那间无人的储物室之后,陶执毫无道理地抱着阮灵风亲了又亲。

  阮灵风应该拒绝的,可是他没有,一开始还能说是没反应过来,可后来完全找不到理由和借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因为他也在渴望。

  起初阮灵风并不知道陶执在发什么疯,心里还泛着酸,还想着不是已经被他的恶语相向赶走了吗?不是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了吗?不是在和其他Omega约会吗?可是为什么……

  直到陶执说了一句他很香,说喜欢他的信息素。

  当然,出于本能,听到这两句话的第一反应,阮灵风的心沉了一下。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释放信息素,陶执怎么可能闻得到,还能表示很好闻?

  ……诚然因为阮灵风的信息素是抽象信息素,他并不能直接闻到自身的信息素气味。但后来他为了避免再发生像之前那种毫不知情地释放信息素的情况,他专门找了医生,学习了控制信息素释放的方法,并且也能够感受到信息素有无时的那种微小区别。

  他的抽象信息素是微风,无色无味,没太多存在感。

  但是如果信息素外溢了,会有一点点微风拂过的惬意。

  总之那个时刻,他可以肯定他没有在释放信息素,哪怕被陶执亲得发软,但为了不让事态变得不可控制,他一直在忍耐。

  陶执接着又说什么自己的信息素要爆炸……需要阮灵风来安抚。

  这句话全是破绽。

  因为阮灵风根本也闻不到陶执的信息素气味。

  而且……陶执说得好生硬。

  在那一瞬间,阮灵风忽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些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就像他那时候一眼能看出来陶执喜欢他一样……他现在同样看出来了,陶执也好想他,但陶执还在生他的气。

  可能之前和Omega约会,也是为了气他。

  毕竟那个晚上,他还和别的Alpha出去了。

  阮灵风知道陶执喜欢他,只是此前不知道这喜欢是真是假。就像一个游戏玩家在冒险迷宫深处遇到一个宝箱,不知道贸然前去打开的话,会得到珍贵的宝物,还是会收获一个伪装成宝箱的、凶神恶煞的宝箱怪。于是玩家选择绕开。

  阮灵风选择了躲开。

  他甚至很笃定地给陶执下论断,说对方无非只是冲动上头。

  可如果冲动持续了那么久,还算是冲动吗?

  对于阮灵风自身而言,他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他是喜欢陶执的,不是把他当弟弟,不是想照顾他而已。想被他爱,也想去爱他。只是他此前一直觉得,他想清楚这件事时为时已晚,人已经被亲手推开了……何况对方确实真有可能只是对他产生了一些类似喜欢的错觉。

  然而现在……

  阮灵风不敢再想。

  他怕自己想太多,怕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但他还是顺着不高兴的Alpha的话,配合着他,完成一些被Alpha称作惩罚,其实温存的举动。

  -

  那之后,陶执如同一头幼兽一般侵略着阮灵风双唇,掠夺着他口腔里的甜蜜和空气,这一轮几乎使人窒息的亲吻直到阮灵风兜里的手机铃声响第四回 时才结束。

  陶执松开了阮灵风,声音微哑:“接吧。”

  是阮新雨打过来的,一接起来,小姑娘颇有些急切的声音由听筒传至阮灵风耳边:“哥你去哪了啊,都差不多可以开始检票了。”

  阮灵风其实还有一点点喘,他努力平复气息,试图用最平稳的语气道:“随便逛了下……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快点啊。”

  “好……”阮灵风说一半便卡壳了,因为陶执俯在他颈间,而且不像刚才,刚才好歹还隔着一层围巾。现在陶执把围巾掀了起来,凉意首先黏上他的肌肤,接着是温热的鼻息,再然后,他感觉到陶执用犬齿轻轻磨了磨腺体所在的那一块皮肤。

  尽管没有任何信息素来加持,阮灵风还是不可避免地战栗起来。

  “哥?听得到吗?”那头阮新雨还在询问。

  阮灵风轻推了下陶执,陶执也没太过分,直起身来和阮灵风对视,又帮对方把围巾拢好。

  就看到阮灵风稍稍耷了眉眼,露出些微委屈的意味来。

  陶执:“……”但有句讲句,喜欢拿苦情剧本的Omega,对着他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他是真的很难招架。

  阮灵风对着电话道:“听得到,先挂了,我回刚才那个地方找你。”

  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阮灵风先开的口:“我得先走了,你也得回去准备吧……那就先这样。”

  陶执:“就这样?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了吗?”

  阮灵风想,他当然还有别的要说,但场合和时间都不合适,一个要赶着开演唱会的歌手,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儿女情长放歌迷鸽子吧。

  更何况,现在叫他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完全捋清楚思绪……

  勇气也没准备好。

  见阮灵风复又沉默,陶执又开始烦躁了。他不悦道:“你不会又想跟我说这就是一次意外吧,没有意外,我不会再让你躲了,我就是要纠缠你……谁叫我只能闻得到你的信息素,我就是要把你当工具人,不让你好过。”

  拿了渣攻强制爱剧本的陶执背着十分生硬的狗血台词,手忽然被Omega虚虚拉住。

  阮灵风想,虽然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搞清楚,亦还有很多不安,可是此刻,他想再勇敢一回。

  像被他刺伤过还坚定走向他的Alpha一样勇敢。

  阮灵风其实有些紧张,面对一群挑剔的甲方和竞争对手做竞标演讲时他没紧张过,笑里藏刀地和甲方互捅一百个回合时也没紧张过,但现在他不敢看陶执的眼睛。

  他低着头,盯着被他拉住的,属于陶执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拇指和食指间有一层薄茧,是昔日拼命练鼓的证明。

  “对不起,”他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声开了口,“那你,不想让我好过的时候,可以再来我家吗?我……门锁密码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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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陶此刻心理活动:我不是来对他进行打击报复的吗,到底是他拿捏我还是我拿捏他?

  小陶心理活动2:天天钓老子,要不是等下要上台,就在这里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