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账

  “昔寒,你醉了。”

  温迪温柔地看着她,缓慢地拿下她的手,头轻微地后仰然后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一个能刚好看到昔寒面庞的距离,

  对上女孩的眼睛,想扶她坐下,

  却只听见一个慵懒的声音自上而下,

  “没醉。”

  简单的两个字,简单的没有任何语调,

  平静,自然,

  但狠狠地拨动了温迪的心弦,

  他眼睛动了动,看着昔寒,想要确认, “你,说什么?”

  昔寒没有说话,微笑着看了温迪一会,而后转过身,脚步略为晃动地走回屋子,

  “你就当我醉了吧。”她说。

  留下温迪一人坐在酒馆的桌椅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

  昔寒第二天醒得很早,关于昨晚的记忆是一概想不起来,

  反观温迪这边,又是一夜无眠,

  听到门口有了动静,他立马跑过去推开门,

  “砰——”

  突然的门声吓了昔寒一跳,

  “欸?温迪,你起得好早,不过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昨天还是朝气蓬勃的样子,怎么今天一早两个眼圈就好像被煤炭浸染了一般,

  温迪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断片惯犯,

  “昔寒小姐,”他嘟囔着,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傍晚喝完梦月莲酿酒之后发生了什么?”

  今早的风不知为何有些凉,

  昔寒将外套裹了裹,她想了下,

  “我记得有一只猫,然后我好像醉了,再然后就,”她努力回忆, “就是今天早上了。”

  自从认识温迪以来,他一直都是平和温柔,脸上时时带着笑意的样子,

  可现在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被可恶的大人骗了一样,

  看着有些……委屈。

  昔寒犹豫着问, “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是真的忘了,

  温迪抿抿嘴,心里憋着一股没办法舒缓的气,

  他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昔寒, “没想到昔寒小姐喝醉时喜欢说自己没醉啊。”

  “额……”昔寒看着步步紧逼道温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我昨天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吧?”

  要是在以前昔寒不会这样问的,可是最近对于温迪,她总能感觉的一种不明不白的情绪,

  所以她担心自己醉酒的时候做出不该有的行为,

  看着离自己一米远的温迪,眼神认真,恳切,让她想到了那天西风大教堂的表白,

  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想到那个表白,

  她也曾因为这个表白而为少年的心迹困扰,

  甚至苦恼过,他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是一时的心血上头,还是,认真的。

  她眼睛忍不住眨了眨,喉咙发涩, “温……温迪。”

  少年停下脚步,忽地叹了口气,故意摊摊手, “昔寒小姐果然忘了。”

  昔寒越发好奇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昔寒局促不安,温迪忽然生出了想逗一逗她的心思,

  “昔寒小姐真想知道?那我说了哦。”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昔寒抿抿嘴,不好预感愈发强烈的

  她不想知道了。

  昔寒从两人之间都间隙躬身溜了出去,

  “忘了就忘了,不管做了什么我道歉,酒馆要开业了,我先走了。”

  总觉得被温迪说出来会大事不妙,

  她急着逃跑,可惜温迪没给她机会——

  “喂!一个道歉就想让亲我这件事过去吗?”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昔寒顿在原地,良久才转身, “啊?”

  他们分别站在楼梯的上下,

  风从窗户钻进来,吹着昔寒的裙摆。

  温迪散漫地走过来,

  “就是昨天,昔寒小姐喝醉的时候啊。”

  昔寒不信真的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你,真的确定吗?”

  温迪干脆坐在楼梯上,抬头看着昔寒,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笑意, “欸?我干嘛要冤枉你呢,认不认不全在昔寒小姐吗?”

  昔寒仗着全然不记得了,也算是有点底气,干脆也往前走了走也坐在台阶上和他理论,

  “谁知道你是不是乱说的,花言巧语的吟游诗人?”

  “欸?”温迪托着脸, “吟游诗人可不背这锅。”

  昔寒抱着胳膊, “那你说,我亲你哪了,怎么亲你的,我为什么要——”

  话没说完,少年便站起来下了几个台阶后去弯腰坐下,而后借着这个角度向前倾下身来,

  比醉意来得更猛烈的是清醒,

  在紧张的情况下,才能感受得到一团乱麻的心跳,

  酒馆二楼是卧房,

  楼梯是萃华木做的,散发着特有的淡淡的香气,

  温迪坐在比昔寒高一个台阶的位置,而昔寒本身就比温迪身形小,

  从侧面看上去更像是昔寒嵌在了温迪的怀抱,

  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两人之间属于彼此的味道交融,产生一种新的独特的味道,

  奇怪的化学反应下,昔寒问完这些话后看着温迪垂下的眼眸里认真的神态,

  脸忽然热了起来,

  更何况现在,他往前倾身而来,

  昔寒下意识后仰,

  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却能感受到呼吸的加速,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缱绻,声音旖旎: “想知道吗?”

  伴随着呼吸而出的均匀热气扑在脸上,

  昔寒嘴角绷了绷,觉得理论算是理论不了,

  反而更叫她莫名慌乱,

  “你这是,”她思考着恰当的词语,最后冒出一个, “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温迪憋着笑意拉开距离, “我做什么才算是趁人之危?”

  昔寒: “我……”

  看着憋红脸的昔寒,温迪身子一松,不再逗她,

  “快去开业吧,至于这件事嘛,等昔寒小姐哪天想起来再说吧,反正花言巧语的吟游诗人记忆可是很好的。”

  昔寒快速离开,脚步都没敢停顿一瞬。

  *

  这一天,温迪依旧在老位置弹琴,玛格丽特是正午刚过,人比较少的时候来的,

  一进门就隐隐感觉屋子里的氛围不对劲,

  她走到昔寒身边: “你俩吵架了?”

  说着她看了眼温迪。

  昔寒摇摇头,但还是好奇: “你怎么这么说?”

  玛格丽特: “就感觉你俩今天挺不自然的,不,准确来说——”

  她看着昔寒: “是你挺不自然的。”

  昔寒顿了顿,确实,她很不自然。

  于是给玛格丽特倒了一杯梦月莲酿, “尝尝,新酒。”

  玛格丽特看着杯子里亮亮的液体,又闻了闻,惊讶道: “欸?好香啊。”

  昔寒微微笑着: “快尝尝。”

  玛格丽特喝了一口, “好喝,但没啥酒味,是酒吗?”

  昔寒听后托着脸惆怅起来, “所以啊,这个根本喝不醉的吧。”

  玛格丽特点点头,又喝了一口,

  昔寒看着门口的花盆,想到了昨天的那一只猫,以及今天温迪收拾香料的场面。

  她叹了口气,

  玛格丽特喝完后戳戳昔寒: “你怎么了?”

  昔寒: “你说,我平时喝醉有什么特别的行为吗?”

  玛格丽特: “也没特别的吧,除了大醉特醉以外会幻想是只鸟,其余的就是睡觉。”

  说完这话,玛格丽特反应过来, “小寒姐,你该不会就喝这淡得跟水一样的东西醉了然后对温迪做了些什么始乱终弃的事伤了人家的心吧?”

  昔寒连忙捂住玛格丽特的嘴, “小点声。”

  “怎么回事?”八卦心上来了,玛格丽特凑近。

  昔寒推开她, “你想多了,我是今早起来看到屋子乱了,后来温迪说是只黑猫进来捣乱。”

  玛格丽特信了, “我刚瞎说的,你这倒是有点道理。”

  昔寒:……

  *

  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登门拜访时昔寒很惊讶,

  但又很好奇,

  蒙徳的冒险家数不胜数,她目前只是一个生意平淡的酒馆老板,为什么会被找上门呢。

  昔寒走出去, “你好,凯瑟琳小姐。”

  温迪的琴声也停止了,他跟着一起过去,

  当少年站到身边时,属于他的气息再次贴近,

  昔寒有些不自在,于是偷偷往温迪那看了一眼,发现温迪也在看自己时,又慌乱将眼神移开,

  脸有些热。

  凯瑟琳微笑得很标准: “冒险家协会收到一封专门给昔寒小姐的信件,考虑到您不太会去冒险家协会,通过邮差先生会周转时间,便亲自给你送来了。”

  说完她递给昔寒一封包装潦草的信件,

  昔寒接过后问凯瑟琳: “冒险家协会还有邮递的功能吗?”

  凯瑟琳摇摇头: “没有,不过这次的委托人比较特殊,好了,我的时间到了,祝您生活顺利。”

  她笑着跟昔寒告别,走得干脆利落。

  昔寒看着她得背影,又晃了晃手中得信件,很轻。

  温迪笑着说: “昔寒小姐。”

  少年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昔寒猛然回头,差点贴上他的脸庞,

  连忙后退几步, “怎么了?”

  温迪无奈地看着她: “昔寒小姐每次收到信件都要出门,就好像被派发了任务一样。”

  昔寒颔首拆着信封, “总要让孤寡老人跟外界一些联系啊。”

  “哗啦——”

  信拆开后,昔寒看完上面的内容忍不住笑了,

  “看来被你说准了,不过这次走不远。”

  温迪: “是哪里呢?”

  昔寒: “奔狼岭。”

  *

  傍晚歇业,

  昔寒正将一个错位的桌子搬过去,

  “啊——”手一滑,桌腿重重地砸下,

  脚掌像是被瞬间撕裂,

  在旁边洒水的温迪听到动静后转身就看到艰难支撑在桌子旁的昔寒,

  他立马放下水桶瞬移到昔寒的身边,拦腰将她抱起,

  慌乱与疼痛交织间,少女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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