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落后仁王一華一步, 少女抬手扶住秋千,扯着裙摆坐下的时候,他还在站着。

  少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少女脸上, 只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正安静的垂着, 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一抹浅色剪影,整个人温顺恬静,不带半分偶尔会出现在仁王雅治的痞气。

  整理好裙摆的仁王一華抬眼,正对上幸村精市的看过来的眸子, 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坐吗?”

  视线触及少女樱粉唇角的痣,幸村精市感觉心口像是被烫了下,故作镇定的收回目光, 他点头, 闷声应了声便坐到了仁王一華身侧的秋千上。

  人坐下也就静了, 心却还是乱的。

  见幸村精市一直没开口,仁王一華手攥住麻绳, 偏头朝着人看过去。

  少年额前的碎发略显凌乱,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 只过分白皙的脸上浮着一抹红。

  红晕自脸颊散开,连带着鼻尖耳垂都染上红。

  有些…艳…

  “幸村同学?”仁王一華喊他。

  幸村精市闻声, 略带疑惑地看过来, 就听仁王一華继续道, “你脸有些红。”

  幸村精市:“!”

  “有点热。”幸村精市一本正经地说着。

  仁王一華抬头,眯着眼看了眼被水洗过似的天空,阳光的确很大, 他又穿了件外套,热也说得过去。

  “暖些也挺好的, 阳光会带走身上的病气。”

  话音落下,幸村精市学着她的样子去看头顶的同一片天空,“嗯,会的。”

  两个人的秋千上,如果有一方沉默,气氛便会变得沉寂。

  仁王一華本是喜欢安静的,考虑到幸村精市之所以会约她,多半是养病的这段时间太闷了,她便主动将话题引到了网球上。

  “两天后的决赛,幸村同学会出场嘛?”

  幸村精市点头,“会的。”

  说到这,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迟疑,声音很轻,轻到被风吹上一吹,怕是便会散,“但现在我感觉有点乱糟糟的。”

  “和其他人相比,我并不是容易向很多东西倾注感情的类型,所以网球就是我的全部。”

  “因为在意,要求便苛刻,我总想着要努力些再努力些,在赛场上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

  “但现在的状态显然达不到我对自己的要求。”

  如果说,最初的幸村精市只是想利用自己相貌的优势以及生病的现实,对仁王一華示弱,换得她的关心。

  那么说到最后,便是他是真情流露。

  他是骄傲的。

  因为骄傲,所以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同样也是因为骄傲,会为达不到预期的要求感到惆怅。

  仁王一華看着幸村精市,总感觉他有些崩人设。

  印象里,幸村精市是个骄傲要强的人,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让他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可现在……

  关系变好的缘故吗?

  仁王一華有些想不通,视线落到鞋尖,脚抵住地面轻轻用力,随后抬起,秋千便不急不缓地荡了起来。

  “幸村同学,会输吗?”

  幸村精市回答的肯定,“不会!”

  他,乃至整个立海大,都不会输。

  “明明说着状态不好,却又笃定地回答我不会输,幸村同学很矛盾呢。”

  “不过,我也相信幸村同学会赢,即使是状态没达到自己预期要求的情况下,因为……”

  说到这,仁王一華顿了下,而后的声音温柔中带出无尽的笃定,“你是温柔强大的幸村部长啊,是要带领立海大拿下关东大赛十六连胜,全国大赛三连霸的幸村部长。”

  幸村精市侧头,秋千上少女长长的裙摆轻轻舞动,微乱的发被阳光染成金色。

  他看着她转头,眼底似染着万千星光,又或者是他眼里的她被星光点缀。

  她说,“全国大赛三连霸的那天,我送你葵百合怎么样?”

  代表胜利的葵百合。

  幸村精市:“十六连胜就没有了吗?”

  仁王一華微怔,旋即笑了,“有!”

  幸村精市跟着她笑。

  他果然不知满足,被人温柔对待后,便渴求着更深的温柔。

  可那是一華啊,在不同情境下让他反复心动的姑娘。

  从公园回去,因为时间赶在晚饭前后,幸村精市便邀请仁王一華去附近吃了晚饭。

  等吃过饭,将仁王一華送回酒店,幸村精市自己再回到选手宿舍的时候,天边只余下一抹残红。

  幸村精市推开房门,以真田弦一郎为首的立海大成员正坐在下铺位置,目光齐齐地朝着他看过来。

  气氛诡异的厉害。

  幸村精市不紧不慢地关上门,将从外面带回来的水果放到桌上,“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看幸村精市身体状态还算不错,真田弦一郎心下稍定,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幸村,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一个人出去我们很担心。”

  切原赤也跟着点头,“部长真的很会让人操心。”

  仁王雅治看了眼切原赤也,到了嘴边的吐槽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说起让人操心的话,部长应该远比不上海带头你,噗哩。”

  切原赤也炸毛,瞪了眼仁王雅治:“都说了不许嘲笑我的头发!”

  仁王雅治无视不满的切原赤也,注意到被幸村精市拎回来的水果里,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爱吃的。

  少年漂亮的狐狸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仁王雅治手搭在柳生比吕士肩膀,越过人去捞袋子里的小盒草莓。

  感受着肩头手掌压下来的力道,柳生比吕士掩在眼镜下的眸子微沉,抬手将草莓拿过来递给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盯着盒子里一颗颗深红色的草莓,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叹了口气,“算了,柳生你还是那边的樱桃递给我吧。”

  柳生比吕士:“……”

  如愿拿到樱桃的仁王雅治挑捡着盒子里最大最艳的樱桃,“部长,下次出门前可以叫上我,拎个水果我自认为还是可以的。”

  “……”

  在座众人差不多都对幸村精市外出的行为表示了关心,幸村精市无奈,总感觉被像孩子一样看待了。

  不过……

  被人关心的感觉,他很受用就是了。

  众人从幸村精市身上聊到两天后的关东大赛决赛,又从决赛聊到一些赛后琐事,这会儿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来到晚上九点。

  仁王雅治打了个呵欠,翻找出洗漱用品拎在手里,他起身站在床前看向对面下铺坐着不知道摆弄什么的柳生比吕士,“喂,柳生,洗漱去吗?”

  柳生比吕士点头,将手里的东西用手帕包好放到枕头边,才弯腰准备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具,便感觉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仁王雅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床边,正拿着他放在床头的东西查看,“这什么啊,看你摆弄一晚上了?”

  捏住里面的物件,仁王雅治将手帕抖开,见是块款式略显老旧的怀表,不禁觉得无趣,“还以为什么宝贝呢,一块不会动的怀表也值得你这么上心,噗哩?”

  就是,这怀表怎么给他股莫名的熟悉感?

  柳生比吕士将怀表从仁王雅治手里取回来,左右见没什么问题,重新包好放回枕头边,“以前会动的,大概是一年前突然不动了,我没事儿就会试着修修。”

  一年前?

  仁王雅治蹙眉,脑海中有零星几个片段闪过,再想想刚看到的怀表,他脸色突然一变。

  他就说这怀表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他弄坏的来着,当初本来想偷偷拿走修好的,但柳生比吕士看得太严了,他一直没找着机会,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仁王雅治在脑子里把以前的事儿过了一遍,确认的确是他弄坏的后,装作不怎么在意地对柳生比吕士道,“比赛完,我陪你去找个修表师傅看看?”

  柳生比吕士狐疑地看一眼仁王雅治,没有拒绝,只道,“先去洗漱吧。”

  仁王雅治点头,站在柳生比吕士一侧跟着他往房间外走,经过幸村精市身边,闻到股很淡的香味,仁王雅治一愣,下意识蹙眉。

  这个味道?

  一直到走出来站到走廊上,仁王雅治猛地站住脚回头去看关上的宿舍门,一双狐狸眼中满是怀疑。

  柳生比吕士扭头,见仁王雅治突然蹙起眉头,不由奇怪,“怎么了,忘东西了?”

  仁王雅治神情严肃,“不是,刚刚我在幸村部长身上闻到股很淡的香味,像是——”

  柳生比吕士出来的时候是在仁王雅治外侧走的,经过幸村精市的时候,刚好被仁王雅治隔开,因此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现在听仁王雅治这么一说,柳生比吕士回忆起幸村精市下午回来时的状态,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上不少,再结合仁王雅治闻到的香味,某个猜测在脑海中成型。

  部长他下午应该是和一華出去的吧。

  这么想着,柳生比吕士抬眼将目光落到仁王雅治堪称严肃的脸上:终于要发现了吗?

  下一秒,柳生比吕士就听仁王雅治继续道,“像是贞美妈妈常在衣柜里放的香包的味道,现在这个味道的香包那么流行吗?”

  柳生比吕士:“……”

  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往正确的方向联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