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心烛坐在副驾驶,一会瞅瞅党修索,扭回头,一会再瞅瞅,小孩的脸色一直很臭。
“修索,你们那边的生意忙完了?”
聂心烛看党修索不说话,继续开口哄道:“这次真快,五天就回来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
聂心烛看人一直不理自己,心里也难受,语气可怜,难过道:“修索,你说句话好不好。”
党修索感受到了他哥低落的情绪,也不想惹他哥难过,便开口道:“都可以,随便做点吧。”
“做你喜欢吃的,我昨天刚买的食材。”
“嗯。”
两人吃饭的时候,党修索也没怎么说话,吃完就回屋了。
聂心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看来这次真惹他生气了,不好哄的那种。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餐,党修索看着他哥的伤口,越看越想生气,“涂药了吗?”
“涂了涂了,也涂去疤的了。”
“嗯,我去上班了。”
“好,修索再见。”
中午的时候,聂心烛主动给党修索发微信,拍了自己的午餐照片。
因为受伤了,聂心烛怕爸妈担心,就找了个借口不让爸妈送午餐了,所以他受伤的事情爸妈至今还不知道。
“看,今天的午餐,荤素搭配,你吃的什么?”
党修索一直没回复他,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才收到信息。
“今天一直在忙,哥,这几天公司里有个新项目,我晚上不回去住了。”
聂心烛看完直接愣住了。
什么意思啊?
修索不想回家了?
不愿意见我了吗?
他有点害怕,拿着手机六神无主,都快哭了,哑声道:“我不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啊,我也不想受伤的,受伤疼……”
‘修索,你回来住吧…’
“不行,不能这样发。”聂心烛把打的字删掉。
‘修索,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让自己受伤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别生气了…’
“不行,这样也不好。啊~要怎么回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打打删删了一会,还是就发过去了这一句话。
“等这一阵忙完。”
“好,那我在家等你。”
聂心烛在凳子上失神了一会,最后打开微博发了条动态。
‘惹他生气了,我本来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的,但好像并不是,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都是一个人的,果然,我还是得习惯孤独。’
他一个人没精打采的回家,胡乱吃了点东西,洗漱了下就躺到了床上,结果辗转反侧,失眠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中午,党修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他哥。
他昨天晚上回自己那套悦隆湾的房子住了,就是想让他哥长长记性,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不要再不管不顾的冲上前,要保护好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和他哥生气,事关他哥的安危,他不能一笑置之,他也没法大度,他只要他哥好好的。
想了一会,他打开微博,也不知道他哥那边什么情况。
找到他哥的微博后,最新一条就是昨天发的,他看完后,只有一个感觉:
完了!
彻底完了!!!
一下午他都心不在焉,想着怎么弥补。
“先不给我哥发消息了,晚上肯定得回去,再不回去,我哥就真的不要我了。”
“下班直接回家做饭,自己不能怂,就还是假装生气,然后就卖惨,让他觉得自己理亏。”
“对,就这么干。”
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党修索就翘班了,开车直奔家里。
聂心烛下班后,自己在医院又磨蹭了一会,他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回家,甚至害怕回家,他想好了,明天就去找党修索说清楚,还有那个吻。
没精打采的打开门,就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声音,闻到了饭香,他愣了愣,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修索回来了吗?但他不是说这几天不回来住了?’
等回过神,他换下拖鞋就走向厨房。
党修索看到他,扭头冷淡道:“回来啦,过来把菜端出去。”
聂心烛直直看着他,也不敢问他为什么今晚回来了,“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党修索看着有点消瘦的人,皱眉,“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妈没给你送饭?”
“我不想爸妈担心,所以就没让他们送。”
“那就不好好吃饭了?”
“我吃了,最近医闹弄得科室都忙,有时候吃的少……”聂心烛越说越小声,低头扒拉饭。
党修索看着他哥的样子,心疼死了,夹了几筷子菜放他哥碗里,“哥,我不是故意要和你生气,我只是看到你受伤,我又没在你身边,没好好保护你,我感觉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低落道:“我说过要好好保护你的,但我突然发现我做不到,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会离开你,你会受伤,我…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抬头看着他哥,眼里溢满无措难过,“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聂心烛一看他难过的表情,自己更难过了,“这和你没关系啊,怪我,是我冲动,下次我一定随机应变,想个更好的处理方式,保证自己安全,我保证。”
“你能说到做到吗?”
“能,一定能,要不,我发誓?”
党修索被逗笑了,“不用,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下次再受伤,我就给你办辞职,你就天天待在家里吧。”
聂心烛看他笑了,自己也开心了,“我以为你打算不回来住了…”
党修索故意装作震惊的瞪大双眼,“怎么可能?!我不回来我去哪?哦,对了,咱该搬家了,哥,这几天我们就先收拾收拾,等休息了我叫个搬家公司,把东西都运过去。”
“真的要搬啊?”
党修索一听,眉毛一皱,凶巴巴道:“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的,搬去一起住,你不想和我住?你想离开我?”
“我…我哪有。”
“那你犹豫是什么意思?哥,我告诉你,你只能和我住,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
聂心烛看着他生气又坚定的样子,又想起了那个吻,“咳,那就搬,现在先吃饭吧。”
“这还差不多。”
两人吃过饭,聂心烛要去洗碗,党修索不让,“你一边去,受着伤呢,逞什么能。”
“我是脸受伤,又不是手。”
“那也是病号,出去。”
“……”
聂心烛去客厅写了会论文,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就看到党修索坐在他床上。
“怎么了?”
“过来,我给你擦药。”
“哦。”
“头发也不吹干,等着。”
党修索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坐到床上。”
调好温度,党修索站在他哥面前,轻轻的给他哥吹起了头发。
“头发好软啊,又滑又软的。”
聂心烛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说你头发软。”
“哦。”
吹干了头发,党修索放好吹风机,坐到他哥旁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哥的疤,心疼道:“还疼吗?”
聂心烛赶紧安慰他:“早不疼了,就刚开始疼一会。”
“嗯。”
党修索放开手,凑近他哥,轻轻在细长的疤上吻了吻,然后低头看着他哥的眼睛,“心疼死我了。”
聂心烛又宕机了,傻傻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又亲我?”
“哈哈哈…”党修索被他哥傻了吧唧的样子逗的大笑,“嗯,想亲你啊。”
说着又在他哥额头亲了几下。
聂心烛一动不动,就瞪着两大眼睛看着他。
“傻了?好了,药膏呢?”
“在…在床头柜。”
“嗯。”
党修索打开床头柜,取出药膏,挤了一点,轻轻涂开在疤痕上,眼神专注,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哥。
“好了。”党修索把药膏放好,“早点睡觉,哥,晚安。”
聂心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己还处在傻愣的状态。
“他又亲我了,为什么啊?”
“喜欢我吗?应该喜欢吧,不然为什么亲我?”
“他又亲完就跑,不管我的死活,啊啊啊…王八蛋…”
“不行,下次我一定得问他为什么亲我!!!”
聂心烛内心狂躁了一会,最后搓了搓脸,默默躺到床上睡觉去了,不出意外,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党修索就做好了早餐,两个人吃着饭,聂心烛突然道:“你不是说最近忙吗?怎么昨晚回来了,我昨天忘了问你了。”
党修索愣了一下,打哈哈道:“啊。”
聂心烛狐疑的看着他,“你骗我的?”
“没有啊。”
聂心烛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你就是骗我的,你居然骗我!!!”
“哎呀,我还不是生自己的气,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的伤口,看到伤口我就恨自己没保护好你,所以我就想躲着你。”
“这次我就原谅你,下次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我说真的。”
“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
“哼!”
“对了,中午我让妈给你送饭,你好好吃饭,快点把瘦的几斤肉给我补回来,下次再这样,我也不理你了,我说真的。”
聂心烛一听瞬间怂了,也不趾高气昂了,“哦,好。”
中午的时候,郭瑞敏带着饭菜来了,一看见聂心烛,就惊呼道:“儿子,你脸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一条疤!!!”
“妈,没事了,医闹,我帮一个小护士挡了一下。”
郭瑞敏脸色阴沉,冷着一张脸,聂心烛是第一次看到他妈这么严肃的表情,也有点心虚。
“离眼睛这么近,医闹是你的病人吗?”
“不是。”
“儿子啊,见义勇为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危知道吗?这伤着眼睛了怎么办?”
“妈,我知道,这次我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那个医闹的人呢,处理了吗?”
“处理了,和医院打着官司呢。”他小声道:“这次是怪医院,没有尽到责任,不过最后病人的命保下来了。”
“你呢?”
“什么?”
“你受伤,有用到官司里吗?”
“呃…没有,那个人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误砸,人家挺好的,还送了我一个锦旗,‘不忘初心,医德高尚’呢。”
“你啊,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过来吃饭。”
聂心烛嬉皮笑脸,“嗯嗯,妈辛苦了。”
郭瑞敏嗔怪道:“哼~少哄我。”
她看着儿子头上的疤,“怪不得前几天不让送饭呢,怕我知道了骂你?”
“嘿嘿嘿…”
“怎么瘦了?”
“出了这种事,科室最近大整改,太忙了。”
“才几天没管你,养的肉就给我整没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妈,我好好吃饭,争取胖回来。”
“嗯,中午我给你送饭,对了,伤口涂去疤的药了吗?”
“涂了涂了。”
“行,可不能留疤了,这么好看的小脸,留疤了多可惜。”
“应该不会留,我注意点。”
“嗯,你俩都不告诉我,党修索就让我给你送饭,你俩现在有事,都学会瞒着我和你爸了是吧?下次我就家法伺候你们。”
“下次不会了,妈,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
晚上聂心烛加了一会班,等回家的时候,在家里就看到了他爸妈和党修索。
聂心烛惊讶,中午不是刚和他妈见过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爸妈。”
“嗯。”郭瑞敏看着他,“你爸听说你受伤了,差点伤到眼睛,就非要过来看看。”
聂心烛看着他爸,赶紧道:“爸,没事,你看,都快好了。”
党心民伸手摸了摸伤疤,脸色难看,“医闹?”
“嗯。”
聂心烛算是发现了,爸妈平常看着和蔼可亲,但真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凶的,也不怎么说话,就紧绷的脸色就挺吓人的。
“听你妈说和你没关系,你见义勇为?”
聂心烛有点不好意思,“啊,也不算见义勇为吧,就是静脉曲张手术,本来就一个挺简单的手术。
但病人本来就高血脂,还有糖尿病,术后不舒服医护人员没有及时上报,引发了肺血栓,病人家属术前又送了主治医生红包,发生了这种事,当然就很生气,要打医生,混乱中我就替一个小护士挡了一下,没想到就砸到了额头。”
“病人最后救回来了吗?”
“嗯,救回来了,但身体也受了不可逆的伤害。”
党心民看着儿子头上的伤,越看越头疼,“心烛,救别人之前,自己首先得保证自己可以救,自己救完后不会受到不可估量的损害,这次,没伤到眼睛,要是伤到眼睛了呢?”
党心民看着沉默的聂心烛,叹气道:“那这就是不可估量的损害,你是一位外科医生,眼睛、双手就是你的本钱,你一辈子的行医工具,爸不是不让你救人,但是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你可以用背挡,用其他相对不容易受较大伤害的部位挡。”
“爸,我知道,我这次,确实冲动了,事后我照镜子的时候,也想了很多,离眼睛太近了,我也后怕。”
“你明白就好,病人家属给你送锦旗了?”
聂心烛笑了笑,“嗯,‘不忘初心 医德高尚’八个大字。”
“哈哈哈,我儿受的起。”党心民想了想不对,“嗯?他为什么给你送锦旗,就因为误伤了你?”
“不是,这次事件不是打官司了吗,院长本想让我的伤情用到官司当中,加重他医闹的事实依据,我拒绝了,他才过来感谢我,送锦旗的。”
“院长?”党心民想了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看了一眼聂心烛,语重心长道:“心烛,你得罪了院长啊,以后,你的路可能不好走。”
“我知道,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他了,我们的处事观不一样。”
“你站在病患的角度,他站在医院利益的角度,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医院的风气,说实话不如致和医院。”党心民看向聂心烛,“你要早做打算。”
“嗯,我有考虑。”
“你心里有数就行,想好了爸给你引荐,以你的能力,进致和绝对没问题。”
“好。”
郭瑞敏端着菜出来,看着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喊道:“快别说了,吃饭啦。”
“来了,走吧,吃饭去。”
“我去端菜,爸你先坐。”
饭桌上,郭瑞敏突然问,“你们最近要搬家是吧,要帮忙吗,反正我和你爸也没事。”
聂心烛赶紧道:“别别别,爸妈,我们俩就可以,你们别再累着了。”
党修索开口,“我叫的有搬家公司,我们就收拾下东西就好。”
郭瑞敏道:“那行,你们搬过去了,我们一起吃个乔迁宴。”
党修索想了想,“这个可以有。”
“那就这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