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后的第一天,方言第一次听桑奕明说爱他后的第一个清晨,他们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看着结婚证上的注销戳印,看着到手的离婚证,桑奕明才明白,他跟方言是真的离婚了。
中午桑奕明说订了餐厅,他想带着方言一起去吃饭,方言想起他们当年领证之后也是一起在外面吃的午餐,算是庆祝。
“吃散伙饭吗?”方言冷不丁问。
“不散伙,”桑奕明被方言口中的散伙饭给刺了下,又说,“是重新开始的饭。”
桑奕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并不踏实,毕竟手里握着离婚证。
方言说重新开始就先从离婚开始,现在他们真的离了婚,从法律上来说,他跟方言那层最亲密的关系在工作人员盖下戳印的时候已经结束,就像当年他们结婚证钢戳盖下去的时候亲密关系开始一样。
十年婚姻关系结束,方言说以后看缘分,看天意,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桑奕明不知道什么算缘分,什么叫天意,但他知道以后他跟方言会怎么样,得看他们自己。
真正的重新开始,是不需要任何束缚跟捆绑的开始,他们以前缺失的东西太多太多,这次就重来一回,一步步来。
中午吃“散伙饭”的时候,桑奕明提出想让方言搬回家去住,方言住主卧,他住次卧。
但是方言说他的东西都在姥姥家,一点点搬过去的,他不想再折腾一次。
不想搬东西只是个借口,这是方言不愿意回去。
方言确实不想回去住,上一次桑奕明生日的时候,他就跟桑奕明稀里糊涂地做了三回。
他跟桑奕明结婚的前三年一直都是分房睡,后面的开始就是从有了性之后开始的。
性是催化,同时也会模糊问题,方言现在不想再稀里糊涂。
离婚的事方言没瞒着姥姥姥爷,但是桑奕明一直不吱声,谁都没说。
姥姥姥爷知道方言跟桑奕明已经离了,问了方言很长时间到底因为什么,方言也没说出什么来,就在姥姥姥爷着急的时候,桑奕明晚饭又来了。
桑奕明还跟之前一样,叫了声姥姥姥爷,然后自顾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自己去厨房拿了双碗筷,坐在方言身侧的椅子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坐下后就安静吃饭。
餐桌上有油焖虾,桑奕明给方言夹了个虾。
虾还没放进方言碗里,桑奕明又想起之前方言说吃油焖虾吃腻了,筷子没松开,夹着虾问他:“要吃吗?”
“吃。”很久没吃了,以前的腻劲儿也过了,方言想吃。
桑奕明放下虾,自己又去夹别的菜吃。
他俩的这波操作,把姥姥姥爷看得一愣一愣的,婚都离了,他们以为方言跟桑奕明虽然不至于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会避免接触的,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如果感情还在,那又为什么离婚呢?
姥姥姥爷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想说的,现在的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他们已经不懂了,随便他们怎么办吧,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
桑奕明吃过晚饭,方言不会让他留宿,地板也不让他睡,桑奕明自己老老实实开车回家。
栖南听说方言离婚后,倒是看得很开,边处理照片边跟姥姥说:“作呗,作一作挺好的,他俩以前的关系就不正常,一个越来越闷葫芦,一个天然大冰块儿,最好噼里啪啦多烧几把火,等把自己烧着了,烧没了,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方言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作,也不知道他跟桑奕明以后会怎么样,至于烧不烧,烧不着会怎么样,烧着之后又会怎么样,他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更不知道他跟桑奕明的关系会怎么样。
重新开始,并不意味着合适,也不意味着以后一定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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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奕明现在发给方言的信息,除了晚安之外慢慢加了很多内容,他中午吃了什么,工作顺不顺利,晚上有什么饭局,喝酒了,几点睡的,家里的洗衣机坏了,他一个人手洗衣服到半夜,又说在新洗衣机送到之前,可能都会觉得很烦躁等等等等。
以前桑奕明是没有分享欲的,他觉得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而且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生活琐碎鸡毛蒜皮,有什么好说的呢?
现在那些事也依然不重要,一样是稀碎的鸡零狗碎,但桑奕明想跟方言说话的感觉特别强烈,哪怕方言有的信息并不回他。
这些都不是桑奕明刻意去做的,他只是想跟方言说说话,方言不在他身边,家里冷冰冰的一个人,他就只能给方言发发信息。
方言不会给桑奕明发信息说他在做什么,桑奕明想知道就自己问。
“早上怎么去学校的?”
“地铁。”
“晚上呢?”
“也是地铁。”
桑奕明:“明晚我下班早,我去接你。”
方言没回,桑奕明又问:“晚饭吃了什么?”
“姥姥做的,饺子。”
“什么馅儿的?”
方言又没回,桑奕明继续问:“几点睡觉?”
“现在就睡。”
“那晚安。”
……
方言不是每一句都回,比如桑奕明说他下个月底要去出差,问方言要不要跟他一起。
桑奕明最近才发现,陈助是个不错的军师。
不仅工作上陈助非常认真,就连感情问题,也能给他不少建议。
陈助是无意间发现桑奕明离婚的,有天早上他照例去桑奕明办公室汇报工作,桑奕明没听见他进来,一直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离得远,陈助只能看见桑奕明手里拿的是个红色的东西,走近了他才看清上面“离婚证”三个字。
等桑奕明反应过来,立马收了离婚证,还让陈助不许说出去,尤其是在公司里,以后方言如果来公司了,跟之前一样,直接让他上楼。
陈助听着听着也明白了,他们老板这是还没接受离婚的现实,而且还有想把爱人追回来的意思。
那他这个做助理的,肯定要为老板分忧,但他没傻不愣登直接开口说要指导老板怎么追人。
每次陈助都是先拿他自己还有他嘴里“无中生有”的朋友作例子铺垫一番,然后再慢慢引到桑奕明自己的问题上。
“我平时还需要注意什么?”桑奕明问。
“我当年追我媳妇儿的时候,我媳妇儿不愿意,追她的人可多了,我在里头非常不起眼,但是我呢,脸皮厚,当然了,最主要的还得是真心,至于方法就是慢慢磨她,烈女怕缠郎嘛,再把自己打扮得帅一点儿,送花,送礼物,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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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暑假没事做,还是在栖南工作室里帮忙,接待来访的人,或者跟着栖南出外景拍摄,在旁边帮忙搭把手。
方言一直跟着栖南去拍外景,桑奕明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他,十次去姥姥家有七八次看不到人。
“奕明,最近脸色看着好多了,气色也好了不少,天天打扮得这么帅,最近是不是有事儿啊?”
姥姥很警惕,问得也很委婉,桑奕明现在经常来家里,看样子哪怕跟方言离婚了也还没死心呢,但桑奕明天天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姥姥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
她也是第一次质疑起桑奕明的人品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桑奕明天天打扮是为了追方言,她以为俩人都在一起十年了,要想打扮早打扮了,不至于现在才开始。
桑奕明也完全没听出姥姥话里的意思,听姥姥夸他帅,心里还很高兴。
桑奕明以前不是不注重外在形象,光他极其爱干净这一点就不会差,一直都是干干净净,但除了干净之外,他也没有更多地注意过外在。
在上次姥姥说他看着憔悴了很多之后,桑奕明每天出门都要照照镜子,加上陈助的话,所以现在格外注重一些。
姥姥还想问桑奕明,打听打听他是不是谈朋友了,还没开口,桑奕明就收到了栖南给他发的位置,那是他们现在拍外景的地方,在市郊,有些远。
桑奕明匆匆跟姥姥说了两句,开车去了市郊,在路上又去花店买了束花。
这次栖南拍摄的人物是在河边的沼泥地里,一共有三个模特,所以去的人不少,除了栖南工作室里的人跟方言,三个模特也都带着自己的助理跟化妆师。
因为在泥潭里拍,所以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浑身是泥,看着狼狈极了。
方言穿着一件白衬衫,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身上的汗一波接一波,衬衫后面紧紧贴着后背,手指上还沾着刚刚处理泥潭边杂草时弄上的泥,指甲里都是。
他还没来得及去旁边的小河里洗一洗,又转身去帮忙搬道具。
这附近有些荒,桑奕明把车停在拍摄点附近的河边,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了车。
他身上的西装介于正式跟休闲之间,显得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头发也特意捯饬过,手上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他一走近,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栖南也不拍照了,模特的视线投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桑奕明身上。
桑奕明眼睛里自动忽略其他人,直奔满脸汗,手里还抱着道具往他这边看的方言。
太阳落在西山头,桑奕明抱着花,逆着阳光的身体轮廓被光线雕出深深的剪影,方言一直眯着眼。
“这谁啊?挺帅的,另外来拍摄的模特吗?”其中一个模特问。
别人不认识桑奕明,但栖南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桑奕明跟方言的关系,有人起哄,拖长着调子“哦”了一声,然后给说话的模特解答:“不是,来的是方老师爱人。”
“原来是方老师爱人。”
栖南的助理站在后面戳戳方言:“方老师,桑总来了。”
方言没吱声,栖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他肩膀一直在抖。
方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拍了拍两手的泥,眼皮上的汗流进眼睛里有点儿杀眼睛,又疼又痒,他抬起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结果不小心把手腕上的泥也抹到了脸上,他自己没发现。
栖南放下相机,凑近方言耳边笑着说:“桑奕明送花来了,这么多年,怎么才想起来开屏呢,不过……确实很帅。”
作者有话说:
烈女怕缠郎,小明要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