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结婚十年>第17章 老公,你朋友吗?

  桑奕明先开车走了,栖南问后从休息室出来的方言:“桑奕明不跟你一起吗?”

  方言找了个借口:“他有事儿要忙。”

  栖南“啧”了一声:“桑总大忙人。”

  栖南工作室另外一个合伙人江米乐拍完外景回来了,看到方言也在,老远就跟他挥挥手:“方言也在啊,你今儿怎么来了。”

  “我晚上来跟舒承试拍一下,明天下午正式开拍了。”

  “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行,只要不紧张就行。”

  “你这张脸紧张啥,那不随便拍,我早跟你说,你真的特别适合镜头。”这好像是栖南工作室所有摄影师公认的事实,方言的脸很有故事感。

  方言跟江米乐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跟他很熟悉,开着玩笑说:“你们再说我可要飘了,明天开拍我就坐地抬价儿。”

  江米乐笑着举起手机的相机:“那我可要趁你火之前多拍几张,我都已经能预见,舒承的这个系列一拍完,到时候我们真不一定能请得起你这个模特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方言在休息室里延伸出来的闷痛感已经好了很多。

  江米乐扭头问还在摆弄相机的栖南:“你那忙完了吗?”

  栖南放下相机:“我们忙完了,对了,你拍完外景怎么不直接回家?”

  江米乐看向别处说:“不想回去,走吧,我们一起出去喝点儿。”

  栖南这才看出江米乐心情不好,方言心情也不好,他又拉上工作室里还没走的舒承,几个人都没开车,直接打车去了最热闹的酒吧。

  方言在车上话变多了,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桑奕明,栖南又想到桑奕明黑着脸走出工作室大门的模样,小声给方言支招。

  “你不要那么老实,今天晚上回姥姥家睡,晾他一下,让他着急着急。”

  “我们又没吵架,我干嘛晾着他?”

  刚刚只能算是意见不合,方言自己心里补充,他们只要各自冷静一下就好了,更不需要晾着彼此。

  坐在副驾的江米乐也插了一嘴进来:“南哥你就别给支烂招儿了,婚姻里最怕隔阂,晾久了,反而容易出事儿,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跟李凌赫呢。”

  方言很同意他的说法:“米乐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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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人多,酒吧上下两层,二楼已经满了,几个人坐在一楼最后一张空卡座上。

  摩登装饰跟闪烁的昏暗彩灯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江米乐点了不少酒,方言吃了药不能喝酒,点的果汁。

  江米乐喝的最多最快,一杯接一杯,很快就又加了次酒,他的速度,哪怕是酒量好的栖南也跟不上。

  栖南抽走了江米乐手里的酒瓶:“你怎么了,喝这么凶。”

  “最近……创意想不出来,难受。”江米乐勉强笑笑,用手挠了挠头,脸色不好。

  “米乐哥,我觉得灵感不是想出来的,”舒承右手五指捏在一起,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手势,“是啪的一下,蹦出来的,哥你光之前拍的那些,就够老多人踮着脚够上半辈子的了,没灵感就休息休息。”

  舒承来的晚,很多事还不了解,但栖南跟方言却是知道的,江米乐这个人有个专门的灵感来源,那就是他的爱人周连青。

  可能每个艺术家心里都有一个自己的缪斯,周连青就是江米乐的缪斯,是他的灵感源泉,江米乐这些年的创作离不开周连青,方言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周连青,他的镜头是死的,他什么东西都拍不出来。

  所以方言很快意识到,江米乐说自己没有灵感,其实是在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

  江米乐喝得眼眶通红,栖南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跟连青吵架了?”

  江米乐又喝了杯酒,他一开始没想说,出来玩儿就是放松心情的,但几杯酒下肚,心里那些东西憋不住了,而且他的情绪想控制也控制不住,身边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不对劲。

  他放下酒杯,两只手心搓了搓脸,手放下来时双眼充满了红血丝,空空的:“不瞒你们,我要跟周连青离婚了。”

  “什么?”方言跟栖南都被惊到了,舒承更是被嘴里的酒呛了一大口,咳嗽了两声。

  “我准备跟他离婚了,”江米乐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故作轻松地说,“反正这个世界上离婚的人那么多,现在不过多了我们两个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栖南着急了,“跟我们你还憋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怎么了?”

  “说出来不好听,上周我晚上拍外景,中间头疼一直没有状态就提前结束了,我听见他在跟人打电话,他外面有人了。”

  “操。”栖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边的酒杯差点儿震掉。

  方言眼疾手快扶住酒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桌子上的酒。

  “你确定不是误会?”

  “不是误会,他已经跟我承认了。”

  舒承在旁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说摄影跟创意,他可以聊很多,但对婚姻,他没有经验,就在旁边给他们倒酒倒果汁。

  在方言的眼里,江米乐这人活得一直很通透,想要什么很清楚,无论是他的创作还是生活,以前方言羡慕过很多人的爱情故事,江米乐也是其中之一。

  江米乐喝多了,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婚姻跟爱情这个东西,都需要一个新鲜感跟新鲜期,过了就是过了,但我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出轨,我膈应,不离不行。”

  “我们在这个圈子里,见得多了,他妈的,好像只要不勾三搭四就是好男人,只要喝完酒脸上不带口红印儿,不带香水味,不他妈把人放你跟前膈应你,就算是好男人了,凭什么啊?”

  栖南说:“放我也忍不了。”

  “方言,南哥,你们说,结婚久了是不是就都干净不了?”江米乐还在想着这个好像没有答案的问题,“谁的精神世界干干净净?你没办法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我真的受不了,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过。”

  栖南陪着江米乐骂了一会儿,又跟他喝酒,方言在这个话题上插不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举着果汁杯跟他们碰杯。

  方言这些年见了不少人的悲欢离合,只是他不常思考这些事,因为他跟桑奕明没有这样的阶段,他不知道怎样平稳度过从感情高潮到感情平淡的过程,听着就很难熬,熬不过去了就像江米乐这样要散了。

  他跟桑奕明之间,好像更多的是一种适应跟习惯,但习惯又是一剂毒药,一点点侵蚀着他,他的触角一点点伸进了桑奕明的那片土壤了,然后再也没拔出来过。

  江米乐说:“我们是腻了,没有激情了,不管他是图新鲜还是图刺激还是彻底变心,我都受不了,我们这两年上床都很少,既然不是我,自然就是别人,操……”

  ……

  江米乐又说了一些,方言依旧没有发言权。

  江米乐喝得太多说想吐,栖南跟舒承赶紧扶着他去了卫生间,方言起身也要跟上去。

  只是他一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拐角的卡座上坐着两个人。

  背对着他坐着的,就是两个小时前擦着他肩膀离开的桑奕明,坐在桑奕明对面的,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外国男人,不用想,应该就是那个Alex。

  方言端起手边的杯子往桑奕明的卡座走,法国男人先看到了方言,确定他是朝着他们的方向,举起手里的酒杯冲方言笑着示意了一下。

  方言也对他笑了笑,加快脚步。

  那个法国男人长相出众,微卷的棕色头发,欧洲人的深眸高鼻,微微带着蓝调的眼睛好像看什么都很深情浪漫。

  虽然方言平时不在意追桑奕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但直接挂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这个男人还算是少数之一,还这么不巧,被他给撞上了。

  可能是被江米乐说的那些刺激到了,也可能是被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心神不宁,方言不可能做到毫无反应。

  桑奕明注意到Alex对着别人举杯示意,但没想到是方言,他看着方言愣了半天,往卡座里面挪了挪,给方言留了个位置。

  “你怎么来了?”

  “我跟我哥他们一起来的,”方言侧身指了指他们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去,还贴着桑奕明腿边往里挤了挤,“老公,你朋友吗?给我介绍介绍呗。”

  桑奕明被方言突然又自然的那一声称呼叫得后背一麻,从尾椎骨升起一阵酥麻,顺着脊背头顶攀爬。

  方言很少这么叫他,更准确地说,平时在生活里方言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但在最开始,他们婚后第三年的那个醉酒夜之后,方言在床上总这么叫他,贴着他耳边,舌头往耳朵里钻着说,有时候贴着他唇边说。

  热情的,沙哑的,潮湿的……

  但这几年,方言在床上也没这么叫过了,一直都是奕明,或者奕明哥,规规矩矩方方正正。

  桑奕明有瞬间的失神,没听清方言跟Alex说了什么,回神后就看到方言举着酒杯,在跟Alex碰杯。

  等酒杯送到嘴边,方言才闻出来,他手里端的是酒杯,不是他的果汁,他刚刚一着急拿错了,拿的是栖南的那杯酒,他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就在方言假装仰头抿着杯口时,桑奕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吃药了,别喝酒。”

  “不喝。”

  “你刚刚喝了?”

  “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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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米乐喝多了,栖南结了账,跟舒承带着醉倒的江米乐先走了,既然桑奕明在这,方言也不用他们管。

  法国男人不会说中文,方言不会说法语,一张卡座三个人,桑奕明除了一开始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之外,全程沉默喝酒,也不给他们翻译。

  方言跟Alex各说各的,两只手都用上了,连猜带比划,方言一点儿都没从法国男人身上看到追求有夫之夫被对方爱人撞到的窘迫,两个人竟然聊得很和谐。

  他又不得不感慨一声,这个男人心理素质也是绝了,喜欢了就上,现在貌似又对桑奕明无感了,因为Alex最后一句话方言听懂了,Alex说他明晚的飞机回法国,还祝他跟桑奕明幸福。

  方言跟他说了谢,祝他一路顺风。

  从酒吧出来,方言还是问了桑奕明:“你从我哥工作室出来后,就跟他来喝酒了?”

  “没有,只是在酒吧里碰巧遇见了,Alex说他今晚的计划是在酒吧里带走一个男人过夜,看起来他的计划并不顺利,被我们耽误了。”

  方言大笑两声:“我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

  桑奕明不知道方言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总之他没发现哪里有意思,所以没发表意见。

  “那你晚上,是准备一个人来喝酒的?”

  桑奕明也没说话,打开手机叫了代驾,带着方言回了家。

  桑奕明洗澡的时候就把方言拽进了浴室,脱了他衣服,把他反压在冰凉的墙壁上。

  水流汹涌,方言眼前一片空白,不断上扬着脖子也无法呼吸,砸在脚背上的水珠破碎声清晰可闻。

  他又想起了江米乐晚上说的话,性是感情的润滑剂,亲密关系需要性的滋养,但时间长了,琐碎的生活会让你变得麻木,性也会麻木。

  说好听些,两个人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不需要通过做爱来表达。但说白了,其实就是时间长了,腻了,然后你再自欺欺人,自己给枯燥平淡味同嚼蜡的婚姻跟感情包装了一层华丽的外壳,你一旦有勇气把那一层外壳给撕下来,就能看见里面早就枯败凋落发黑,还散着阵阵腐烂味道的内核。

  但他跟桑奕明不算在这一类里,方言也无法给他们归类总结。

  他们的关系也有外壳吗?

  如果撕下来,里面是华丽的还是不堪的?

  方言不想再想这些,因为今晚的桑奕明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像个凶狠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