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 发现冷冰冰的地面上躺着两个人的时候，苏离是懵逼的。她看了看躺在地上脸朝下的萧如月, 又看了看倒在另一边在地上抽搐的萧若阳，心脏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她在角落里看到了卓子秋颤抖的□□。
她走过去抓住屋子里唯一站立着的人的衣领，愤怒地吼着卓子秋的名字。
“卓子秋？！”
“我只让你给萧若阳的食物里下毒，你她妈是怎么搞的，你怎么把萧如月给毒了！”
卓子秋表情呆滞, 似乎还没从面前的场景里缓过神来，她的手指不停地在颤抖，胃里翻涌的胃酸, 已经返流到了咽喉。
事情发生后她一直站在原地，大脑无法思考, 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直到赶来的苏离抓住了她的衣领，她才声音颤动开口：“对、对不起。”
苏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 立刻蹲下身子检查两人的呼吸。
萧若阳吃了有毒的食物还在抽搐，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探到倒在萧若阳身边另一个Omega脖颈处的大动脉。
试图探究这个人还有没有心跳。
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苏离咬着牙站起来, 看向卓子秋所在的方向, 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等待着卓子秋的回答, 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眼皮眨也不眨。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正好是倒在地上萧如月的后脖颈处，上面有一个鲜红的针孔, 一看就是刚用针头注射过没多久。
苏离这才注意到地上一支大剂量的镇定剂, 已经用掉了四分之三的量。
她抄起镇定剂，拿着它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声音有些抖：“卓子秋你疯了吗，这可是致死的量，而且萧如月还是一个体质很弱的Omega！”
“我、我太害怕了……”
“萧若阳躺在地上抽搐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搜她藏起来的食物，然后萧如月忽然从外面打开了房门，门嘎吱地尖叫了一声。”
“我、我就……”
苏离半蹲在地上，懊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事已至此，萧如月没了呼吸，萧若阳也濒死，她们必须将错就错。
苏离眉心紧皱在一起，开始收拾现场，她对卓子秋说道：“食物我来搜，你先去实验室再拿一份药剂吧，我们需要处理两个人的尸体，之前的剂量可能不太够。”
卓子秋呆滞地站在原地。
“就这样？”
苏离愤怒地抬头：“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你要是有其他办法，你就说话，没有就按我说的做！”
“不然被那帮道貌岸然的玩意发现了，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不用饿死，先被这群人处死了！”
卓子秋转身就往实验室跑。苏离在房间里一个人骂骂咧咧，她先拿预先准备好的药给萧若阳灌了下去。有了这份药，萧若阳的死就检查不出来任何食物中毒的可能。
处理完萧若阳，她来到萧如月的身边。Omega浅金色的秀发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上，苏离的手蹭到头发的时候有点抖，萧如月的头发还是她们一起在诺亚基地工作的时候，她亲手烫出来的。
想到这里，苏离往金发Omega嘴里灌药剂的手顿了一下。
突然门外的警笛响了，再过不久全诺亚方舟号就要进入监控下的休息时间，她必须快点解决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苏离咬了咬牙。
如月你不要怪我，我们从未想过害你。现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我和卓子秋的本意，我们……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药剂瓶挨到Omega苍白的嘴唇，苏离正准备一鼓作气将药剂灌进去，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抬手抵住了药瓶，那双手的体温比玻璃制的瓶壁还要冰凉。
“卧槽。”她反射性地弹了起来，跌坐在地上。
是萧如月的手，萧如月醒了。
“你是人是鬼？！”苏离坐在地上，连站起来都忘记了，不可思议地连连往后退。
“啧。”萧如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后颈，那里已经肿了起来。
“你的唯物主义观都学哪里去了，我当然是人。”
“卓子秋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连我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不过……她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怎么可能，你刚刚明明连心跳都停止了！”苏离瞪大眼睛抗辩道。
萧如月没解释，她走过去探了探萧若阳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在苏离震惊的目光下，她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苏离。”
苏离被叫到名字，慌乱地应了一声：“在！”
萧如月：“帮我个忙。”
阿卡丽亚星球占星殿。
将军家属休息室。
“萧若阳”抬起手，轻轻地摘掉了黑框眼镜，露出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她的眼角微微上挑。紧接着，她从耳边严丝合缝的皮肉处，撕下了一块材质不明的贴合物。
嘴巴、脸颊、鼻子依次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单看某处看不出来多大的变化，但如果从整体上去看，现在的萧若阳和长年在阿卡丽亚星工作的萧若阳研究员已经判若两人。最后，一张熟悉在面孔出现在卓子秋的眼前。
那日日困扰她，连心爱之人都不能诉说的梦魇。
她拿着镇定剂扎向Omega脆弱腺体的时候，萧如月回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似乎是想要说话，似乎还有事情想要交代，但高剂量的镇定剂已经让她的语言系统丧失了组织能力。随着注射管慢慢变空，她看到那双总是冷静的目光中掺杂了痛苦，那是她从未从萧如月身上看到过的情绪。
萧如月死在了她的手里。
事实上最令她痛苦的并不是萧如月的死，而是……在她看到那个才华横溢，直接空降诺亚实验室顶替她的天才研究员重重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居然有一丝的畅快。
她晦暗的心除了恐慌失措，还有劫后余生的快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压她一头了，阿米多这些诺亚基地的主办方会因为萧如月的死而重用她，继续二次分化药物的研究。她重新变成了有用的人，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活到未来。
卓子秋活下来了。
与此同时，那如影随形的噩梦也活下来了。那噩梦跟随在她的身后，成为她无法直视的幽暗影子。
她这才意识到，只要萧如月的名字还在被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提起，她就一天没有办法摆脱折磨着她的噩梦。她开始疯狂地活动，试图抹除这位只活了短短二十年的天才研究员的姓名，幸好她的努力开始有了成效，在英杰辈出的星际时代，人们陆续开始遗忘掉了这个诺亚方舟号为分化药物曾作出过贡献的存在。
就这样过了七十多年，卓子秋紧绷的一根弦终于能松了下来，直到半年前——
她在星网看到了，她当成自己孩子养的孩子的基因检测报告，那个姓名再次被提起，如同梦魇一般重新进入了她的生活。
空气中只能听到呼吸声。
这急促、粗重的呼吸声来源于卓子秋所在的方向。
“我早该想到的。”她喃喃自语：“那么讨厌萧若阳的苏离，怎么可能在离开诺亚方舟后和她关系好转。”
“最喜欢在Alpha中斡旋的萧若阳为什么解毒后像变了一个人。”
苏离跑过去抱住卓子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子秋，我不应该骗你的。抱歉，让你自责了这么久。”
卓子秋抬手紧紧攥住了苏离衬衣的一角，将平整的衬衫揪出数十道折痕。
数个夜里折磨着她的不是应急地扎向萧如月的后颈，导致了萧如月的意外死亡。
她痛恨的是那个瞬间感到畅快的自己。
一道白光出现在昏暗的房间里，在萧如月的眼前绕了两圈，金发棕眸的Omega轻轻地将它抓在手心。
她缓缓开口：“好了，该说正事了。”
空间之灵化成一个纯白色的圆球凭空出现在萧如月的手中，苏离瞪着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这是什么？玻璃球？”
纯白色的圆球不满地跳了一下，又被萧如月用手指按了回去：“别闹。”
“现在帝国军队只剩下远航军和帝国军残部在阿卡丽亚星球苦苦支撑，我们必须得做一点什么。”
卓子秋擦了擦眼角：“大祭司的占卜结果说将星未灭，人类就一日不会灭绝，只要保护好阿黎…黎铭心的安全，总有一天远航军会打败虫族军团，夺回我们星球的。”
苏离点了点头。萧如月平静地望向休息室窗外的远方，她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SS级，只要将精神力集中在眼部，就能看到极遥远之处。阿卡丽亚星上空一片战火，远航军丝毫没有在和虫族的战斗中占到任何便宜。
沉默中，萧如月忽然开口：“大祭司预言的那个人不是黎铭心。”
苏离和卓子秋同时抬头看向她，只见萧如月表情肃穆，语气笃定：“那个人大概率是素容元帅和宿院长的女儿。”
“一年前失踪在阿尔萨斯星球的素汐。”
那个她在基因匹配室有过一面之缘的银发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