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萧如月向空间之灵问道：“而且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卓子秋为什么会害我？”
“滋啦滋啦——不是——滋啦——现在——她——”电流声断断续续，就像遇到了什么难以跨越的障碍。
萧如月耐心地等待, 心底却揣揣不安。空间之灵拥有很强的能力，能自由穿梭于不同的空间，无影无踪，但现在却出现了能阻碍它的东西。她对选中她的空间之灵缺乏信任，但不代表她完全不信任它。
“一百——滋啦——滋——”
电流声挣扎了一下，一下子变得很激烈, 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随后却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萧如月的耳边。
所在之处很吵, 但萧如月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因为窥视到了无法预测的未来而狂暴地跳动着，她重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两人身上。苏离活蹦乱跳, 讲话最多，本该是最引人注目的, 但空间之灵的警示不断徘徊在萧如月的脑海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对这位叫卓子秋的人多了几分关注。
卓子秋个子不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耐心又认真地听着苏离讲话, 时不时微笑着回应。即便察觉到萧如月略带审视的目光后, 她也没有不满，反而用微笑回应了回去。卓子秋给人一种任何事都无法激怒她的错觉，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自己使出了全力, 对方却不痛不痒。
实验基地里传来一阵特殊的铃声。
在这里工作过的人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卓子秋微微一笑，侧身指了指远处的某个房间, 温柔道：“阿离，我们一起为萧研究员接风洗尘。”
苏离擦了擦嘴角，连忙点了点头：“好好好——”
她看向萧如月所在的方向自觉地解释道：“现在是午饭时间，所有在诺亚基地负二层工作的研究员都会聚集在那里吃饭。”
卓子秋在前面带路，和萧如月更为“熟悉”的苏离跟在她的身边，一边朝吃午饭的地方走，一边解释为什么诺亚实验室会有这种规定。
“这些研究员性格都很奇怪，搞起研究来什么都忘记了，经常会出现回过神来一天过去的情况，诺亚为了研究员的健康着想，只好规定每天中午所有研究员都必须聚集在一起吃午餐，你说傻不傻，居然这边的研究员工作起来居然能忘记吃饭——”
卓研究员和新来的萧研究员同时被沉默。
苏离摊了摊手：“晚餐不做要求，但诺亚会给每个人发一瓶营养液，据说能防止人因为过劳猝死，大概就是这样咯。”
前方领路的卓子秋停下脚步，三个人来到了负二层诺亚实验室的食堂。
大门敞开，萧如月迎着各式各样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菜都是一模一样的，苏离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她坐在萧如月旁边，小心地凑了上去，小声道：“哎！”
“她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呀？”
苏离双手交叉，哆嗦着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怪瘆人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萧如月拿着筷子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听到苏离的话，她缓缓抬眸，目光冷冽地扫视所有盯着她看的人。
“是吗。”萧如月缓缓开口。
一个肯定的疑问句。
一路上，和卓子秋握手、听苏离介绍实验室的情况、前往餐厅，萧如月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她忽然开口，吓得苏离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萧如月长相偏冷，嗓音也冷冽。一头浅色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棕眸金发，脸颊瓷白，看上去不像一个研究员，倒像一个娇养在深闺的洋娃娃，也难怪异族人居多的研究员好奇地盯着她看。能加入诺亚基地的研究员大都是些狂热科研分子，自负又高傲，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她们的认可。
萧如月初来乍到，虽然曾经从事过科研活动，并取得了一系列成绩，但毕竟有一年的空白期，且是因为老师去世前的遗言直接空降到诺亚实验室，接手已经有所小成的药物试验，实在是难以服众。
苏离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想到自己晚上那个没法赴约的party和现在的处境（不得不和这群古怪的研究员一起生活），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拍着桌子，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嚎叫道：“都她妈看什么看，没见过不近视的美女吗？！”
“一群带黑框眼镜的土老包子！”
“怎么说话呢你！”
“你叫谁土包子！”
卓子秋不赞成地看了苏离一眼，小声道：“阿离——”
苏离撸起袖子就目光最露骨那两个人身边走，一群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研究员，她一个打两个不在话下：“说的就是你！”
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双纤弱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动作很轻，但效果十分明显，成功制止了苏离的冲动。
萧如月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苏离“啧”了一声，发泄似的拳头雨点般落在餐桌上，砸的整个用餐区都砰砰作响。
这时卓子秋才动作的缓慢地从另一边赶过来，象征性地按住了她的小臂。
“苏离。”萧如月忽然开口。
苏离抬头：“嗯？”
“日子还长着呢。”
苏离愣了一下，看向萧如月所在的位置，她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却不似初见时那般不近人情，她懵懂地点了点头：“也对。”
两人视线之外，卓子秋眉心微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诺亚实验室当然不会不近人情到让刚来的新人第一天就接手工作，但萧如月还是执意进入药物分化实验室查看了导师留下课题的进度，卓子秋作为分化药物的核心工作人员，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向萧如月介绍目前进度的任务，而苏离保镖似得跟在萧如月身边寸步不离，边听边点头，即便她半个字也听不懂。
“我们目前发现三羟甲基氨基甲烷能有效提高分化药物的活性，和苯甲酰苯基羟胺同时加入能小幅度地提高人类分化成可治孕性别的可能。”卓子秋聊起分化药物的实验时，表情十分自豪。这是她在原来的主研究员、萧如月的导师手下发现的成果，做了上万次的实验，才明确了这两种化学物质的同时加入可以提高人类分化成Alpha的可能。
萧如月翻着实验报告，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三羟甲基氨基甲烷经证实可以提高药物的活性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但苯甲酰苯基羟胺是有毒物质，一旦加入药物研究中就不得不考虑人体对它毒性的承受能力，以及隐藏的多种副作用。
连带着介绍仪器，卓子秋大概讲了两个多小时，苏离起初还能打起精神来听听，后来发现都是些自己听不懂的术语，便只能百聊无赖地蹲在角落里当蘑菇。
“唔。”苏离打了个哈欠。
萧如月合上实验报告，对卓子秋点了点头：“暂时到这里吧。”
诺亚基地的负二层没有任何窗，没有自然光也没有钟表，只能凭借铃声和生物钟辨别时间。
苏离双手插兜带着萧如月往研究员的宿舍那边走，途中又打了几个哈欠，睡眼朦胧。到了附近，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萧姐，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萧如月点了点头，苏离张嘴打着哈欠往回走，突然被人开口叫住。
萧如月：“苏离，你的表。”
苏离：“嗯？”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那个长的像竹竿的检查员并没有把她手上用来通讯的手表收起来。
萧如月：“现在几点了？”
苏离扬了扬手腕：“凌晨十二点，怎么了？”
萧如月摇了摇头：“没事。”
“你走吧，明天见。”
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萧如月的宿舍是一个单人间，桌子上有一台有办公和模拟实验软件的电脑，右手边有一个三岔头和两插头的电源，电脑连接了诺亚基地的网络，她简单地试了一下，发现虽然电脑有网，但是除了固定的软件外，无法下载或打开任何网页，是一台纯纯的办公本。
萧如月穿上宿舍内的一次性拖鞋，半个身子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仔细思索空间之灵说到一半的话。
如果忽略那断断续续的电流声，空间之灵的警示大概可以翻译为：【卓子秋要害她，但不是现在。】
至于“一百”——
“一百？”萧如月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一百到底代表着什么。
一百平米？还是一百个人？
萧如月记忆力极好，下意识将在餐厅用餐时，餐厅内的人头数点了一遍。
八十三个人，远远不到一百人。
诺亚基地负二层的实验室占地面积，远远超过一百平米。
这个数字到底是指什么呢？
萧如月仿佛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东南西北都无数个十字路口，但无论走哪一条都是死路，没有出口，她苦思冥想之时，宿舍的门忽然响了。
有人在敲门，萧如月腰腹用力，从床上起身，用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开门。
“嗨！”
苏离站在门外，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右手拿了一个相机，略显尴尬的站在门外：“没打扰到你吧。”
“我也不想这么晚来找你的，但是诺亚实验室暂时不会进新人了，我的接待员的工作黄了，上级给我派了新的工作。”
苏离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就是拍个照片录入系统，方便诺亚基地统计人数，哎呀，其实也没啥，你就当拍一张证件照就好了。”
“你这浅金发色染的可真好，发根还是金色的应该刚染没多久吧。”她拉开黑色单肩包的拉链，里面装了各种毫米、各种造型的卷发棒，还有数不清的塑料圈以及用来做造型的梳子。
苏离向上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热衷于换装游戏人才有的慈母微笑，她掏出一个三十二毫米的卷发棒跃跃欲试：“我帮你做个造型再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