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哥,聊聊？”
古冬等在门口，见谢重山从房间里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谢重山没说话,沉默地跟着古冬走进馆内咖啡厅。
“所以,谢哥你真答应巴诺了？”
古冬自己点了杯摩卡，顺便帮谢重山要了杯浓缩咖啡。
“没,我拒绝了。”
古冬瞅着谢重山的脸色,直截了当地问：“这个事，你之前怎么都没和我们说过啊？”
谢重山没有开口。
古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能理解谢重山的想法。
严格来说，退役之后去哪里，算是私事。
没有人要求一定要和身边的人商量。
但不得不说,不只是黎轻舟,包括她、嘉士伯和乔治，在听见巴诺的话时，都感觉到了诧异。
因为谢重山什么都没和他们讲。
“谢哥，”古冬接过机器送来的摩卡,“你觉得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谢重山答得很快。
古冬点点头：“那临沧对你来说算什么？”
谢重山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无意识聚焦在浓郁的咖啡表面。
“工作地点？免费房租？”古冬随意举了几个例子,“我们这些队友算是你的同事？室友？”
谢重山依然没有说话，眼眸中甚至有些困惑。
古冬说的都有道理。
但他又觉得都不太对。
他说不明白这种感觉。
他们不是他的战友。
不是任务之中的同事。
更不是三环外时的邻居。
他们是朋友,但又经常比朋友走得更近。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回到主星,待人接物都很放松。
所以不知不觉接受了别人踏入他的距离。
古冬会开他的玩笑,嘉士伯会八卦他的感情，乔治更是动不动跑来麻烦自己。
还有黎轻舟......
谢重山的嘴角动了动。
那小子简直就是所有变量的源头。
古冬的语气带着回忆：“我刚来临沧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直到我住过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是一团槽。”
她的声音染了上些笑意，像是想起什么啼笑是非的事情,很是无奈地摇头。
“最开始的临沧，跟战队这两个字毫不搭边。”
“嘉士伯和黎轻舟那两个蠢货，一个只知道玩网游，另一个成天泡工作室。”
“完全不知道一支正规的机甲战队应该怎么建立。”
古冬抿了口摩卡，掰着手指数：“一楼的工位布局，二楼的训练器材，传感舱的定制，初版的训练表，乃至营养餐的食谱。”
“全是我从头开始一点点做出来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我不只是一个租客。”
古冬笑着对谢重山说：“谢哥你肯定也懂这种感觉。”
“每个人作息的规划，动作的重复性训练，团队配合的机动调整，不同地图的突击练习。”
“这些都是谢哥你教给我们的啊。”
古冬搅了搅银色的小勺，目光复杂，“后来有一次，我无意和嘉士伯聊起这件事。”
“我说临沧给我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我随时可以回到这里。”
“嘉士伯告诉我，这叫作归属感。”
“和家是一样的。”
谢重山的心口被什么碰了一下。
烫得他的指尖缩起。
“朋友可以有很多，”古冬继续说，“但一直关心你、无条件接纳你的人，就可以算是家人了。”
“我们临沧是这样，巴诺他们也是这样。”
“谢哥，你有很多家人。”
很神奇的，谢重山回到主星以来的漂泊感，忽然慢慢消融。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和很多人联系在一起。
又是那种踏实感。
还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这是谢重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了主星。
他住进了一个活泼温暖的地方。
不再是那个不属于任何星球的旅客。
古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佯装严肃地说：“所以，像移民星球这么重大事情不跟家里人讲，是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谢重山一直沉默的表情终于松动，抱歉笑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古冬高冷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嘴角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既然这件事解决了——”
“该聊聊你和黎轻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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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爽他什么都不说！”
黎轻舟眼神阴翳，烦躁地一脚砸向训练场的墙壁。
“你说他把我们当什么？把我当成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部下？！”
“操他大爷的！这人的心是装甲钢做的吗！？”
嘉士伯凉凉地提醒他：“搞坏器材是要赔的。”
黎轻舟蹲在墙角，一手狠抓自己的头发，“你说他要是真去比赞堡了怎么办？”
嘉士伯搬了张椅子坐在黎轻舟对面，“那你去追回来？”
黎轻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低迷地喃喃自语：“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啊？”
“他那么冷静的人是不是对这种情情爱爱压根没兴趣啊？”
“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是不是纯属浪费时间啊？”
“他那么厉害，是不是根本瞧不上我啊......”
“你在跟我搞笑吗黎轻舟？”
黎轻舟抬起头看向嘉士伯。
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迷茫。
“你要是不想让他走，就大大方方告诉他。”
“在这里自怨自艾才是浪费时间。”
“我认识的黎轻舟可没这副窝囊样！”
黎轻舟又埋下脑袋，声音沉闷：“但我有点不敢告诉他了。”
嘉士伯：“......哈？”
你黎轻舟居然还有害怕的一天？
黎轻舟叹了口气，发泄后的情绪陷入愁闷，“要是我这时候和他表白，然后再被他拒绝，以后岂不是很尴尬？”
“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比赛？”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嘉士伯：“......”
“爱情使人盲目”诚不欺我。
嘉士伯抹了把脸，态度无比郑重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黎轻舟丧丧地点头。
“谢哥其实喜欢你。”
“他亲口跟我说的。”
黎轻舟的眼睛瞬间瞪大，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去找他说清楚。”嘉士伯伸手压在黎轻舟肩上。
“就像你说的，联盟赛近在眼前。”
“无论你俩是成还是不成，都给我把话说开了。”
“我可不希望比赛的时候队里还存在这么大的隐患。”
“......好，我知道了。”
嘉士伯满意点头，看了眼古冬发来的信息，道：“那边也搞定了，你现在直接去电竞馆外。”
“什么？”黎轻舟一脸震惊。
嘉士伯拽起黎轻舟，把他丢出房间，“去和你谢哥约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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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抚，夜幕宁静。
流淌的河面泛着涟漪，倒映波光粼粼的繁星。
黎轻舟远远就看见谢重山站在桥上，半撑着栏杆低头。
霓虹灯光落进他身后的阴影，只有半长白发柔软飘起。
黎轻舟一步步踏上桥面，走到谢重山身边，声音微哑：“抱歉，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难堪。”
谢重山摇摇头：“是我不对，一直没和你提过这件事。”
黎轻舟没接话，和谢重山一样撑着栏杆，盯着桥下的河水。
“谢哥，我喜欢你。”
“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重山的声音散在风中：“是。”
黎轻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半是埋怨半是不解，顺带一点欣喜，“不是，你都喜欢我了，怎么还会想着移民去比赞堡啊？”
谢重山抿了抿嘴，“我本来就没打算移民。”
“我只是......在考虑以后。”
说着，他侧过脸看向黎轻舟：“我是喜欢你，但谁知道我们俩能在一起多久。”
谢重山自嘲地勾了下嘴角，眼中闪过些许回忆：“说不定等你遇到对你更好的人，也就移情别恋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选择去别的星球生活，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黎轻舟皱起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重山反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黎轻舟不自在地避开谢重山的目光，垂着眼眸盯着谢重山的手背：“因为你很厉害、很清醒、很冷静”
黎轻舟的声音渐渐发紧，耳尖不知不觉染上绯红，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气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
“身材好、脸也帅，成熟从容稳定，宽容温和自信。”
“我就喜欢你了怎么着吧！”
晚风开始发烫，裹挟着赤诚的真心剖开在谢重山面前。
他第一次迎接这样直白的喜欢。
方寸大小的心口装得下浩瀚无垠的星空。
却接不住黎轻舟脱口而出的几句话。
“轻舟，”谢重山忽然开口，“厉害的人有很多，比我好的人也有很多。”
“就像你说的，我可以支持你、肯定你、夸奖你，无条件地包容你，甚至爱你。”
“我其实想过追你，但我发现我什么都没有。”
“除了这些东西，我真的给不了你别的。”
“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谢重山的眼神诚恳而坚定。
黎轻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喜欢他
而且比上一秒更加喜欢他。
“谢哥，”黎轻舟说，“做我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