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穿越重生>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第五十一章

  小皇子满地打滚后拽着锦美人裙边不放。

  这举动吓坏了他宫里的人,连哄带骗地要劝他松手。

  谁知怎么劝皆无济于事,还让小皇子抓得更紧了。

  全场最为淡定的还属两个当事者。

  锦美人端立雪间,问跟随来的侍从道:“他怎么回事?”

  侍从战战兢兢答道:“殿下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今日一盏药下去晌午便发起高热,再之后就、就认不得人了。”

  锦美人颔首,半弯下腰拍了拍单染的手背,示意他放手。

  方才还固执地不像话的小皇子果真慢慢松开了手指,由着锦美人为自己切脉。

  宫人们松了口气,仿佛才想起眼前这位妃子是医宗出身。

  锦美人为他切了一阵子的脉,道:“中毒。”

  小皇子的贴身侍从骇了一大跳,面色煞白,“中毒?!”

  “是,劝你最好报给陛下。”锦美人波澜不惊道。

  不久后,三皇子中毒被毒傻了的消息便传遍后宫。

  太医院齐聚单染床榻前,会诊后得出结论,他中的乃是一种叫“游仙子”的毒。

  此毒温和,若是天长日久地服用,身体会一点点衰败,精神也将日渐颓废,最终陷入神智丧失的疯魔。

  这游仙子若是每日少量服用,连御医也诊不出来,人也就这般日复一日沦为疯子,是极为隐蔽和歹毒的药。

  皇帝得知此结果后大怒,令人彻查单染的宫殿,果真在一名侍者处搜出了游仙子。

  拷问下得知,他已连续下药半月有余,却还未招供受何人指使。

  这次意外被太医们认为是此宫人手抖,加了过量的游仙子,加之小皇子本就感染风寒,一激之下成了如此模样,这才东窗事发。

  皇帝亲临单染的寝宫,彼时他正坐在床上玩蝈蝈笼子。

  见了皇帝老爹也不知行礼,还将蝈蝈笼子递给他问他玩不玩。

  老皇帝唏嘘长叹,本就沧桑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倦。

  他的几个儿子里没有一个成气候的,即便是太子也并非完全中意的人选。

  眼前的这个儿子自小便天真稚气,比起批阅公文更喜练武,曾在他膝上说要当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

  而今却痴傻如孩童,如何能叫老皇帝接受。

  单染见皇帝不要他的东西,顿时又大哭起来,哭着嚷着要娘亲。

  他娘亲早在他出生时难产而亡,皇帝听了他的惨呼不免思起旧人来,但眼下哪里去给他找亲生的娘。

  好在锦美人及时赶到,温声细语下还真将小皇子劝住了,哄着他喝下碗苦的要命的汤药。

  莫说眼下单染神志不清,便是还清醒时喝药都要折腾一阵子。

  但有锦美人在就不同了,皇帝见锦美人细致入微,小儿子闷着头喝完后,只晓得挂在锦美人身上喊娘亲。

  锦美人也以手轻拍他的背作为安抚,不由感叹不愧是医者出身。

  虽是名男子,让单染跟着他果真没错。

  皇帝体弱,出来一趟情绪波动下也难免不支,回宫前让锦美人便留在这里,好生照料着小皇子。

  同为男子的他们也不必在乎后宫大防,全当是医者看病就是了。

  “若论药材与养病,臣妾的秀华宫更为清静。”锦美人道。

  “那你带染儿过去住吧,待他好些了再搬回来。”

  锦美人被小皇子埋头在肩膀处,不方便起身恭送,皇帝摆手让他不必多礼,照顾好单染即可。

  至于是谁下毒,待查出来后必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老皇帝离开了,锦美人当即叫人收拾小殿下的东西搬去秀华宫。

  等所有人离开内室,锦美人面无表情道:“你还要抱多久?”

  半天得不到回答,一低头,小殿下竟已闻着他身上的清苦的草药香睡着,口水都险些挂下来。

  锦美人无奈叹口气,望着窗外银装素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乌须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玄微站在他身后,而琦羽则仍面壁思过状,似乎不忍直视自己当年的装疯卖傻。

  但他其实也知这是自己命中极险的一劫,要是没有锦美人的提醒,自己便不是装疯,而是真疯了。

  时至今日他都不能想得清楚,为何锦美人选择帮自己。

  彼时他说自己医者仁心,可他更多不仁心的事情都做了出来,也不差这可有可无的一桩。

  况且一个真疯子会更好操控,游仙子的毒他也不是解不了,何必担着被发觉的风险告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琦羽作为旁观者也没能看清。

  他们只能静静看下去。

  单染搬进了秀华宫。

  他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痴傻模样,在锦美人面前他就是个单纯的傻子。

  这傻子日日粘着这小娘,像是块狗皮膏药,但却也不令美人讨厌。

  锦美人有时闲下来,也会用单染打发时间,他见其某日在书房写写画画,走过去一瞧便眼角抽搐,道:“眼下没有旁人,你如此谨慎,要写成这个样子?”

  单染眨眨眼道:“我字本来就这样啊。”

  锦美人自己也去沾墨,在单染旁写了个字,一个风骨不凡一个形如狗爬,立见高下。

  单染也不恼,只是红着脸道:“我最不喜练字,日后我是要打仗去,写得好赖也不打紧。”

  锦美人道:“见字如见人,你这握笔便不对,没有人教你么?”

  他用笔杆子敲了敲单染的手,见他纠正了还是不对,便手把手上来教,告诉他该如何发力,怎样写好横竖撇捺。

  写着写着,他发觉单染手上发烫,疑惑道:“你真的高热了?”

  “还真是……”单染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好热。”

  乌须忍不住笑,心道这两人倒是有意思。

  单染在秀华宫住了近半年,天长日久相处下来,不得不发现自己的心动,便开始躲着锦美人。

  锦美人大为不解,但也由着他去了。

  直到一场宫宴上的刺杀。

  那场刺杀是针对皇帝而去,然而亦没有放过锦美人,他是皇帝吊命的药,一死老皇帝便彻底没了希望。

  那柄幽蓝的刀直刺而来时,锦美人躲不开,他被封印的修为远不到支撑他用术法闪开的程度。

  但即使真的挨上一刀又如何,他的体质天下奇毒也为难不了,只要能留有一命,便是无妨,没准还能更有利于他的计划。

  可单染挡了上去。

  刀划破他的衣袖,带出了一串血珠。

  那一瞬间,在场除了围观的仙者们,没有人看清了锦美人的表情。

  惯来冷静的他有了一刹的慌乱。

  场面一团乱,单染和锦美人回到秀华宫时,单染还有力气开玩笑,眨眼间就软倒下去。

  锦美人令人将他搬到床榻上,一诊脉连脸色也变了。

  他坐在榻头,掰开单染的嘴灌下去许多汤药,却只能眼见着这小殿下的脸一点点灰败下去。

  末了叹了口气,对宫人们道:“下去吧。”

  乌须正看得津津有味,玄微却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非礼勿视。”

  “哦——”乌须点头,还没反应过来,见锦美人开始宽衣解带,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与珠鸣一道退了出来。

  院子里雪霁后清爽无比,乌须寻思他们这治病估计要一段时间了,便伸了个腰,对珠鸣道:“如此看来,又有命劫在里头,但究竟能不能判定到命劫,还要看天道那边如何说。”

  珠鸣点点头,满脸都是自家小鸟儿被植物啃了的无奈。

  乌须君见玄微站在树下,不动声色地挪过去,踢了一脚树干。

  “哗啦”一声树冠上的雪全落了下来,虽不至于真的淹没他,乌须还是捧腹大笑。

  笑罢道:“很快观山镜便会结束。”

  玄微有些诧异,乌须道:“他们并没有相处太久,很快单湘荷便会回来,骨瘴也会爆发,待看到他们的终局,观山镜就会收束。”

  这未免也太过仓促。玄微想。

  乌须看了他一眼,道:“并不仓促,对于凡人的单湘荷而言,她夺取帝位的那条路足够波澜壮阔。”

  “对于锦美人来说,他辅佐不可能登基的皇女坐上那个位置也是不世之功。”

  “而单染半生征战沙场,几度出生入死,亦是不凡。”

  冥君道:“玄微尊上,你以为凡人的一生是什么样子?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他们对于仙者不过朝暮蜉蝣,与你宫中月灵也无甚差别。”

  玄微哑然。

  作为纪沉关时,他觉得这一生经历了太多事情,大的小的皆有,一日有十二个时辰,一月有三十日,一年则有上百天。

  哪怕是与乌云盖雪窝在房中,每日都是全新的一日。

  可其实从仙者视角去看,再波澜壮阔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便是仙者们傲慢的来源么。玄微默默想,自己以往也是如此。

  他握紧手中的珠串,假如没有这段记忆,他也必定会嘲讽纪沉关的一生也其实简单无比,却也只有纪沉关才能说,那是丰富又有遗憾的一辈子。

  自己以往又曾否认过多少生灵的一生?

  玄微抬眸看向乌须,对方若没有冥府的身份,他的一生也是这般简单地被自己否决。

  如何能不恨。

  作为纪沉关的部分,也仍恨着玄微啊。

  锦美人与小皇子在秀华宫住着,因有了肌肤之亲,关系反倒不如从前亲近。

  两人各自怀有心思,能避便会避开对方。

  直到半年后单湘荷自云盖宗回归,单染才搬回了自己的宫殿。

  单染小殿下在书房偷偷画着美人的侧影时,外头已斗得风起云涌,诸侯国举兵,所谓骨瘴的名字也慢慢传到深宫里来。

  再过了半载,又是个风雪肃杀的冬日,雪来的凶悍异常,老皇帝终是没能等到用上锦美人入药,驾崩在了个严寒的深夜。

  太子被鸩杀于皇帝卧榻前,最终坐上那个宝座的,是比单染还要年幼的四皇子,不过五岁。

  皇后母家把持朝政,地方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天下彻底大乱了。

  他许久没有见过姐姐,锦美人被从后宫释放,成为了姐姐的谋士。

  他离开后宫时,单染匆匆忙忙赶去,怀里揣着早已为锦美人备好的生辰贺礼。

  可是他只追到了一个马车的影子。

  萧条的长街上,马车向北,他停在原地。

  单染对单湘荷说,他想要去从军对抗骨瘴。

  学得一身武艺,而今天下乱成一锅粥,也是时候派上用处了。

  提出这个要求时,单湘荷悬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她像是头一天认识她弟弟似的,抬眸看他,眼前的少年人已慢慢褪了稚气,身形挺拔如松。

  练出一身矫健与力气,不是小时候圆滚滚的傻子了。

  单湘荷点头,淡淡道:“那你去吧。”

  这位未来的女帝鲜少识错人,即使是那云盖宗的苏宗主,她也自认能很好拿捏住对方。

  她们之间牵着若有若无的暧昧的线,即使已有了亲密,许多话也不坦诚。

  单湘荷从未尝试与人交心,自幼的生存环境杜绝了她与任何人交心的可能。

  那是太危险的举动,轻而易举便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小皇帝喜欢她这个姐姐,单湘荷一边像是对待一母同胞的弟弟般逗弄关切他,一边谋划着以后该如何行路。

  天下的乱局,对于她而言是刚刚好的机会。

  或许对于云盖宗也是,那苏宗主这般善于经营,难免会要从中盘算了。

  在诸多杂事堆积于她时,单湘荷偶尔也会想起单染,她那个憨憨傻傻的亲弟弟。

  听说在边关倒是有些作为,自己的谋士还跑过去看过一次,貌似是单染受了伤,她令人准备了上好的药材一并送去。

  更深夜重,单湘荷约见这位昔日的锦美人,他已换作男子装扮,与应蕖仙君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说待时机成熟,便会以术法拟出朱雀,是为天降女帝的造势,单湘荷手边正是出自云盖宗的法器,内里即是人为的天意。

  她问锦美人单染何时回来,锦美人默默许久,道:“他说他不回来也许更好。”

  这话单湘荷听得并不意外,皇室无父子父女,何况是兄弟姊妹之间。

  她摆手道,那等到来日天下太平,我会封他片好地,足够快活自在一辈子了。

  话到此有些熟悉,单湘荷忽然想起,她以前醉酒,似乎也与苏宗主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以后天下太平了,便归隐山林,她也去求道问仙,但不是为了飞升,而是要与之厮守,在江河湖海里过快活的一生。

  几位仙君点着引魂灯默默听着,再没有以往的打趣。

  他们仅是沉默地注视,直到骨瘴天火爆发的那一日,单湘荷收到了两封死讯。

  夹在一封接着一封的急报里,轻的仿佛落在肩头的雪。

  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的女子彻夜未眠,难得安静的凌晨时分,她叫来锦美人,问了他一个她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何会如此。

  那钻于算计,隐忍多年推翻天渺宗的苏宗主,那娇气蛮横,总是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喊阿姐的小孩子,为何会做出如此选择。

  只要熬过了骨瘴,他们距圆满的生活,也只是半步而已。

  昏暗的内室,一烛如豆,引魂灯的幽光照着所有的前世今生。

  锦美人想了想,说:“是选择吧。”

  是那出身皇室的少年将军在乱雪季节里为他送行,对他说自己会坚守这座城,前方有修士为屏障,但到底是他们的人界。

  他自小便觉得,有父皇和姐姐为他撑着一片天,而今也该是为苍生黎明撑一撑的时候了。

  锦美人坐在马上看着那神采飞扬的单染,也想问一句,这值得吗。

  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调转马头走出一段距离,雪满山头,他突然拉紧缰绳,扭转了方向。

  而单染竟还留在原地,他向他挥了挥手,大喊道:“祝你得偿所愿啊,阿锦!”

  风雪呼啸,锦美人道:“我不叫阿锦,我本名是——”

  可单染已转了方向跑起马来。

  他已不想知道,也不敢再去知道。

  若是知道了,总怕是临到最后,要念念不舍呢。

  单染的一生伴随骨瘴的大火而熄灭,九天银河迟迟不下水,狂乱的受骨瘴侵蚀的百姓在疯狂以血肉砸向城门。

  但单染果真做到了没有破城。

  他摸着脖子上被撕咬出的伤口,躺在城头,远方传来轰然的巨响,相思河被炸了堤。

  漫天都是金色的光点,落在他眼睫上,他便没心没肺地笑。

  他真的希望阿锦能够得偿所愿,即使他已无法看到。

  阿姐从小就说他笨,他确实是个笨的,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来这地方受苦。

  阿锦讲他不要用性命置气,许多事情等到风调雨顺的年岁,自然就会好转,可他其实并不是在赌气。

  ……好吧,气还是有一点儿的,毕竟他们什么都盘算好了,唯独不与自己说。

  但其实当个大将军,守护老百姓,也是他很小时候的梦想。

  他又想起那位苏宗主,之前为了布置边防与之见过一次,那豹子还插着手打量他,说他没有姐姐长得好看。

  姐姐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苏宗主什么都知道。

  她愿意以修士的身份干涉因果,将姐姐扶上那个位置,她知道姐姐即便再机关算尽,也不会成为一个暴君。

  而天下需要一位手段雷霆的新君。

  生命的最后一刻,单染想了很多,他想起小时候与姐姐在宫里玩捉迷藏,姐姐总是藏得很好。

  他找不到便会哇哇大哭,他不是在哭自己输了,而是怕被孤零零地留下来。

  这便是战争,或许只有那么一次保全性命的机会。

  他在边关见过太多的无家可归的流民,善恶在一瞬间变得轻如浮羽。

  单染突然又害怕了起来,明明被留下的不是他,却还是感到无端的恐惧。

  那是对死亡最纯粹的害怕,疼痛、失温、昏迷,他又后悔起没有听阿锦说名字了,他们之间,势必要有始无终。

  逐渐灰暗的视野里,亮起了蓝色的光,像是一盏灯。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位黑衣的少年擒着灯正低头看向地上的自己,他想这应该是冥府的鬼差。

  乌须发现他的瞳孔倒影出了自己的身影,叹了口气将灯照亮其死灰的眼眸。

  引魂灯的灵气拂去了单染身体上的痛苦,单染紧皱的眉头松了开,乌须蹲下来道:“歇吧,小殿下。”

  又看向一旁的应渠仙君,道:“你当年姓甚名何?”

  因果册上明明写得清清楚楚,应蕖感激地看着他,道:“我姓楚,名叙风。”

  乌须点头,这位少年将军已湮灭了气息,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琦羽并未亲临这里,用他的话说目睹自己前世的死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于是坐在云上发呆。

  忽听身后有人靠近,是应蕖仙君。

  “你看,我俩之间也没什么纠结的因果,我欠你一条命,你欠我一场情,可终究是错过了。”琦羽抱着膝盖,恹恹道。

  应蕖从身后环住他,道:“对不起,当年,从未说过与你在一起时,我便心生欢喜。”

  城头上,璀璨的金光中,珠鸣已泪流满面。

  她奇怪于自己为何流泪,毕竟单染虽死了,但琦羽还活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乌须道:“这里可有与本君有因果的那个人,就是因果册上说,那个轮回了十九次,与本君断缘的那个?”

  乌须伸手接了一点光,他看向珠鸣,道:“有,但而今已经没有了,她最后说你们孽缘,你要活下去,她希望你一定要活下去。”

  珠鸣的眼睛又滑出一行泪,与这金光交织在了一处,消失于雪上了。

  “她叫……什么名字?是叫……苏弥吗?”珠鸣喃喃问。

  乌须不置可否,留珠鸣在原地发愣。

  玄微跟在他身后,听见慢慢走出很远的冥主说:“即便是仙者,有的也只有一次的机会,不对,是十九次看似很多,对于苏弥而言,却只有一次。”

  他抬起头,城关地动山摇,天星阵启动。

  当年的雪落于他额发上,如同一个迟来的告别。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连一次作别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