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穿越重生>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第三十二章

  自从发现乌云盖雪来镇上了,纪沉关出门遛弯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云乡的雨季教人浑身黏腻,生灵难行,他担忧乌云盖雪饿肚子,给他带鱼,却迟迟不得相遇。

  直接导致他每顿饭都有各种做法的鱼。

  直到某日,猫咪奇迹般出现在了他宅子的门前。

  然后一波干脆利落的碰瓷,跑没影儿了。

  纪沉关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猫咪亦有它的生活,不是所有猫都适合被养在房中。

  然而当日纪沉关在修补屋顶时,仍在为错过的猫咪出神。

  他差点便有猫了。

  ……可这般满腹仇恨、活得潦草的自己,真的配有猫么。

  缘分兜兜转转,再后来,纪沉关出手救下了乌云盖雪。

  当他亲眼见到那几个孩子将猫按到水里,听到凄厉的嘶叫时,他感到了空前的愤怒。

  附灵的玄微则掐指捏诀,却想起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能做些什么的,唯有当时的纪沉关而已。

  趴在他肩膀上的乌云盖雪冷得发抖,冰冰凉凉的毛贴着他的脖子,自他的头发间露出小小的脑袋,和那对强自勇敢的眼睛。

  玄微发觉岁年似乎总是这样,越是害怕越不能退,明明也不能很好掩藏住情绪,教人轻易看得分明。

  他很讨厌水,不论当下还是以后。

  玄微想,而自己曾逼他下水。

  所以,有猫的是纪沉关,不是他玄微。

  纪沉关有猫了。

  他有只猫主子了。

  玄微盯着他伸手出去,乌云盖雪便搭了爪垫上来。

  仙尊心里头股股在冒着不痛快,而因何不爽他亦不知。

  乌云盖雪不怕生,夜里便在纪沉关临时给搭的软和的窝里住下,靠近火炉将自己睡成团。

  月色入户,纪沉关兴奋地睡不着,偷偷拨开床帐去瞧他的猫主子。

  真可爱呀谁家的猫咪这么可爱。

  啊!居然是我家的!天啊。

  纪沉关的心都要化在夜幕下的黑团子中。玄微用他的眼睛去看,在饱胀的欣然里松懈了意志。

  真可爱啊这是谁家的猫咪……他同步地想,旋即收敛了笑容沉下脸。

  这是纪沉关家的猫咪!

  殊不知乌云盖雪靠在火炉旁寻思,这小子挺舍得用好东西,炭烧得无烟而暖,不会在房中熏难闻到要打喷嚏的香。

  身后的目光不容忽视,是折服于本大爷雄伟的背影吗,那便允许你看上片刻吧。

  昨日遭了水难,乌云盖雪第二日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被小鱼干酥香的气味唤醒。

  肚子咕咕在叫,食物被送到眼前,它半点不含糊地将脑袋埋在鱼干堆里,风卷残云地吃。

  纪沉关将水碟放在瓷盘边,不远处的小桌上,正是本聘猫专用的黄历。

  他将聘猫老黄历翻来覆去地看,择定了好几个良辰吉日,却不急于当即要乌云盖雪签这个。

  看得出这是只自小在野外长大的猫咪,必定也是在外开的灵智,对人想必不是那么信任,没准就是将自己这儿当成暂时蹭吃蹭喝的落脚处。

  但纪沉关有时间,他乐意等乌云盖雪真正想要留下来的时候,再正式聘它。

  想虽这样想,他却还是请了镇上最擅画的先生画了张纳猫契。

  迈过先生书斋的门槛时,纪沉关半点未觉排斥,满心满意都是毛茸茸。

  老先生听他形容,要在纳猫契中上方画只乌云盖雪,纪沉关请他先在纸上试试笔,要求还挺多。

  这张毛不蓬松啊,那张耳朵有点歪啊,磕磕巴巴地讲,这先生也未不耐烦,唯有在终于定稿时“唔”了声,用云乡方言道:“忒黑!用墨忒多!”

  纪沉关喜滋滋将聘猫契收在前襟,玄微则颇为不满地冷笑,就这还是当画的好么,才有三四分的样子。

  若是本君来画,定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回到家时乌云盖雪正偎在暖炉边犯困,它连日在外漂泊,风里来雨里去,难得有了这样安逸的时候,便止不住要睡。

  纪沉关怕它把脑门上的毛给燎了,将它抱远了些。

  随即纪沉关惊喜地发现,乌云盖雪居然没有反抗自己的搂抱。

  他索性坐在地上,将猫咪安置在膝头,一下一下地顺毛,每摸一下,五指便软软地陷下去。

  这样温暖的生灵,会将温度自掌心传递到心坎里。

  此触感同样传达给了附灵的玄微,手指间有绒毛扫过的细微的痒,冰凉的指节都似乎暖了起来。

  乌云盖雪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对纪沉关的手法还算满意。

  它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纪沉关的话,这小结巴委实话多,但也不讨厌。

  煮在小炉里的茶水沸了,气泡升起又破碎,一时间屋内尽是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与喵喵喵喵的轻唤相伴。

  窗外滴水成冰,寒烟弥散,这由黛瓦红砖搭起的老宅成了世上最不孤寂的地方。

  纪沉关干脆扯了张垫子躺在地上,乌云盖雪拱着脑袋在他的胸口,细微的鼾声催化着困意。

  他合上眼,头一回觉得这不可琢磨的所谓苍生天下里,也有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而玄微记不得困是怎样的感觉了,兴许只有在历劫时才能真切地明白恨不得闭上眼,睡到昏天黑地的疲倦是怎样。

  他亦放缓了神思,任由自己沉向更深的黑甜中去。

  仙尊扎扎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再度醒来时,乌云盖雪趴在了他肚子上,纪沉关也不急于起身,垂眸从这个角度望去,乌云盖雪的脑袋圆到不可思议,像是颗黑乎乎的芝麻汤圆。

  惊讶于这样的发现,他便呆呆地看了许久。

  玄微便也看着,心里纳罕:真的好圆。

  这实是在消磨时光,可纪沉关浑然不觉浪费,直到乌云盖雪耳朵尖抖抖,睁开碧色的眼睛,他也未移开目光。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柔柔地铺开,乌云盖雪浑身的毛都流淌着光,像是披了层薄纱霞衣。

  喵喵——

  乌云盖雪睡饱了,连声音都软了下来,纪沉关的心融化在了这几声里。

  他摸摸乌云盖雪的脑袋,又去挠它的下巴,猫咪舒服地眯眼仰头,喵喵地夸奖他。

  一只猫咪的到来为纪沉关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恨不得用留影石将他猫咪的每一个表情都纪念下来,为乌云盖雪添置了不少专用家具,出门买鱼的次数也与日俱增。

  卖鱼的大爷都眼熟了他,与他搭话,橘子摊上的阿婆见他虽还是病弱的模样,神色上却好了不少,也来过问最近是否有好事发生。

  纪沉关便也会短短地回复几句,无外乎——

  “嗯嗯有猫了。”

  “极其、极其可爱。”

  “是乌云、云盖雪呢。”

  乌云盖雪不会日日留在家中,否则它也拆家,座椅都给挠烂了五把,纪沉关不拘着它,用的是散养的原则。

  但他却也要将屋子布置得让乌云盖雪走不动道,把厨艺练得比酒楼里还好,尤其是那几道鱼做的实在鲜美异常。

  太舒服了啊,乌云盖雪一边喵喵纪坏蛋的温柔乡美食计,一边在软垫上打滚。

  唯有在天渺宗的人来取血肉入药时,纪沉关才会故意放乌云盖雪出去。

  理由不难找,无外乎是给它讲些外头的好玩的去处,头两月都极为顺利,唯独在近年关的那回,被猫咪发现端倪。

  纪沉关本就染了风寒,乌云盖雪便不大乐意出去。

  他日日睡醒,都能与居高临下瞪圆了眼的乌云盖雪面面相觑,而玄微更是知晓岁年是怎样半夜过来蹭蹭他,趴在他身上听他的呼吸。

  有一夜里纪沉关高烧到昏迷,乌云盖雪狠狠拍了他两巴掌也不见醒,将鱼干拖到他枕头边。

  它喵喵地问他是不是也要和它以前滚地锦兄弟一样,越来越虚弱,连鱼干也吃不下,最后在一个秋风飒飒的夜里长睡不醒。

  乌云盖雪绝不是被温存养大的猫咪,它经历过风吹雨打,早明白何为生离死别。

  被马车撞、被野兽撕咬、染上怪病、吃了坏东西,亦或是极为寒冷的冬天或炎热的夏天,均会要它们的命。

  人类有时也一样的脆弱,尤其纪沉关这般体弱多病。乌云盖雪卷了身子在他枕头边,用尾巴轻轻拍他的脸颊,以舌舐去纪沉关眼角的泪水。

  玄微静静地看着乌云盖雪用鼻子碰纪沉关的鼻尖,此时此刻,它竟是将纪沉关当成了一只生病的大猫咪。

  视为同类,是猫咪的信任。

  凛冽的冬风拍打窗棂,乌云盖雪的存粮将要吃尽,这也要怪它不知从何时起便不再囤货,明明前阵子还知吃一半存一半。

  纪沉关偶尔会清醒过来,呼出的热气洒在乌云盖雪的后背,他用脸颊去贴,乌云盖雪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却到底没有走开,用背拱了他几下。

  每回他转醒,床头都有只猫咪在等待。

  有时纪沉关会烧得出现幻觉,他觉得乌云盖雪的毛真的像是黑透了的天与茫茫的雪原。

  他自九天坠入人界,穿过重重的云层,离月亮越来越远,可人界也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雪光将大地铺满,他跌入雪中,雪也不会冰凉彻骨,而是蓬松温热,教人想要深深的吸一口。

  ——喵喵喵喵!

  乌云盖雪的背毛波浪般荡了起来,猛地回头用爪子挠了纪沉关一下,却没有见血。

  纪沉关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听见滂沱的雨声,闻到枕头边的鱼干和橘子味儿。

  今日猫咪的毛有点湿乎乎的,纪沉关慢慢撑肘坐起,靠在床头休息了片刻,将它放在枕头边的鱼干吃了一口。

  乌云盖雪满意地喵喵叫,觉得纪沉关又可以活下来了。

  它困得厉害,还要东倒西歪地在床榻上逡巡,纪沉关将它搁在枕间,塞满鹅毛的枕头陷下去一小块。

  猫咪很快便睡着了,以往,纪沉关并不给它上榻,算是不准乌云盖雪太无法无天的底线,也是唯一剩的一条底线了。

  等到纪沉关精神头好了不少,花了些功夫将自己这卧床多日所致的满身黏腻洗净,将榻上的炉子被子也更换一新。

  乌云盖雪被他连枕头一同暂放在暖炉旁,待到收拾得当,便将已睡得打呼噜的猫咪抱回床间。

  他重新躺了回来,给敞肚皮睡的猫咪掖了掖被角。

  果然与猫咪相处,底线什么的就是用来突破的。

  玄微则想,这凡人早干嘛去了,不就是让猫咪上个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浑然没意识到,先前他还认可其坚持底线是可取行为。

  自此以后,纪沉关每回来卧房,床榻上便会有个鼓包,他拍拍就会发出“咚咚”的闷响。

  乌云盖雪整个头栽在软褥子里,愈发显得圆滚,正暖和着鼻子。

  雪夜过后,乌云盖雪有了个叫岁年的名字,它郑重其事用爪子按泥印,在聘猫契上盖了个梅花爪印。

  这份聘猫契被纪沉关妥帖地收好,与他毕生重要之物共同存放。

  了解到纪沉关身世后,岁年有点不把他当人了,将其看看作了无家可归、遭恶霸欺负、可怜巴巴的小猫咪,颇有几分怜爱,连他要亲亲抱抱都不坚决拒绝。

  但这也没持续多久,岁年便又对他凶巴巴。

  因为纪沉关实在太过分啦!

  肚子的毛都要吸秃了,他是有什么瘾吗?!

  纪呆子!乌云盖雪四只爪都要抵到他脸上去,嫌弃地撇开头,喵喵喵大叫。

  纪沉关遗憾地将他放回腿上,十指一套按摩手法才让年年消气。

  吸猫咪真的很补充动力啊。纪沉关每回出门前都要在年年这里好一顿折腾。

  他头上的朱钗玉珠都被它勾的七零八落,令苏弥有些讶异:“你近来精神不错啊,有好事发生?”

  “有猫了。”

  “这个你好像和我讲过。”

  “再讲、讲一遍。”

  “你好像讲过五遍了。”

  纪沉关用伪音道:“哦哦。”

  苏弥靠在墙角觉得这人实在有够炫的,不就是只猫吗谁还不是个毛球。

  但苏弥打心眼里还挺欣慰,眼前这人好歹比以往要显得有生气,不是那种大计成后便不想活了的样子。

  与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合作,太容易被卷入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如今一只猫能让他有惦记,即使是为了明天给猫做什么口味的小鱼干,多少是个盼头,也好过越来越作茧自缚,不得解脱。

  不过附灵的玄微对纪沉关的转变,可没这么好的评价。

  真是没用啊猫都吸不到!

  放着本君来好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玄微怔愣当场。

  簌簌的雪在窗后压低了枝头,温暖如春的内室里猫咪与少年卷着张绒毯,纪沉关读着书,乌云盖雪则揣手在肚下与橘子皮较劲。

  雪天里炸响了声惊雷,猫咪猛地向外看去,纪沉关则用空出的手安抚着它的脊背。

  这声闷雷里,唯有玄微不得安宁。

  明明是心魔阵内的附灵,不知不觉间他却已完全代入了纪沉关。

  即便共通感官,起初他也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审视这凡人的人生,然而现在,他无法做到不随之而喜,不随之而悲。

  不会如此了。

  玄微心道,再不可如此了。

  自此后他宁愿闭目不视,若有可能还会选择不听,却每每不能坚持多久。

  他开始告诉自己,这是心魔阵内本身带有的蛊惑人心的能力。

  可他与乌云盖雪相处的时光过得这样快,快到聚沙成塔,他的不听不视转瞬成空。

  天渺宗的惩戒阁中,妖丹的异光刺痛着玄微的眼睛,呼吸间尽是浓郁的血腥。

  他捡起匕首狠狠扎向柳木术灵,将乌云盖雪抱在怀中。

  昏过去的猫咪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无所不能的仙尊,而仅仅只是个力有不逮的凡人,纯粹的为自己的无能深深内疚着。

  玄微在纪沉关昏迷后挣扎出丝意识,满地柳木的枯藤残叶,交织在浅浅的水泊上。

  怀中的乌云盖雪气息均匀,妖丹顺利回到体内。

  他感受着纪沉关舌头到嘴唇的发麻,手指微动,竟是能控制这具身体。

  然而玄微并未去思考这个异变是否为心魔阵的新花样,他仅是抬手将乌云盖雪抱紧。

  漫长的夜晚无星无月,玄微僵直地坐在原地。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九天的仙尊如同被撕裂成了两半,他不想承认这只乌云盖雪竟这般愿意为纪沉关去搏命——他们明明才相处多久,即便是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对于玄微仙尊而言皆是太短,他们甚至分不清爱和依赖。

  可一边玄微又不得不去面对,就在这短暂的、上千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里,他早已与纪沉关一样,无法自拔地对乌云盖雪释放着喜爱。

  不——

  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这自深处涌上的悲喜,又如何能被开脱为心魔法阵的作用。

  掌下乌云盖雪温热的体温滚烫到心房,在这纵横着枯死藤蔓的小室里,纪沉关治好了口吃的旧疾,却在玄微的身上,唤醒了沉疴。

  在躯干传来的剧痛里,玄微清晰地意识到——

  纪沉关便是我。

  我便是纪沉关啊……

  乌云盖雪的这些年,正如冥府中所言,对于妖物而言实在是极其平凡。他虽生活在修仙宗门,却并不常出纪沉关的卧房,得了兴致才会出去逛,活得优哉游哉。

  尔后新的天星阵得以启动,纪沉关留在天渺宗的旧址里,岁年的日子更是简单而平常。

  他要纪沉关给他做秋千架,在空无一人的宗门里肆意地撒欢,屋顶上晒满了鱼干,在星河璀璨的夜里,共枕着春风烂漫。

  岁年并不勤于修炼,但闲来无事便与纪沉关切磋干架,慢慢他能变成巨大的兽形,迎着风身上的毛如飘扬的黑海白浪。

  他和纪沉关从青坡上冲下花田,卷起上百朵蝴蝶兰在身间,仿佛这愉快的一生才刚刚开了个头。

  纪沉关亦不再是荏弱的少年,他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抽条,有了青年稳重的模样。

  可他仍会在沐浴时将皂角搓出的泡泡堆在乌云盖雪头上,仍会被挠出血杠杠,尤其是在要沐浴时,必要和乌云盖雪折腾一番才算洗完。

  这样的日子平淡的像是流水,可流水冲刷千千万,亦在心石上留下痕迹。

  玄微开始自认为的自暴自弃,他终于不再抵抗纪沉关的体验,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记得天渺宗哪里是乌云盖雪最喜欢藏着的地方,若是惹他不高兴了,便只要去那几个地方找,带上好玩的好吃的和不怕挠的心意。

  乌云盖雪实则是很好哄的猫咪,他要的东西无不细致,挑剔到任性,可纪沉关觉得岁年要的太少。

  这是他的猫咪啊,纵然想要天上的明月,又有什么不能。

  岁年化形的那日,明眸皓齿的少年自床榻深处探出头来时,玄微才像是第一次真正张开眼睛,看清了他人形的模样。

  乌黑的长发捧住手中,像是银河水在指尖流淌,岁年的双颊因闷在被褥间变得有红润,唇色却不比脸色好。

  可他的唇瓣冰凉柔软,吻上去时,像是在亲吻一捧月下残雪。

  实际上剜出半枚妖丹对岁年颇有损伤,乌云盖雪却装作满不在乎,与他置着无关紧要的气。

  玄微突然惊觉,他竟从来没有过问为何乌云盖雪作为大妖,只有半颗妖丹。

  而那剩下的半枚,曾被他握在手中,硌着他的掌肉。

  岁年有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在外流浪时发狠了与其他猫狗搏斗,被咬出血窟窿,被弄断骨头也不是没有过,甚至连雷击都挨过。

  乌云盖雪似是有引雷的体质,以前纪沉关的旧屋被劈过两回,纪沉关从不放心他在雷雨天出行。

  而玄微痛心地猜想,这也许是天命不佳的表现,冥冥之中乌云盖雪不大被世间的因果接纳。

  或许这是他未来将要承骨瘴,受天地因果的征兆,亦或是这仅是普通的雷暴。

  乌云盖雪说自己在与纪沉关结识前,结结实实挨过一次,毛都炸焦了,要是变成丑丑的样子,纪大呆子见了可夸不出来啦。

  怎么会夸不出来,任何样子的岁年,都是最好看的岁年。

  但玄微开始害怕岁年的亲近,有诸多原因,其中一条便是岁年从心所欲地过分。他在春日里极度反复无常,有时枕在他膝上像是融化的糯米糖,有时恶狠狠好似与他有深仇大恨。

  岁年不能理解纪沉关为何不答应与他交.配的要求,妖族没有清心寡欲的概念,岁年纯粹是看在这么多年相处的面子上,才没有离家出走。

  春意盎然的日子里纪沉关连摸他都不愿,可到了其他三季,他若缠纪沉关缠得狠了,纪宗主会来亲亲他的额头或嘴唇,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玄微理解纪沉关的心情,乌云盖雪并不明白情爱为何物,不论是陪伴还是妖性,这些界限都太模糊。

  纪沉关打算在一个恰当的日子,向自己的猫咪拆开相思,道明所爱。

  而直到他死前,他都没能实现这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