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一亮林简就醒了,揉着酸疼的脖子环视了一圈,时不遇已经不见了, 屋里只有他和豆包两个人。
外面杨喜的尸体躺在原位,身上盖着白色的罩单, 仿佛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简舒了口气, 幸好时不遇把尸体搬回去了, 不然早上人来了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呢。
豆包也醒了, 呆呆地坐在炕上不知道想什么。
“豆包?”林简叫了他一声。
“哎。”豆包回过神, “昨晚发生的, 都是真的吗?”
“嗯……你别想太多, 等这件事过去好好上学,争取考个好大学, 以后接婶子去城里生活。”
豆包瘪着嘴, 眼眶又红了,“还不知道我妈啥时候能回来呢……”
“待会我跟他们再去派出所看看。”
“林简哥, 谢谢你。”
“谢啥,不用谢。”
刘素云端着两碗饭菜过来了, 豆包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 邻居们总要多帮衬着点。
豆包昨晚没吃饭, 这会饿极了,端起碗一会就吃了半碗饭。
“谢谢大娘。”
“好孩子慢点吃, 喝点热水。”刘素云心里难受,两家住的近,她是看着豆包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 七八岁就会自己烧锅煮饭,平时赵秀干活忙, 家里的衣服都是豆包洗,小小的孩子比他那酒鬼爹强多了!
林简也饿了,“妈,你在这看着他吧,森*晚*整*理我也回去吃点饭。”
“去吧,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豆包的大姑和四姑来了,昨天杨二姐和杨三姐打的热闹,脸上都落了伤,今天谁都没来。
林简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吃完饭掏出手机翻了翻,微信上又多了七八条预定房间的消息,有的甚至提前发来定金,生怕排不上队。
林简把消息转发给宁姐,不一会华永宁就发视频过来了。
“老板,发生什么事啦!”
林简摘掉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别提了,这事太玄乎了。”
“快讲讲,快讲讲!”
林简长话短说,把杨喜死后诈尸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宁姐惊讶的瞪大眼睛。
“是不是得很抽象?”
只见华永宁语气突然一变,一只手摸着头发不屑道:“厉鬼算什么,以前我在山中见过的鬼炁比这厉害多了。”
林简语塞,这种事有必要攀比嘛?
宁姐眼皮抖动,把柳三娘撵回身体里,“老板你先忙着,农家院这边交给我。”
“这几天就麻烦你多费点心。”
挂了视频,林简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派出所,这件事他既然决定管了,就必须管到底。
还没走出大门,就看见一辆警车行驶进村子,停在了杨喜家门口。
赵秀和两个警察从车上下来。
“妈!”豆包一见到她激动坏了,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出来。
“儿子。”母子俩紧紧的抱在一起。
杨大姐和四姐连忙上前询问:“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个警察面容和蔼的说:“这件事是个误会,杨喜根本不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昨天杨家二姐不是信誓旦旦说杨喜是被赵秀害死的吗?怎么今天又成了误会?
林简也疑惑,昨晚豆包也说是他给他爸饭里倒了农药,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见大家好奇,警察从包里拿出化验单,“我们在杨喜的口腔中的食物残渣里,并没找到农药残留物,还有那瓶农药也不是剧毒的敌敌危,而是一种农作物生长剂,对人体没有太大危害,喝了顶多会拉肚子。”
杨大姐:“那我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法医鉴定,死者应该是死于心源性猝死死,所以赵秀并没有投毒害人,无罪释放。”
刘素云感叹一声,“原来是这样,太好了!”
这个案件原本不可能这么快侦破,按照平时的效率少说也得三五日才能查清结果,拖一拖几个月也是有的。
不过刚巧这段时间市局下来人检查,局里的领导让各科加班加点把案件侦破出来。
也许赵秀真有投毒的心思,不过阴差阳错买了一瓶作物生长剂,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杨喜的死与赵秀无关,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两个警察转身上了车。
赵秀和豆包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
乡下停灵最多是七天,最少是三天,杨喜第三天就抬到火葬场烧了。
葬礼也没有大办,简简单单的请附近邻居吃了顿饭,下葬那天豆包和赵秀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与他们而言,杨喜的死不是一件悲伤的事,而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丧事结束后,赵秀悄悄找到林简,什么话都没说,跪地下磕了三个头。
“婶子,你这是干嘛?”林简连忙扶起她。
“豆包都跟我说了,婶子没什么能力感谢你,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说这话太见外了,咱们住的这么近,能帮忙肯定要帮一把,你多开导开导豆包,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以后不要再想了。”
赵秀欲言又止,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后,林简小声说:“那瓶农药是你换的吧。”时不遇没回答,林简也没再追问。
赵秀务农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买错农药?
大概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所以豆包身上才没有因果业障。
虽然不知道时不遇用了什么办法,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
忙完这边的事,林简赶紧回到农家院准备开业的事宜。
今天已经五月二十六号,再有五天农家院正式开业了!
要提准备的东西很多,开业那天保守估计要来几十个客人,如何保证游客的体验感是个大问题。
首先饭菜必须干净,眼下天气渐渐暖和,苍蝇也多了起来,厨房的门窗都封上了纱网,防止苍蝇飞进去。
食材方面,林父跟村里的几户人家,提前预定好了四头猪和三十只家养的小柴鸡,随时可以去拿。
菜园子里春天种的菜也长出来不少,嫩生生的的小青菜和小水萝卜,一丁点化肥都没用,纯绿色无公害,洗一洗直接蘸酱就能吃,味道脆甜脆甜的十分爽口。
以前华永宁对东北的大酱一直敬而远之,总觉得那一缸黏糊糊的液体有点恶心。
直到她吃过一次小萝卜蘸酱彻底爱上了!现在每顿饭都要吃,几乎无酱不欢。
其次住宿也有讲究,东北的火炕和南方的床不一样,它是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一点弹力。
有的人喜欢,有的人肯定不喜欢,为了保证游客睡眠的舒适,林简还在每个房间里还额外准备了一个棕榈床垫,如果睡不惯炕可以把床垫铺在上面,势必上每个游客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开业那天,林简准备叫戏班子来农家院里搭台唱戏。
戏班子是林三姑帮忙拉的线,她这人虽然嘴碎,但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听林简一说马上就给他找来了。
这是个民间二人转班子,一共有七个人,年纪大的戏班主六十多岁了,身体硬朗嗓音洪亮。其他年轻的也都是四十岁往上,看起来有些青红不接。
见到林简戏班主姿态放的很低,“林老板好,不知道咱们这农家院开业要唱几天啊?”
“别叫林老板,叫我小林就行,我想着唱三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不过能不能打个商量……”老班主欲言又止。
林简以为他有什么困难,“您说吧,有什么问题?”
“这个……能不能不唱脏口?”老人家憋得脸通红,“俺们都是正经二人转演员,大伙都不想唱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那太好了!开业那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肯定会有不少孩子来看热闹,我还怕唱的太露骨,影响不好呢!”
老班主眼睛一亮:“哎,那成!就这么定了!”
不怪他激动,因为这些年欣赏二人转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听一乐,导致越来越多的二人转演员都开始唱起脏口,什么十八摸啊,小寡妇偷晴之类的。
虽然听众广了,但影响十分不好,本来是东北特色的曲艺,如今大部分人提起来都不屑的说:“二人转啊,上不得台面。”
他们戏班子这些年一直唱着原滋原味的老式曲目,导致接不到演出也招不到徒弟。
毕竟不挣钱谁学这玩意啊?
今天来之前,大伙还商量过,戏班子半年没开张了,实在不行就唱两首意思一下,省的再被人拒绝。
没想到这小兄弟这么好说话,一口就同意了!
林简:“演出费是多少钱?”
“一天一千,三天给您算便宜些,两千八,发发发,讨个好彩头。”
“是一个人一千,还是……”
“当然是一个班子一千啊!”
林简有些惊讶,居然这么便宜?!
以前公司做广告策划时,随便请几个网红唱歌都得花几万。戏班子七八个人,一天才赚一千块钱,平均一个人才一百多块,这可是实打实的辛苦钱!
“行,那就这么定下来,农家院六月一号开业,你们提前一天过来打戏台子。”
“好嘞!”戏班主脚步轻快的离开。
厨房里,魏家兄弟俩已把要用的料油提前炸好,蒜也剥了一盆。
刘素云领着林三姑把每间客房的窗户擦的锃亮,赵秀和其他服务员把菜价背的滚瓜烂熟。
大家干劲十足,万事俱备,只等客人们到来了!
*
临近开业,林简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每天在院子里转几十遍,恨不得把每个角角落落都安排妥当。
农家院花费了他半年的心血,万一做的不到位让游客不满意,他肯定难以接受。
半夜睡着觉,林简突然坐了起来。
时不遇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外面遮阳棚上的葡萄架还没修剪!”
“明天再剪也来得及。”
“不行不行,明天还有好多事情,我怕到时候想不起来。”林简抓起T恤套在身上。
时不遇叹了口气,“要剪哪,我跟你一起弄吧。”
啊嘞~你人还怪好的!
两人拎着手电筒和剪刀走出来,夜晚的山上月明星稀,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鸟叫声,
凉爽的微风拂面,空气里带着一股青草的芳香,清新的让人忍不住长吸一口气。
时不遇拿着灯负责照明,林简踩着凳子修剪葡萄枝。
这柱葡萄架是春天从家里移植过来的,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因为一直无人打理,都快爬到房檐上去了。
“你说着咱们这农家院能干起来吗?会不会火一阵就不行了?”尽管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林简还是担忧。
“不会。”
林简停下剪刀,“对了,你不是能算命吗,帮我算算以后会不会把农家院做的风生水起,赚许多许多钱!”
“算不出。”
“为什么?”
时不遇耐心的解释道:“结了契我们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我看不透自己的命格,自然也看不透你的。”
“还有算命也并非是好事,凡是皆有代价,以后轻易不要让别人算你的命。”
“原来是这样。”林简揪了一节葡萄须递给他。“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时不遇毫不设防的放进了嘴里,“嘶——”酸的他瞬间变了脸色。
“哈哈哈哈哈哈……”林简笑得想死,他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时不遇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再忧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