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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约定，陈温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第二天醒过来，上清带着他离开了芥子。
他不由抓紧了上清的衣袖，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点变小，最后化为一个白色的玉瓶飞进上清的宽袖中。
“小鹿……”
他说了一句，上清就把小鹿变出来了。
“昨天就找到了，原本想给你个惊喜。”
陈温连忙把小鹿抱在怀里，拿出吃剩的糕点喂给他。
上清认真分辨陈温的表情，在笑……目光很温柔……应当是高兴吧？
他不太确定，因为陈温太喜欢伪装。
于是趁着对方不注意，将情人石塞在掌心握了过去，蓝色的光亮起的一刻，上清不由沉下脸。
他冷冰冰瞪了小鹿一眼：要你何用！
小鹿奇异的不怕他，悠哉悠哉的踩了踩柔软的地面，腮帮子动来动去。
上清带着一人一鹿来到一座城池，这里正在举办花灯节，此刻还是白日，家家户户都在装扮，路上人却不多。
陈温却怔怔的站在街上，小鹿被他牵在手里，圆润的大眼睛好奇的看来看去。
“怎么了？”上清走过来牵他，却见他翕动嘴唇，像是胆怯一般不肯继续走出一步。
“这是……真的？”
上清揉了揉他的头顶，“我答应过你，不关着你了。”
话音刚落，却见陈温红了眼眶，他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不去看上清，“我以为……你是故意弄了个幻境哄我。”
上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着他来到路边的铺子里。
白衣白发的真人没什么追求人的经验，撑死了问一句这个要不要？有东西想要的吗？累不累之类的话。
陈温基本上都是摇头，逛了一整天他们什么也没买，陈温不曾离他太远，上清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天色将暗时，上清再次用了情人石，可结果令他失望，还是蓝色。
他很想质问陈温，为什么就是不高兴？
和他在一起就这样难受吗？
上清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更令他挫败的是，陈温还是会笑，可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笑是真心实意。
“怎、怎么了？”陈温被他看的不安，连笑容也没了。
上清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情人石在对方的身上，肯定是越来越浓的蓝色。
“无事。”上清心中叹了口气，“我们先去吃饭，夜间再来逛。”
他带着人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上了满满一桌子一看就吃不完的菜，连小鹿都有份奶糕，吃的哟哟哟直叫。
陈温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上清就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
那一瞬间，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月上梢头，花灯节果然很美，陈温白皙的侧颊映照的通红，目不转睛。
上清牵着他，两人的容貌都是顶好，尤其是陈温，因为憔悴了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总叫人怜惜。
更何况，他性情好，虽然身边站着个生人勿近的上清，依然会有人大着胆子上去攀谈。
最后，上清都被挤了出去，他的不耐到达极限，将人全部扫了出去，带着陈温飞着离开了这里。
走后，心里又难免揣揣不安，担心对方会生气。
陈温却只是困倦的垂下眼帘，“师尊，我们什么时候休息？”
上清将人拢在怀里，灵力在周身运转护着人，飞剑如同白光，带着人来到另一处小镇的客栈，这里人少，宵禁后更是寂静，陈温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连上清喊他洗漱都没听见。
上清素来讲究，见陈温脸上脖颈处布满了汗，更是面色发冷，换成别人他已经直接将人提起来扔进水里去了，可偏偏是陈温。
他只好耐着性子将人擦了一遍，怕惊动对方，连呼吸都是屏住的。
从前，上清总听那些痴男怨女说情之所起，难以自控。
总觉得可笑，认为不过是他们定力不足，可轮到自己身上，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的欲念横生。
只是看见那散发着蓝光的情人石，这点欲念很快湮灭。
***
接下去十几日，两人一鹿走过许多地方，周围风景变来变去，唯独不变的是情人石。
蓝色。
始终都是蓝色。
上清有一回气急了，跑去把卖情人石的小贩揪出来打了一顿。
“给我看看，这石头是不是有问题？”
小贩瑟瑟发抖的试了试，灰色的光浮起，是恐惧的颜色，他结结巴巴道：“没、没问题啊。”
“那他为何只有蓝色？”
“蓝色……蓝色就是不开心，人不开心嘛，也、也很正常……”
声音越来越小，他觉得自己再说一句就要掉脑袋了。
“我我我我给您的情人石升个级吧！！”
情人石升级了，做成了挂件的模样，正好可以挂在腰上。
上清在上面施展了一个法术，只有自己可以看到散发出来的蓝光，陈温或许是发现他情绪不佳，也跟着沉默了许多，蓝光也更为浓郁。
“温儿，这几日……你高兴吗？”
陈温不自在的垂下眼帘，微微点头。
上清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绪，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高兴……就好。”
这时，一片雪花落下，正好砸在他们中间。
寒冬来临，大雪紧随其后，第二日他们醒过来满世界银装素裹。
陈温裹上了厚厚的狐皮大衣，头上也戴了顶雪白的帽子，连小鹿也有份，穿了件小马甲开心的在雪地里跳来跳去。
唯独上清，还是一身单薄的白衣。
“今日想去哪里？”
上清拍去陈温肩膀上的雪花，哪知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陈温？”
***
方应棠竟然找到他们了。
这是上清没想到的，可更令他难以接受的，陈温腰间的情人石，在长久的蓝光后，竟然变成了浅浅的红色。
上清几乎想杀了方应棠。
凭什么？
方应棠！他哪里配！
长剑瞬息间发动，陈温眼瞳一缩，推开抱住自己的方应棠，下一刻，他就被拎起来消失在原地。
陈温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扔在一处寒冷的洞窟里，洞外的雪几乎要埋掉一名成年男子。
上清满脸寒霜的看着他，陈温强忍住恐惧，刚往前迈了一小步，一把剑刺进了他身前的冰石里，
“见到方应棠就这样高兴？”
陈温心下一突，“没、 没有很高兴。”
“没有？”上清走上去，一把拽下陈温腰上的情人石，破掉掩人耳目的法术，淡淡的红色还未散去。
“握住！”
陈温浑身一颤，冰冷的情人石就被塞了过来，散发出深重的蓝色，夹杂着浅浅的灰色。
上清眼底阴沉一片，他看着陈温茫然的神色，怒意猛然暴涨。
“这是情人石，据说可以让有情人看见彼此的心情，红色是高兴，灰色是恐惧，蓝色……蓝色……”
他没有再说下去，银白色的眼底几乎要被蓝色填满。
绝望的，悲哀的。
仿佛一头困兽，捆着无形的枷锁哀嚎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