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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双唇即将相贴的瞬间。
一道雷鸣破开长空，整个凌源都在轰鸣声中晃动。
【上清，你与寻常弟子不同，可你命中有一情劫，为师要你在此立誓……】
【弟子发誓，此生绝不贪求一点情爱，若有违背天打雷劈，永无登仙之望。】
上清眼瞳一缩，猛地把人推开，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
空中乌云慢慢散开，阳光稀疏，仿佛被一层层浓雾包裹着，没有半点暖意。
尊者赶过来，看了眼一身狼狈的陈温，低声道：“凌源掌门要见你，被我拦下了。”
“多谢。”
上清脸上布满了汗，哪怕当年剿灭三千妖魔也没有这般狼狈。
他看向屋门口，陈温在他的目光中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底茫然且惊惧。
“师尊？”
他在怕自己？
这个念头险些使他好不容易拉回来的理智摇摇欲坠，上清狠狠闭了闭眼睛，冷声道：“过来。”
陈温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和小的时候一样，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是这样不安且惶恐。
上清又有些心疼，他打算给陈温最后一次机会。
“你认真回答我，你还是要离开这里？”
陈温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
话音刚落，陈温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两根手指抵住，流转不息的经脉一滞，所有的魔力都被封印了起来。
“既然如此，没有我的命令，你就呆在里面，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放你出来。”
说完不等陈温说话，强行将人送了回去。
门窗严丝合缝的关上，禁制的力量散出金色的波痕。
“师尊！”
“师尊！！”
***
陈温被关禁闭了。
魔力也被封了，他试了好几次连点火星子都打不起来。
可令他更为不安的是……
师尊当时挡住他的眼睛，是想要做什么？
陈温早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孩童，那道越来越近的呼吸……
不可能！
师尊绝对不可能想对他做这种事情！
肯定是他想多了！
那可是师尊……
陈温用力咬住唇肉，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才冷静下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去魔域一趟。
这几个时辰里，他尝试过再次入睡，可魔马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加剧了他的不安。
忽然间，陈温想起魔王当初教他的一样法术，说是法术也不恰当，确切而言，本该是妖魔生来就会的幻形之术。
可因为陈温体质极为特殊，他是从人到妖魔，因此要刻意去学习。
只不过他更喜欢人身，这个法术从未用过。
沉吟片刻，他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黑色的鲜血沿着周身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血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力，陈温闭上眼睛，反复默念口诀，不知过去多久，他身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好像身体被石头狠狠碾压的感觉，唇边溢出鲜血，与此同时，他的视野骤然一矮，衣服掉在地上。
片刻后，一条雪白的小蛇歪歪扭扭的爬了出来。
它缓了会儿，对着禁制最薄弱的地方埋头苦干。
又过去几个时辰，天黑了，小蛇从墙壁下方的土堆子里爬出来，先是雪白的脑袋，再来是蛇身，刚一出屋门，陈温就控制不住变回半人半蛇，头一歪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身上的衣服都留在里面了，赤裸的肌肤在夜风中微微发颤。
他扭动着蛇尾往前爬去，徒然间，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固然离开了这里，可凌源拔地而起，绝非靠着一条尾巴就能爬下去的。
“陈温？”
就在陈温绝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他扭头看去，却是许久未见的方应棠。
***
这是方应棠第一次看见陈温半妖身的模样。
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肌肤，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以及那条雪白有力的蛇尾。
在他的心底，妖魔都是丑陋的恶心的，哪怕是容貌最为惑人的狐妖，在他眼里还比不过路边的野草。
可此刻月色下的陈温……却只能让他感受到两个字。
圣洁。
以至于他竟然有点不敢上前。
“陈温？”
他的呼唤叫醒了那边的人，陈温猛地看过来，先是一喜，继而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要不要过来，雪白的蛇尾跟着微微摇动。
方应棠一眼看见他唇边的血迹，面色大变，冲上去道：“你嘴边的血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在外面……还有你的衣服呢？”
“方应棠……我……”陈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说出来了，方应棠又会找来上清把他关了回去，可现在就算走，他也离不开凌源，两难的困境使他焦虑不安的摆动蛇尾，鳞片都暗淡了不少。
这时，他感觉身上一暖。
方应棠脱下外衫给他套上，脸色难看，“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关禁闭了，还有人说你和上清出手打起来了……”
“方应棠。”
陈温轻轻拽住对方的衣袖，低声道：“可不可以带我离开一趟？”
***
半个时辰后，方应棠御剑离开了凌源。
他的怀中，一条雪白的小蛇探出脑袋，又被强烈的风吹了回去。
陈温没想到竟然真的出来了！
他心里高兴，下意识随着本能舔了舔对方赤裸的肌肤，却听方应棠闷哼一声，“别乱舔。”
“对、对不起……变小之后我好像变笨了……”
方应棠忍不住想笑，将小蛇护在飞出去几千里后，陈温说道：“你把我在前面的小镇放下来就行了。”
“不行，你答应过我的，后天子时之前我们就得回去，你去哪里我带你过去，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陈温沉默片刻，说道：“可是……我要去的地方……你进不去。”
“什么地方我……”
话音一顿，这个方向……
方应棠意识到了什么，一人一蛇停在半空中，半晌，他落到地面上，手指伸进怀里，雪白的小蛇笨拙的缠到他的手指上。
它实在太细了，像是一条月光编制而成的细绳，方应棠看着他，不由的呼吸都放慢了。
“为什么要去魔域？陈温，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我没有瞒你。”陈温低着蛇脑袋，小声说：“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然后呢？究竟是什么事情？”
陈温又不吭声，方应棠等了许久，越等心里越是难过，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也对……上次都拒绝他了……不想说也是情理之中……
他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再被滋生的阴暗和嫉妒蒙蔽双眼，“陈温，别这样，就算我们不能……那也是师兄弟，你说出来，只要不危及你的生命，我肯定帮你。”
那就更不能说了啊……
要说这趟可能要失去半个心脏，估计方应棠会带着他立马回到凌源。
“方应棠……”陈温放软了声调，“别问了好不好，当我求你了。”
“那你保证……”方应棠捧起小蛇，眼睛微微发红，“此行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愧疚和伤感几乎要把陈温吞没。
撒谎真的好难受啊……
他想着。
“嗯，我保证。”
对不起，方应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