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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幕被无限的放慢放大。
陈温有片刻的茫然。
直到刘花中倒在他的身上，蝎子妖魔嘶鸣着拔出毒针，他才骤然回神，黑色的魔气卷着长剑将其刺了个对穿。
“刘花中？刘花中！你醒醒！！”
他把人放到地上，撕开衣服，伤口处的血已经变成了绿色，显然是中毒了，他不敢再耽搁，背起人就跑。
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雨，陈温背着人来到一处山洞，点燃火堆，他脱掉刘花中身上的湿衣服，双手结印按在对方身上。
蝎毒已经扩散至全身，陈温急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让毒素聚集在一起，他用剑割开刘花中背上的伤口，可毒血凝滞，流出的速度远远慢于扩散的速度，他咬咬牙，嘴唇覆了上去。
刘花中眼睫一颤，背上的疼痛令他有片刻的清醒。
而陈温正将吸出的毒血吐掉，皮肤冷白，眼瞳在火光中，仿佛一块凌厉的宝石。
刘花中不禁看痴了眼，心头柔软，更多的却是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撒娇似的把头靠上去，哑声道：“师兄，我好疼……”
陈温没有听见，直到出来的血已经是干净的颜色，才缓缓吐出口气。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浑身紧绷，脑子痛的厉害，刘花中靠在他肩上又一次昏了过去，唇边还挂着一抹笑。
陈温将人放在火堆旁，怔怔的看了他几秒，拿起剑往外面走去。
林中有条小溪，雨后的溪水波光粼粼，像是银色的玉带，
他几乎是扑倒在溪边，压抑住喉咙中欲呕的冲动，把冰冷的溪水一遍遍的扑在脸上，大脑不受控制的回忆刘花中挡在身前的一幕，转而，又变成在论剑阁时，对方冰冷的玩弄。
他沉浸在思绪里，不曾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直到整个人被按进了溪水中。
陈温挣扎着想要从水中出来，却被头上的力道死死按住，直到他整个人都要窒息过去时，对方终于松开了他。
陈温呛了好几口水，趴在石头上疯狂咳嗽。
“刚刚给人吸毒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魔王？
陈温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不等他看清现下的状况，下颌一疼，他被迫抬起头，眼前是一脸阴沉的魔王。
魔王猩红的眼眸扫过他的脸，最后落在微微泛青的嘴唇上，冷冷的嗤笑道：“陈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妇人之仁在魔域，早就死了千回百回，连骨头都留不下来！”
“我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
陈温浑身冰冷，脑子刀扎般的疼痛，他没力气去思考魔王为什么在这里，话里又是什么意思，只想赶紧结束掉这荒唐奇怪的夜晚。
可对方偏偏不如他所愿，甚至比方才还要生气。
“你不知道？那方才你在做什么？可真是好大的勇气，本王佩服的五体投地，用嘴吸毒血，陈温你怎么就没想过把自己毒死了怎么办？”
“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陈温勉强拉回神智，“我不能……”
“放屁！！”魔王声音紧绷，一字一顿，“从凌源一路到这里，他是什么运气才能在被追杀的时候恰好让你看见，又恰好救了你。”
“陈温，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蠢？他当初对你做过的事情都忘了？还是本王误会了，你被他按在身下玩弄也甘之如饴？！”
“身下……玩弄……”陈温面色惨白，“你知道什么？”
魔王知道不该说。
可话到嘴边，不能由他，“你是指论剑阁里他强奸了你，还是指被他告发你是魔族的细作，正道的叛徒？”
陈温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
林中一片寂静。
月光不知何时隐匿在云后，滴答——有什么东西落下。
魔王烦躁的皱起眉，“行了，你和本王回……”
剩下的话消失在他看清眼前人神色的那一刻，魔王像是做错事情的孩童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陈温……”
“你说的对，我确实很蠢。”
陈温挤出一个笑容，可眼睛一眨泪就滚了出来。
“可是我能怎么办？你说的对，他或许还在骗我，可我能看见的只有他挡在我身前，我分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想相信他的话，可也做不到丢下他不管。”
声音抖的越来越厉害，陈温不想太狼狈，可是这一刻，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撕开自己的伤口，任其赤裸裸的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从上凌源的那一天起，我就希望师尊能多看看我，可是被他真心当徒弟的永远只有刘花中一个，我没有天赋，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所有的弟子都在嘲笑我，说我不配成为大师兄。”
“方应棠说他想和我成为道侣，我以为他是认真的，可是他并不相信我，他说想和我聚最后一次，我同意了，结果他骗了我，囚禁了我。”
“你说想要回自己的心脏，我同意了，我现在只是想做完最后几件事情，就回去将心脏还给你，这也错了吗？”
陈温哭的泣不成声，声音像是刀子上划过，“我想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可是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好，你告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魔王看过陈温的记忆。
他知道这一切的故事，却没有哪一幕比从对方口中说出更令他痛苦。
他的心脏几乎要被这些哀鸣撕成碎片，这一刻，什么心脏什么刘花中都不重要了。
魔王冲过去一把将人抱紧在怀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对不起，是本王错了。”
陈温动了动嘴唇，紧接着，他感觉一个吻落在自己的耳垂上。
“本王实在……太傲慢了。”
魔王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要难过。
“对不起。”
吻又落在额头上，“对不起。”
魔王低头注视着他，猩红的眼底是浓烈复杂的感情，陈温下意识想躲开，就被按住头，吻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对不起。”
陈温难为情的蜷缩起手指，却没有再躲开。
终于，在偷偷探头的月色下，大魔王侧过脸，温柔的吻重重的压在怀中人的唇上。
最后一句对不起，消失在缠绵的亲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