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贱货!”萧灼华感到肩头被人踢了一脚,一抬头,王总管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知不知道这几天侯爷大婚事情可多了,好啊,大家都有事干,你敢蹲在这偷闲?”王总管狠狠揪住他的领子,轻而易举把他拽起来。

  萧灼华闷哼一声,额头上覆盖着细密的冷汗,疼得没力气回答。

  “府里的脏衣服都堆成山了也不见你关心,你这猪脑子成天就想着偷懒,看见那一大盆没有?都给我洗干净!少给我用井水,去河里洗去,让河水好好冲刷冲刷你那腌臜心肠!我告诉你,顾府可不养你这样的大爷!”

  萧灼华被凶得一愣一愣,捂着肚子走到盆子前,费劲地端起满盆子脏衣服,险些站不稳。

  “快点走!跟他妈残废了一样!”王总管随意悠闲地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一根细木棍挑着牙,胖脸上的肥肉随着晃腿一下一下颤动,好不神气。

  萧灼华吓得一哆嗦,尽可能快地迈着腿,走向顾府后山的那条河,每走一步都忍受着从小腹蔓延开的撕裂般的痛苦。

  深秋的河水冰凉,萧灼华跪在河畔的枯草上,就着这样冷的河水揉搓着衣服,手都冻得不受控制,他把双手拢在一起,哈着气,可仍旧驱赶不走入骨的寒意。

  “咳……咳咳”萧灼华的肺如同落了灰的老风箱,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颤颤巍巍迸出几滴血,萧灼华看着刺目的鲜红顺着潺潺的清澈流水东下,凄凄然去了远方。

  萧灼华茫然地环顾四周,远山的风景消沉,已经不复前一阵子的秋色如画,红叶间疏黄。晚秋凄寒,山林几乎落尽了叶,失去了原有的繁华,正盼望着一场初雪的庇佑。

  妩媚成缺几多愁,青山改色待白首。

  想到即将到来的寒冬,萧灼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揣着一个孩子挺过去。

  可是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能活下去,流产是早晚的事吧。

  他多想保住这个不离不弃陪伴着他的小生命,每当他精神恍惚自残的时候,小腹间一团温热总是能让他放弃轻生的打算。

  小桃子很坚强,不管外界如何,每时每刻都温暖着萧灼华孤寂的心。

  树枯山荒,云聚生烟,日辉隐去,天青欲雨。

  豆大的雨点降下来,打湿了萧灼华的发顶。

  萧灼华没有带伞,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头上却突然出现一顶装饰繁复华丽的玉骨竹八角伞,艳红的底面上镀了金箔,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喜鹊压海棠。

  伞下的女子面若牡丹般艳丽,显出一番独特而又雍容的大气。杏眼若霞映澄塘,神色如秋蕙披霜,黛眉吊梢,旖旎中平添三分英气。绛红罗裙随风摇曳,裙摆上翻飞金线绣的芙蓉。头挽落云乌髻,斜飞玳瑁凤钗,南红明月珰在耳畔摇晃。

  “下雨了,”女子朱唇轻启,俯身对萧灼华友好地笑着,“你没带伞啊?”

  她的音色很冷,透出威严的天家气概,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暖的,就如斜阳的霞光,柔柔地照进萧灼华荒芜的心里,抚慰他淌着血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