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黯淡,沈淮之睁眼盯了一会才略显迟钝地反应过来,但周祁珞似乎只是在做梦,尖锐的牙齿衔着他后颈的软.肉,却迟迟没有咬下来。
喝多酒后的脑袋困顿,沈淮之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是个Beta ,腺体毫无作用,他嗅着空气中逐渐退去的葡萄酒香,拿开周祁珞搭在他身上的手,扯过被子一角翻了个身闭眼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沈淮之被窗外落地的雨声吵醒,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遥控,按下窗帘开关,可窗帘才开了一半,身后的人就裹着被子窸窸窣窣地动了动。
沈淮之睁开眼,后知后觉想起昨晚的事,当下也没心思再睡,扔掉遥控掀开被准备起床。
周祁珞却忽然翻身覆过来,伸长手臂勾住了他的腰。
沈淮之盯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脸,眸色暗了暗。
周祁珞指尖摩挲着怀里人光滑细韧的皮肤,懒懒眯了眯眼,“早。”
沈淮之抬手欲推他。
周祁珞却先一步将手收回,拉高被子又重新倒回去,拖着声黏腻道,“困,我再睡会。”
沈淮之面无表情,抬手缓慢系好浴袍后,下床走进浴室。
别墅里的佣人说周祁珞昨天下午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了,但沈淮之印象里没有人跟他汇报这件事。
希挽站在他身侧沉默不语。
沈淮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听完佣人的话后,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腕表。
周祁珞睡醒下楼时,发现沈淮之坐在餐厅,脚步顿了顿。
“今天不用去公司?”
沈淮之抬眼看他。
周祁珞边拉开椅子坐下边挑眉看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沈淮之放下手中的平板,淡淡地“嗯”了声。
周祁珞弯唇,端起面前的牛奶杯抿了一口,开始吃饭。
他醒来后没找到皮筋,披散着的头发随着他低头总往前边晃,有好几次都险些掉进碗里,周祁珞蹙着眉抬手把它别到耳后。
坐他对面的沈淮之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的耳钉呢?”
“什么?”周祁珞抬起头一脸懵。
“你右耳垂上的耳钉。”沈淮之提醒他。
周祁珞听见他的话,抬手摸上右边耳垂,他不记得他有打过耳洞,于是他想也没想,脱口道,“我什么时候戴耳钉了?”
沈淮之表情没变,“是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周祁珞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是很相信。
沈淮之却跳过这个话题,又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昨天送周祁珞回周家的司机说把他送到后便离开了,并不知道他后面一个人又回江御了。
周祁珞蹙了蹙眉,他完全听不懂沈淮之在说什么。
沈淮之转头看向希挽,“和医生联系了吗?”
希挽垂眼,“已经在路上了,可能还有几分钟就到。”
沈淮之点头。
希挽忽然识趣地转身往外走,“沈总,我出去看看。”
餐厅里有一瞬的静默。
周祁珞盯着希挽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沈淮之却一言不发地重新拿起平板,翻阅财经新闻。
他今天不知怎么,鼻梁上多架了副金边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周祁珞和他对视,觉得他跟他口中忍不住催促询问的那位医生应该没什么区别。
镜片背后的那双眼温和冰冷,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怜悯的善意。
周祁珞不喜欢,甚至很讨厌,他蹙了蹙眉,想起沈淮之腰间细腻柔软的皮肤和带着他标记的后脖颈,郁闷地抬手推开面前的早餐。
沈淮之听见响动,撩了撩眼,没有理会。
“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周祁珞拉着脸僵硬地问。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沈淮之视线从平板上面移开,眉峰很轻地挑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
周祁珞哑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沈淮之说什么,他脑子一下短路,他知道自己刚问了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问。
沈淮之看着他的神情恍然,淡声哄劝,“医生马上要到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
周祁骆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医生是昨天来过别墅的家庭医生,姓张,和傅斯扬是大学同学,看过周祁珞的情况后,示意沈淮之借一步说话。
沈淮之站着没动。
周祁珞戴着脑部检查器扭头,“就在这说!”
医生为难地看了看沈淮之。
沈淮之面色平静,“就在这说吧。”
医生见状斟酌着开口,“……目前检查没有发现异常,按照您刚刚所说的情况,初步诊断极有可能还是暂时性的记忆偏差。”
沈淮之没说话。
医生想了想继续道,“要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采取心理开导治疗,说不定会有帮助。”
这和傅斯扬说的话一样,傅斯扬其实一开始就建议沈淮之带周祁珞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Alpha分化带来的短期记忆应激创伤,但Alpha本身身体素质过硬,对普通药物具有强烈的免疫能力。
周祁珞从醒来后就没再进行药物方面的治疗,用傅斯扬的话说就是治了也没用,SS+的Alpha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排斥药物入体。
沈淮之语气平淡,“那就是他明天可能会忘记今天的事,但自他醒来后,脑子里保留的那份记忆始终完整,他只是对距离最近的这段时间出现记忆偏差?”
“目前看来是这样。”医生委婉认同道。
旁边坐着的周祁珞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地看向沈淮之。
沈淮之缓慢地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周祁珞满脸问号,不解地看着他。
沈淮之面不改色地又竖起一根,“不知道?”
“二!是二!”周祁珞生怕他再加一根,问他一加一等于几,连忙回答道。
沈淮之放下手,周祁珞跟着松了口气。
结果没想到沈淮之下一秒问了句,“那你今年几岁?”
周祁珞噎声,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再看沈淮之的表情,分明是在逗弄他。
沈淮之神色寡淡,见他不答,也没有再问,矜贵地站起身对一旁的希挽吩咐道,“送张医生回去。”
希挽应了声是,转身领着张医生离开。
等周祁珞再出去时,沈淮之已经换过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早上起来一直没有出现的佣人此时正抱着沈淮之的外套站在一边等候他出门,看见周祁珞,垂眼问候,“少爷早上好。”
周祁珞瞥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过。
“你现在还要去公司?不在家吃午饭吗?”周祁珞看着沈淮之问。
沈淮之目光淡淡地看他一眼。
周祁珞抬手摸了摸头顶,他很不习惯现在的这一头长发,连扎头发的动作都有些生硬,在浴室对镜折腾好久才好不容易将头顶的碎发全都压下去。
因此他用了很多的发胶。
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落在沈淮之眼里,他却像极了小孩偷用发胶,不会用却偏要用,一用又用很多,整个头顶油到反光。
沈淮之又看他两眼,心里对他现在的年龄有了数。
“嗯,中午你自己吃。”
周祁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旁边的佣人看着两人,忽然笑着将手里的领带往前递了递,“少爷要不要帮先生打领带?”
周祁珞猛地抬眼看向沈淮之。
沈淮之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还没和家里佣人说周祁珞的事。
“夫人他……”旁边一直站在门口的希挽瞥见沈淮之脸色开口想要解释。
却被沈淮之睇了眼。
希挽及时闭嘴,但前边说出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周祁珞蹙着眉问,“她为什么喊我少爷?”
希挽自知说错话,默默地上前接过佣人手里的领带和外套。
佣人被吓到愣神,大气都不敢出。
沈淮之看着周祁珞的脸,隐隐有些不耐。
他今天一早已经在周祁珞身上浪费不少时间。
“没有为什么。”沈淮之随口道,“想这么喊就这么喊了,你也可以让她叫你夫人,如果你喜欢的话。”
“你!”周祁珞忍不住气恼,脸上表情看着生动不少。
沈淮之很难说清楚周祁珞和以前哪不一样了。
两人婚后,沈淮之第一次过来江御公馆,恰巧周祁珞也在,听见有人喊他夫人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沈淮之不欲再和周祁珞多说,目光淡了淡,语气忽然温和不少,“祁珞下午如果没事,可以回家看看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