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从办公桌前抬起眼。
希挽见状弯腰合上文件，连同旁边的一小摞文件一起抱起。
“沈总，这是按您吩咐，调整过后的本周行程安排。”希挽说着将手中平板递过去。
沈淮之扫了眼平板，平静点头。
希挽继续道，“华研地产的许总今晚想约您吃饭。”
沈淮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华研？”
希挽点头，“西郊那个项目，华研有意想要参与。”
沈淮之已经想起他前不久在哪听人提过华研，他指尖轻敲桌面，一时没说话。
希挽见状，主动道，“沈总，我一会让人推……”
“等等。”沈淮之却忽然抬手制止她，“那个项目现在的主要负责方是南周？”
希挽垂眼，了然地答，“是的，沈总，南周上月取得了项目的最大决策权。”
上个月，沈淮之心不在焉地想，当时他不在国内，底下有人汇报说周妗和老爷子见面，他没有在意。
回来这么久，老爷子私账的情况他也没有过问。
“周妗最近有打电话来吗？”沈淮之忽然问。
希挽顿了顿，“周总没有亲自打电话，但她的秘书有代她问夫人最近怎么样。”
沈淮之点头，声音清淡道，“推了吧。”
希挽眼观鼻鼻观心，“是。”
沈淮之不知怎么，又忽然出声问，“他呢？”
希挽这次反应了一瞬，才试探着回，“夫人还在学校。”
沈淮之闻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祁珞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准备离开学校。
他下午上课前，和陈声声一起去宿管老师那里问过，退宿申请他的确已经交了，只是学校规定学期中途不允许退宿，所以才一时没有批准。
陈声声张嘴便想问是谁帮他交的申请，被周祁珞伸手拦下。
陈声声还在那喋喋不休自顾自发牢骚想是谁这么做时，周祁珞就已经明白过来。
眼看着陈声声想不出就要抱怨，周祁珞突然道，“不要骂他。”
陈声声疑惑地看他一眼。
周祁珞轻咳一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说脏话，说脏话不好。”
陈声声更加疑惑了，“我还没说脏话啊。”
“……”周祁珞抽了抽嘴角，继续解释，“现在和以后都不要再说脏话。”
“哦。”陈声声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心底却又偷偷骂了陆辙一句臭傻逼，为以后不能当着周祁珞面骂他感到略微遗憾。
周祁珞上课的地方和陈声声不在一起，所以当下课铃响起时，周祁珞没有任何迟疑地起身离开。
他下午上的这节课和上午不一样，教室小，人也少，老师为了点名抓逃课的人，把教室后门给关了。
周祁珞座位离门口最近，但他不想做第一个去开门的人。
教室里人声喧哗，周祁珞单肩挎着包从人群中走过。
离教室前门还有两步距离时，身后有人喊了声他名字，“周祁珞，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辅导员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
周祁珞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好像是个Beta，周祁珞嗅着面前人身上低劣的信息素香水味有些不确定地想。
李木玮看着面无表情的周祁珞，可能是听说了他分化成Alpha的事，即使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心里也莫名开始发怵，“我……我就是帮辅导员传下话，有什么问题你自己联系她吧！”
李木玮说完转身就想走，“你……”周祁珞很想问他是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一开口就又忽然止住。
李木玮看不出他心里所想，听见他声音，身体蓦然僵直。
周祁珞看他一眼，“同学你好，请问你可以……”
“诶学委！”旁边有人经过，“学委你还没走呢，我正好有事找你！”
周祁珞看着噌地扭头跟人离开的李木玮，只觉得他奇怪，并没有多想。
明参等在教室外面，看到他出来，顿时迎了上去。
他还没开口，周祁珞就先问他，“辅导员办公室在哪？”
明参不是A大毕业的，他除了这几天跟着周祁珞来A大，之前都没有来过，并不清楚A大的情况。
但既然周祁珞问了，他就必须清楚。
十分钟后，周祁珞跟着明参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带周祁珞他们这届的辅导员是个刚在国外念完研究生回来的Alpha，长相甜美，笑起来脸颊两边有浅浅的梨涡。
见周祁珞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不等他敲门就笑眯眯地招呼他进来坐。
周祁珞记忆里第一次跟这样的Alpha相处，郑妙身上有不同于陈声声的信息素味，和清甜的梨味香水也不同，是被梨香浅浅覆盖，但明显覆盖不了的优雅玫瑰。
“之前听你家里人说你分化了，我还没有问你分化后感觉怎么样。”郑妙笑着开口，她声音和她长相一样，不带有攻击性，温温柔柔的。
周祁珞抿唇。
“瞧我。”郑妙笑，像是才惊觉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你家里人帮你请假时说你分化成了Alpha。”
周祁珞闻言“嗯”了一声。
郑妙不着痕迹地打量他，她也听说了最近的传言。
周祁珞开学时就在学校出了一次名，他拖着行李箱报道的照片被人发到学校论坛，引发了一波热论，只不过帖子当晚就被删除，过后周祁珞又愈发低调，又因着寝室关系不好，连带着在系里的名声都传得有些差。
但自从上周周祁珞打完那场篮球赛后，不知是谁先开始说的，现在系里甚至其他系都在说周祁珞分化成了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
大家都看见了他打篮球时，手腕上带着的抑制环，但就是因为闻不到才更加好奇。
郑妙和他一问一答几次后，就发现他交谈的兴致并不高。
郑妙想到那很少收到回复的微信。
“对了，我微信上跟你说的事，我已经联系你家长了。”
“？？”周祁珞听着她突然转移话题的话，一脸疑惑。
“就是你期中考试英语和微观经济成绩不太理想，我想和你家长谈谈。”郑妙脸上的笑意没变，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周祁珞的另外一门考试，高数成绩非常优异，这样对比起来，他的期中成绩就不禁让人觉得奇怪。
周祁珞顿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他早上看到的微信。
他只看见了陌生的备注名——郑妙，不知道是谁，就选择性地忽视了她的消息。
“为什么？”周祁珞没想到读大学还会被请家长，他这样想也就这么问了。
郑妙嘴角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期中考试成绩会占期末总评的百分之三十，你之前上课迟到过一次，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平时分。”
“再不重视，你这学期极大可能会挂科。”还一挂就是两门，郑妙第一次当辅导员，非常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教学成绩。
周祁珞怔了怔，眉头渐渐蹙起。
“所以我才提议让你家长来学校一趟，结果没想到……”郑妙说到这忍不住语气一顿。
周祁珞抬眼看她。
郑妙弯着唇笑，“没想到你家长……”话没说完，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响。
郑妙看看周围，确认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老师在，疑惑地和周祁珞招呼一声，起身过去开门。
沈淮之今天穿了套深色西装，身姿欣长地站在门口，郑妙开门看到他的脸微愣。
还是沈淮之适时地先一步开口，“你好，我找郑妙老师。”
郑妙手松开门，踩着高跟站直身，望着沈淮之微笑，“我是郑妙，你是？”
沈淮之朝着她轻颌首，“郑老师你好，我是周祁珞的家长。”
郑妙看着他剑眉星目的脸稍怔，反应过来后敛眸笑了笑，不经意问，“那你是周同学的……”
“老师。”沈淮之还没出声回应，她身后等待已久的周祁珞疑惑上前。
郑妙看到周祁珞，想到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没想到你家长会轻易同意。”
而且明明早上答应的是最近抽空过来，结果下午就来了。
郑妙在想什么，周祁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看着面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人，莫名其妙觉得碍眼。
他刚刚在后面就已经盯着两人的身影看了许久。
沈淮之作为Beta长得是真的高，郑妙这个Alpha踩着高跟也只和他一样高。
沈淮之神色温和淡漠，郑妙却笑意盈盈，而且同为Alpha，周祁珞已经发现郑妙信息素的变化。
郑妙在向沈淮之示好，这一认知让周祁珞感到非常不快。
沈淮之比郑妙率先也更为明显地察觉周祁珞的情绪。
周祁珞见郑妙不说话，开口又唤了一声老师。
郑妙回神，对着两人笑笑，“不好意思啊，既然周同学的家长今天正巧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坐下聊聊关于周同学的学习吧。”
她一番话说得正式，虽然没解释她的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但她落落大方地看向沈淮之的眼神，清楚地解释了一切。
“不用了，他不是我……”周祁珞语气沉沉地想要否认两人的关系。
但沈淮之平静地开口接过他的话，“你出去，我和老师两个人谈。”
空气一瞬间静默。
郑妙对此求之不得，外泄的信息素味道加重，脸颊的梨涡也凹陷得更深了些。
周祁珞站着没动，他盯着沈淮之看了几眼，唇抿成一条直线。
郑妙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十分微妙的气氛。
她默默收敛好信息素，看着周祁珞的表情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僵持。
沈淮之看着那眼尾逐渐泛红的眼睛，心底忍不住一软，他抬脚往前迈了一步，避开旁边的郑妙，伸手拉了下周祁珞的衣角。
周祁珞眼睫微微颤动。
沈淮之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凑近，温热的嘴唇擦过周祁珞的脸，留下湿漉一吻。
他身后的郑妙哑声，但他身前的人嘴角却轻轻翘起，似乎是怕他发现，只弯了一瞬就又紧紧抿直。
可转身离开时，还是没有控制住地偷偷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