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昱江接了一个外地的通告，消失了三天。
季棠一个人窝在房子里，翻看公司送来的五花八门的剧本。
这还是孟云挑过一遍后送来的，全是千篇一律的霸道总裁、高冷王爷。
出道至今，他是靠低成本甜宠网剧起家，拍过的唯一一个大制作就是刚刚杀青的《天玄剑》。
整个市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稀烂的演技与漫天的绯闻里。
简而言之，季棠没有真正能拿的出手的作品，也没有被人看到长远的价值。
公司肯给他资源，也是指望着利用他捞几年快钱。
挣快钱，恰烂饭。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越不被主流认可，几年之后，基本就是查无此人。
季棠幽幽叹了口气，将剧本随手盖在脸上，疲懒地在沙发上瘫倒。
这些他都不想接，一看就都是些过不了及格线的烂剧。
他甚至想跟孟云商量：“要不我去参加个考验演技的综艺吧？去证明一下，其实我演得还行？”
结果立刻被孟云否定：“别想了，都是有剧本的，成品剪出来你只会被黑的更惨。”
“……”
季棠自暴自弃：“算了，随便挑个钱多的剧本签合同吧。”
孟云沉默了一下：“再等等，被抢的那个角色，兴许还有转机。”
季棠倏然坐直了。
孟云也不确定：“导演刚刚又重新联系我，说是有新的投资商加入，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换掉男主，仅凭实力说话。”
“导演把试镜的视频发过去，新的资方立刻就选了你，原本的投资商一气之下以立刻退出做威胁。”
季棠攥紧了手心。
“现在三方还没有谈拢，具体结果没敲定。”
孟云犹豫了下道：“虽然是有转机，但你还是先放平心态，毕竟新资方也不是你的金主，不一定会为了你竞争到底的，商人看中的都是利益。”
季棠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知道的，谢谢云姐。”
挂断电话，他心里依旧焦躁不安。
有时候最折磨人的不是已失去，而是有可能得到。
在宽敞的大平层里来回乱转了好几圈，季棠没忍住，给肖昱江发消息。
【棠棠】：在忙吗？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
【小鱼酱】：现在不忙。
季棠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响到快挂断时，对方才接通。
肖昱江身后的背景一闪而过，季棠愣了愣。
“你在哪呢？”
他刚刚似乎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客厅，布置奢华，水晶吊灯从四楼的天花板直直垂下，整座别墅金碧辉煌。
肖昱江爬完楼梯，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关上门用自己的整张脸把屏幕挡住，不自在道：“碰巧这次工作在老家的城市，我回家看看。”
季棠一怔：“你居然敢回去了？家里人没打你骂你吧？”
肖昱江笑了笑：“打了，我爸抽了顿棍子意思意思，比想象中轻多了。”
季棠一脸心疼：“用棍子抽，你还笑得出来？严不严重，我看看抽哪儿了？”
肖昱江：“没事，不疼。”
季棠：“别废话，脱了衣服我看看！”
肖昱江将手机戳在支架上，抬手脱了身上的卫衣，先把八块腹肌怼在屏幕前，不动声色地秀了秀，然后慢吞吞转过身去，露出满背一道道的青紫红痕。
季棠一下子就鼻子酸了，恨不能钻进屏幕里亲自给他上药。
季棠：“打你你不知道跑吗？就干等着被人揍，傻不傻？”
肖昱江笑笑：“不能跑，有求于人。”
季棠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回老家？大年初一都没敢回去，过节那两天说不定你爸不好意思动手呢。”
肖昱江抿了抿唇，含糊带过：“碰巧路过，太想家了，没忍住。”
他重新套上卫衣，问道：“你那边怎么样？谈好后面的工作了么？”
说到此，季棠把经纪人的话原封不动照搬过去。
肖昱江喝了口茶，垂眸问：“还没定下来，是后续新加的投资不够多吗？”
季棠摇摇头：“不知道，人家又不是我金主，没必要为了把角色给我就玩命砸钱，随缘吧，碰运气。”
肖昱江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嗯，你会有好运的。”
“小鱼酱。”季棠喊他，两眼紧紧盯着屏幕，“把你的大脸挪开。”
“……”
肖昱江疑惑抬头。
季棠目光如炬：“刚刚你脱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露出来的粉色，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房间！”
肖昱江眼神惊悚。
季棠坏笑着催促道：“别害羞了，给我瞅一眼小公主的房间，不然你回来之后我不给你开门！”
肖昱江无奈，将摄像头转换视角，拿着手机快速地在自己卧室里转了一圈。
浅粉色画着爱心的墙纸，蕾丝花边的梦幻薄纱窗帘，床上粉紫色的真丝四件套。
就连墙角沙发里的大号布偶熊头上，也顶着一个粉色的波点蝴蝶结。
果真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待遇。
季棠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天啊，小鱼酱，住我家真的是委屈你了，等你回来，我给你买一床粉色四件套好不好？”
肖昱江冷着脸，不客气道：“你跟我睡的不是同一张床？是你自己想躺在粉色的床单上当小公主吧？”
季棠顿时浑身恶寒，“算了，还是不要了。”
开够玩笑，他凑近屏幕前，趴在胳膊里，露出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问道：
“小鱼酱，你哪天回来啊？我有点……想你了。”
肖昱江的唇角微微弯起来，“很快了。”
燕京又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
肖昱江回来的当天，季棠收到了经纪人通知的好消息。
新的投资方财大气粗，投的钱更高，几乎独自覆盖了所有的招商金额。
原来的资方撤资威胁失败，现在男主人选换回季棠，已经将重新拟定的合同寄来了。
以防夜长梦多，再生变故，签完很快就开机。
季棠兴奋又不舍地缠着肖昱江在床上折腾，“真是的，你刚回来又要分开。”
肖昱江亲亲他，笑道：“没事，我们剧组在同一个影视城，就在你们隔壁。”
季棠眼睛亮了亮，“这么巧？”
他勾住肖昱江的手指，“记得多来探班。”
其实不用他说，肖昱江进组早，一个星期就摸清楚了影视城中的大小餐馆，只等季棠来了之后，一家一家挨个打卡。
时间不知不觉渡过冬季。
影视城在南方，春日来得早，郊野四周春意盎然，桃红梨白挂了满枝。
古装剧很难得赶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季节，季棠被剧组的工作人员接到酒店，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上午，开机仪式顺利进行。
季棠和何晶晶站在最前面，跟导演一起虔诚地上了三炷香，他略一偏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道极其出挑的身影。
那人一米八的身高，身材清瘦，皮肤白到在太阳下反光，长发乌黑柔亮，懒散地用发绳随便系在脑后，耳边两绺碎发垂下，被风吹得荡了荡，随意慵懒。
季棠的目光盯在他身上有些久，那人似乎感应到了，转头朝他看过来。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艳眉眼，微微挑起一个清浅客气的微笑。
季棠的心忽悠一下，凉意猝不及防浸透全身。
他看到了顾倾。
顾倾竟跟他在同一个剧组！
季棠只记得问了问同剧组的女演员，生怕再遇到某些前女友，却没注意男演员的情况。
原著中顾倾的出场时间没有这么早，是肖昱江拿下影帝的奖杯之后，才在剧组与他相遇的。
而且与“季棠”原主，没有任何的交集。
现在一切全部打乱了。
时间线、剧情线全是错乱的，那原著中的设定，还会有效吗？
香炉里的烟雾被风吹过来，气味有些呛人，季棠的右眼皮忽然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僵硬地收回目光，脑子里一片混乱。
“发什么呆呢，季老师？”何晶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
“中午一起吃饭吧？小鱼老师也在，好久没见了，正好聚个餐。”
季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她拽着走，“好，我发消息给他，多定一个位置。”
何晶晶奇道：“你们原本就要一起吃吗？”
季棠心不在焉：“嗯，我们天天一起吃饭。”
何晶晶瞪大眼睛：“你俩关系这么熟的吗？”
她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见宋元往这边剧组走过来，似乎来找人探班。
何晶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羞涩地喊了声“宋老师”，松开季棠，扭扭捏捏地请求跟宋元合了张影，完全一副小女孩的追星状态。
目送对方走出老远，何晶晶眼睛亮亮地捧着手机里的照片，感慨道：“好帅啊！好帅啊！你说宋老师会不会眼瞎看上我啊？”
季棠望着宋元大步走向的那个人，眼睛眯了眯，闷声道：“不会。”
何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目光也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在看清宋元身边的那个人时，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叹。
“好养眼啊！”何晶晶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激动地去锤季棠的胳膊，
“呜呜呜怎么会有顾倾这么好看的人！脸蛋绝美，还是长发美人！啊啊啊我都要被他掰直了！”
她再次问出同样的问题：“棠棠，你说顾倾会不会眼瞎看上我啊？四爱我也不是不行。”
季棠脸色紧绷，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许久之后他才僵硬道：“不会。”
这个人，是属于肖昱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