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言，别伤害他！”段墨寻跪在地上央求楚君言，“只要你不伤害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显然是无所惧怕的。
不，他还是有惧怕的……
温白白和温白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任凭谁都觉得温白白和段墨寻实在是让人羡慕的一对，恋综上假戏真做的他们不是第一对，可因为一个恋综晋级双顶流以后还能如此恩爱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温白白的戏忙，段墨寻便放弃所有工作去陪他，或者干脆为了陪他去他剧组打酱油当配角，甘心给他当绿叶，他对温白白的好，对温白白的宠爱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可楚君言不信，他觉得那些不算什么……
他猜段墨寻的爱并没有那么深那么重。
他叫段墨寻来，就是要当着温白白的面揭穿他的真实面目。
楚君言笑了，没说话，而是继续低头抚摸着熟睡中的温白白。
温白白自然不是真的睡了过去，而是被楚君言用药弄晕了，为了让温白白亲眼看着段墨寻形象破灭的样子，他又轻轻地将温白白唤醒。
唤醒的方法是将另外一种散发着刺激香味的药物放在温白白鼻子前让他闻一闻味道。那股味道能让他迅速醒来……
只是醒来之后，温白白会因此过于刺激的味道呕吐不止。
虽然楚君言对温白白很好，照料地无微不至，可温白白这些时日过地并不开心，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神态总是平静中带着一些倦怠和厌恶。
他睁开眼，先是本能地有些厌恶地看了楚君言一眼，随后就因为刺激的药物味道呕吐不止，虚弱的小脸看上去更加可怜。
段墨寻想要出声叫住温白白，又怕惊扰他，让本就在呕吐不止的温白白呛到。
他便只是满脸心疼地看着他，直至温白白呕吐完……
“白白，我来了……”
听着那声音，温白白猛地一惊，他睁开眼四处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透明玻璃外的另外一个房间，跪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是段墨寻。
“墨寻……”温白白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起来，别跪着……”
“心疼了？”楚君言皱紧眉头，神情很是不愉。他轻轻掐着温白白的手腕，“是啊，你多爱他啊，多心疼他啊……”
“楚君言，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温白白，你现在可真有够绝情，绝情的让我心碎……”
楚君言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可他知道，温白白现在爱着的是段墨寻，而段墨寻也“爱着”温白白，只有他是被横亘在外边的陌生人。
这也是设定吗？
这明明不是……
如果按照设定，温白白已经因为被自己陷害身败名裂，然后死了。
而自己……根据原本的剧情，自己也将走向自取灭亡的路。
温白白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恨自己，他厌恶自己，所以……他宁可选择另外一个男人。
或许他根本没有那么爱段墨寻，他只是想从自己身边逃离，只是想有一个人对他好，宠着他，爱着他。
所以他也会爱他。
可那种爱，又不是爱……不是真的爱。
而温白白自己并不清楚这一切。就像是曾经的自己，只能按照剧本设定好的一步步前行，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不过是注定好的。温白白也是被逼迫的，他现在的一切，其实未必是他的本心。
而自己……
本可以是他的本心。
他们是可以重来的。——如果没有段墨寻。
很长的时间里，楚君言放弃了执念，只想着自己走远点，这样温白白和谁在一起，那就都和自己无关，那么……他一定就能幸福地活下去。可惜，执念之所以执念，正是因为无法放弃。
哪怕温白白和段墨寻没有凑巧在他逃离的地方举办婚礼，总有一天，他在网上搜罗温白白和段墨寻的消息，又或者温白白和别的人的消息，他也还是会……突然发疯一样找到温白白，做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也许，这本身，也是另外一种宿命。
在温白白和段墨寻又或者任何其他人的世界里，他都只能是反派，只能是配角……
他的深爱，注定是扭曲的，疯狂的。
“白白，我也想有一个机会啊。”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对你一个人好。”
“也许以前我确实无法做到段墨寻在节目上做到的，可我现在可以了。”
“我现在可以做到任何一件段墨寻能做到的事情。”
听着男人的这些话，温白白怔楞住了……
他觉得这样的话很熟悉。
这样的神态也很熟悉。
楚君言，或许真的爱上自己了吧？
可他永远不知道，他的这种爱对温白白来说，只是噩梦。
“没关系……白白，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爱你的人呢。”
他将虚弱的温白白放在了椅子上。
温白白不仅浑身无力，脚上还被戴上了镣铐。
“你要做什么。”感觉事情不对，温白白极力地挣扎反抗起来。
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力气……
而且他的肚子已经太大了。
他记得肚子刚刚开始有一点点隆起的时候，段墨寻很喜欢趴在他肚子上听孩子的胎动。
段墨寻显然也很喜欢孩子，只是他又总是很担心温白白的身体，在刚知道温白白是双杏体质的时候，他甚至问过温白白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再要孩子。
那时候温白白听了有点不太高兴：“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和你的孩子吗？”
“傻瓜，我当然喜欢我们的孩子，我是怕你的身体。”
“我身体不会有事的，我很健康的啊。”
“我是担心……”
段墨寻一开始太惊讶，没来得及去找资料，后来一查查到了很多女人生孩子难产的消息，这可不把他吓坏了，女人生孩子就那就跟过鬼门关一样，温白白是双杏，身体也许比寻常女人强壮一些，可生孩子这事情可说不准……
也有太多平素看着身体很好的女人，生孩子就……
段墨寻是越想越害怕。
温白白只好不断地安慰他。
“我真的没事，你相信我，我和孩子会平平安安的。”
“……”
段墨寻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害怕，心想着：难道你生过？
温白白：我还真生过。
后来总之段墨寻还是拗不过温白白只能随他怎么办了。
他能做的还有什么，不过是挤出时间陪在温白白身边，公司的事情尽可能都在网上处理，温白白拍戏，他就在剧组看着，别人照顾他不放心，横竖自己得在现场才行。
那段时间网上的人也都说被他们惊到了。
“真就寸步不离了呗。”
“可见段墨寻是真的重视啊。”
“确实……尽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这真的一般男的做不到！”
“我看段墨寻是恨不得代温白白生了。”
那时候温白白还笑着念出了这条评论：“网上都说你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呢，还说你恨不能代替我生这孩子。”
“怎么不是呢。”段墨寻抱着温白白，“我是真的恨不得替你遭这个罪过呢。”
“我真没事……”温白白哭笑不得，那时候他肚子都不太显，段墨寻却总担心地跟他马上要生了一样。
而现在……
倒是真的快生了。
本该每天每天陪在身边的人，一离就是几个月，而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他们彼此来说，竟然漫长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温白白没有力气，就只能跪在地上央求楚君言：“你别伤害他。”
他那副样子实在可怜。
楚君言心口一颤。
其实也是心疼的……
可……
一想到温白白这样可怜地求情不过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便又觉得恨极了。
“白白，为何你……把所有的爱意和温柔都给了他？”
“为何你，对我却那样残忍？”
“为什么……”
楚君言一个人念着什么。
他慢慢走出这个房间。
继而关上门。
两个房间之间依旧隔了一道透明的接地玻璃。
在门打开的时候段墨寻企图冲过去，可他当下又立刻停止了……
他发现温白白头顶悬着一个巨大的吊灯，在这个装潢极其简单的房间，那盏华美的吊灯可谓突兀至极。只那一刻，段墨寻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那画面就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可他很确定自己这辈子的的确确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那盏吊灯，应该其实是一个“机关”，而楚君言的手里便拿着机关的“钥匙”吧？
段墨寻也确实很快找到了……
楚君言的手机可以控制两个房间的门，同时应该也可以掌控温白白头顶的那盏吊灯……
只要他敢轻举妄动……
“你很聪明，看来你发现了？”
楚君言笑着走到段墨寻身边。
“当然，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做这种事情，他是我深爱的人，我怎么舍得他去死？”
“呵呵呵……”段墨寻笑了，他觉得楚君言的话实在可笑至极。
字字句句都好像自己有多爱有多爱，可其实呢？
他的爱……不过是占有，不过是伤害，不过是肆意妄为，他有顾忌过温白白的感受吗？
“段墨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嘲笑我，嘲笑我输给你输了彻底，嘲笑我看上去根本不够爱温白白……呵呵，可你若是站在我的位置，可你若是我，可你若是如我一样看着原本深爱自己的人转头去爱别人却无能为力……可你若是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知道一切的真相，知道所有一切不过是早就写下的剧本，知道很多事情不过是“命运”一般无法违背。
如果你是我……
如果我是你……
楚君言的双眼猩红。
他扔给了段墨寻一把匕首。
“挖掉你的眼睛。”
男人语气冰冷地说。
“一双眼睛不算什么吧？反正你这双认不清不同人长着什么模样的眼睛，本也没有用不是吗？”
温白白大喊着不要！楚君言顿时黑化值暴涨。
“我不只要你一双眼睛，我还要在划破你的脸！！！段墨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温白白吗，你的爱有几分呢？”
楚君言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段墨寻，他看到段墨寻僵住的身体，便觉得自己得逞了。
可……
段墨寻说：“好。”
“你真的愿意？那可是一双眼睛，没有了眼睛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一辈子都看不见他的脸！划破你的那张脸，你可就成丑八怪了，说不定盯着你的那张脸，他早晚都要厌倦。”
“拿我的命换温白白的命又如何？”段墨寻的回答还是那样的坚定，“把他还给我……”
在他说他爱的是我的时候，段墨寻的眼睛是看着温白白的。
隔了一道坚硬无比的透明玻璃，可两个人之间，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温白白看着段墨寻，笑了：“我知道你回来……我一直知道。”
“当然。”
他的眼神很温柔很深情，又带着一股悲戚。
他大概是想着最后一次，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能多看一点也是好的……所以才一瞬不瞬盯着温白白，努力地想要记住他的名字，努力地想要让他也记住自己此时的样子。
他们视线对上的时候，彼此眼里就再无其他了。
“温白白我爱你。”
“……”温白白心想着：我知道。可……
事到如今，要如何去阻止楚君言呢？
温白白觉得很奇怪的一件事，第一次他以为楚君言黑化了，可楚君言没有，而这一次，楚君言真正地黑化了，可系统一样没有察觉到处君言的黑化，不止如此，他现在联系不上系统了！
一开始温白白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意外，系统有时候确实有点迷糊。
可能是凑巧下线了吧。
可没想到的事情是……那之后，系统好像不曾存在一样，只要他在楚君言身边一天，他都不曾再见到系统！
而很凑巧的是，楚君言的书房里，似乎安装了什么奇怪的装置，温白白曾经无意间进到书房，很快被楚君言带走了。
虽然楚君言把他关在这，可这段时间其实楚君言对他很好，除了不让他说话，害怕他说出想要离开的话所以限制了他的说话自由，但如果温白白提出正常的需求，他其实都会答应。
可温白白做手势想要再次进入书房这件事，却被楚君言阻止了。
他还说：“没必要进去那里，对你的身体不好。”
温白白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呢？
可他被捂住了嘴，什么也问不了。
而且楚君言也立刻开始转移话题：“我是说你多休息就好，别到处乱走。”
这件事和系统的消失，到底有没有关联呢？
温白白暂时没时间去想这些，他现在有些绝望地看着段墨寻，眼神满是哀求，像是在说：你走吧，别为我做傻事。
段墨寻能为了他不顾一切，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们彼此都很坚定，他们彼此都是从一而终，他们彼此都是真心实意。
这就足够了。
他并不需要段墨寻再为自己牺牲什么。
温白白需要的只是情感上的呼应。
而段墨寻，他义无反顾。
男人捡起了地上的匕首：“你要我的眼睛先，还是要我的脸。”
“段墨寻，你他妈的疯了？老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楚君言的眸光阴狠可怕，“老子真的会挖掉你的眼睛，划破你的脸……”
他是反派。
他骨子里就是恶毒的。
他根本无法克服这可怕的天性。
他什么都做得出……
“只要把他还给我，只要放他自由，只要……不要再伤害他，不要再逼迫他，一切都随你。”
段墨寻笑了。
再次地笑了。
那是一个很坦荡无所畏惧的笑容。
大概他的眼睛也好，他的脸也好，真的比不上温白白……
温白白哭了，他说：“段墨寻，你怎么那么傻，你现在就给我走，你给我走远一点……我需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我知道你也很快乐，其实那样不就足够了吗？”
“听到没有，温白白让你走。”
“我不会走。”段墨寻面无表情地说，“他让我走是他的意思，我会做我想做的事情。”
“段墨寻，你这个傻子，要是我已经变心了，要是我现在是配合楚君言演戏耍弄你呢？”温白白趴在地上，他艰难地想要往段墨寻的方向去……
因为没有力气，他只能一步步往前爬，可脚上的镣铐让他无法继续……
“段墨寻，如果我说我其实已经不爱你了呢？”
这世上多的是薄情的例子。
一开始信誓旦旦的，到后来还不是相看两厌。
温白白说：“我不爱你了……你走吧，我真的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就算你真的变心了……我也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爱你。温白白，从你主动招惹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被你吸引了，我爱的人是温白白，但又好像不是，可这并不重要，我只知道，那个人是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仅此而已。”
他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的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发自肺腑。
他的语气平静又温柔，凝重又笃定。
他对楚君言说：“你说了会遵守约定的，对吗？楚君言，我知道……你确实是爱温白白的，你只是觉得不甘心，你不明白为什么我能得到的你不能，你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他就会爱你。”
说完这话，段墨寻笑了。
他看着楚君言，然后他无声地说：“楚君言，你……”
他说了什么，温白白隔了太远并不能听见。
而下一刻，段墨寻用那把匕首毫不客气地朝着自己的脸划破。
“不要……”
“没关系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
段墨寻笑着，抬手，又要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温白白跪在地上哀求楚君言：“你放过他吧，楚君言……我求你放过他。”
楚君言傻在了那儿。
温白白继续哀求他。
哀求无果……
而且段墨寻的脸，也已经毁了……
“楚君言，我恨你，我恨你！！！”
楚君言愣在那，像是不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一方面不可置信地想：他可真傻……他竟然真的……真的用刀子……
另外一方面，他回想着段墨寻刚才的话，他感觉浑身都毛骨悚然。
段墨寻说：“楚君言，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将他再次推向我。”
疯了……
原来段墨寻是在利用自己吗？
是啊……
自己越是针对段墨寻，自己越是发疯一样伤害段墨寻，而段墨寻越是无所惧怕，越是不退缩，那么……
温白白只会更爱他，更疼惜他，更愧疚他。
而自己……
是那个恶人。
自己确实本就是恶人，他也无所谓当恶人。
可……主导变了。
自己好像成了段墨寻的工具人！！！
可……
楚君言想看的不是这样的画面。
他想看的是段墨寻贪生怕死，害怕地当场尿裤子……
他以为没人会傻到为别人做到这个地步。
可段墨寻却真的照他说的做了。
楚君言感觉自己最后的筹码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温白白，他好像真的很爱你……可我呢……我该怎么办？”
不甘心做工具人，不甘心反过来被段墨寻利用。
可他能怎么做？
楚君言一步步往后退却。
他低头看着段墨寻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可视线和那双可怕的眼睛对上的时候，他突然地惶恐不已。
他着急地往回跑，手上的东西却掉在了地上，他急急忙忙又要去捡起来，可段墨寻却忽然朝着他扑了过去，他们扭打起来，段墨寻占据上风，发疯一样一拳头一拳头打在他的头上，每一拳头都是致命的。
楚君言也没让段墨寻一个人一直占上风，他不断地还击……
可渐渐地，他太无力了。
他感觉心很痛很痛，很难受很难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一遍遍说着，直至他彻底落入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