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听完这一席话的感受是,想嫁给苏唱。

  或者苏唱嫁给她,总之想跟苏唱结婚。

  但太快了,她们在一起才三个多月,是所有的恋爱都像她这么上头吗?还是因为她和苏唱拉扯太久,所以才有相识许多年的错觉?

  不知道。

  她伸手轻戳苏唱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苏唱挑眉:“你不是因为我好,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

  好有道理,于舟应该是最知道苏唱好的那个人。

  她和苏唱相拥着挤在沙发,侧躺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于舟抬头,轻重没留意,狠狠地撞了一下苏唱的下巴。

  “嘶……”苏唱捂着下颌,轻轻皱眉。

  “啊,对不起对不起。”于舟赶紧坐正,给她揉下巴。

  “怎么不说话?”她凑过去把苏唱的下巴捏开,探头探脑地看,“有咬到舌头吗?”

  苏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的动作像是要把苏唱的下巴给卸了。

  妈耶。于舟很紧张:“你别不说话,要是咬到舌头,可大可小啊,电视里还有咬舌自尽来着。”

  ……

  认识时间不算短,苏唱依然偶尔困惑,这外星小蚂蚁的思维方式到底师从哪里。

  她将于舟的手拿下来,握住,另一手捧低于舟的脸,头一抬吻住她。

  呼吸交缠间,轻声道:“你检查一下。”

  哎呀,好苏,于舟心狂跳。她用舌尖仔仔细细地检查苏唱的柔软,没放过任何地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口腔到大脑,这次苏唱没闭眼,而是微微耷拉着眼帘看着她。

  把于舟看脸红了。

  她结束这个目的不纯的亲吻,抿着嘴默默回味:“检查完了,挺好的。”

  “是吗?”苏唱淡淡问。

  她每次话尾上扬的时候,总把于舟钓得不行,于是没忍住又亲上去,从嘴角游弋到脖颈,咬一咬,再将囚禁小兔子的衣料撩上去。

  尽管已经做过更无法无天的事,但她们仍然热衷于浅尝辄止的交互,于舟偶尔也喜欢拨弄那一对小兔子,来抒发自己的欲望。

  她亲吻,她品尝,她看小兔子的红红的嘴唇轻轻缩起来。于舟观察它的变化,像观察倏然绽放的花朵,像观察一颗敏感的心。

  喜欢女孩子就是这样,柔软、纤细,连侵略性和征服欲都温柔且漂亮。

  犹如冲调一杯牛奶,女孩子有耐心等到适宜的温度,由上自下搅拌均匀,再不紧不慢地喝掉。

  绝不是为了解渴,而是真正欣赏美味,也真正需要养分。

  于舟嗓音微哑:“我什么时候,才能那个那个你啊?”

  “不是你先弄过我的那种。”

  她舔舔下唇,拉开与苏唱的距离,望着她,红着脸补充。

  苏唱纤长的脖颈一起一伏,她衣衫不整地躺在于舟身下,伸手摩挲她的头发,话语压抑着紊乱的气息:“等你长大一些。”

  于舟的眉头变成小小的山丘。她轻咬唇角,不解:“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啊,要长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像苏唱这样,二十五?二十六?

  苏唱偏头,染着淡淡红晕的一弯明月,连身段都似被打了柔光,她的胳膊随意垂在腰的两侧,是退却而放松的姿态。

  随后她润了润嘴唇,注视着于舟,轻声说:“等你觉得,我可以在这件事上,任你摆布的时候。”

  于舟的心被狠狠捏住,带感得出现了生理反应。她从来没想过,“任你摆布”四个字会从苏唱嘴里说出来。

  而苏唱毫无遮掩地直视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

  笑意是在说,看吧,于舟没有长大,她没有想过完全掌控苏唱的身体这件事。

  所以还要再等一等。

  哪怕她此刻双眼沾湿带水,波光都被揉碎了,也还想再等一等,等于舟的主动性真正成形的一刻。

  于舟俯下身,抱着她,又咬一口她的脖子,小声道:“好险。”

  “嗯?”

  “你这种样子,只有我看过,”她紧紧收拢双臂,“如果你以后变心,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苏唱轻轻地逗她。

  “想不出来。”

  “你就让我咬舌自尽。”苏唱笑了。

  “喂!”取笑她。于舟又用脑袋顶顶苏唱的下巴,再用毛绒绒的头顶蹭蹭,像只撒娇的小狗。

  搬家工作从第二天开始。于舟的行李很少,一个行李箱再加一个大纸箱,邮寄到新家就算搬完了。走的时候戴萱不在家,于舟给她留了个纸条,其实明明有微信,但她觉得纸条有仪式感一些。

  在宜家买的坐垫和小矮桌和新家格格不入,她不准备带走了,不过餐具是要的,还有阳台上的小盆栽,她一个个收起来,又环视一遍连月光都遮不干净的小群租房,突然生出了强烈的不真实感,她就这样迈入生活的新阶段了。

  就这样结束短暂的一个人江漂的生涯,要跟苏唱有个家了。

  激动之余,不免有些迷茫。

  苏唱这边则完全显示出了富家女的优越。第二个周末,她请了专业的搬家团队,上门将每一样东西分门别类地打包好,搬到一品珠江后,依次拆出来,把东西都放到该放的地方。

  连衣服都按照事先拍好的照片,复原性地在衣柜上挂成一排。

  于舟看得目瞪口呆,在搬家团队清理垃圾以及开始做消毒保洁的时候,人都傻了。

  她坐在沙发上,说有两个感想。

  “第一个是,有钱真的为所欲为。”

  第二个呢?苏唱问她。

  第二个,“见识到了真正有价值的劳动。”

  她玩苏唱手机的时候看了下订单的价格,心疼得快晕过去了。

  她要跟这些养尊处优的有钱人拼了。

  搬来的定制床垫和床品铺到主卧,于舟简单的小书桌也弄好了,她把自己的书一本一本放上去,笔记本电脑摆上,还有之前在夜市淘的复古小台灯,掏出手机拍一张,特别有氛围感。

  等搬家公司的人走了,于舟坐在客厅,把自己大纸箱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还买了一对漱口杯,一对情侣拖鞋,打算之后再买情侣睡衣,因为不确定苏唱能穿得惯什么材质的。

  苏唱愉悦地坐在沙发上,半靠着扶手,看小蚂蚁快快乐乐地搬家,蹬蹬蹬跑到这边,又蹬蹬蹬跑到那边,偶尔眨眨眼睛思索摆件放到哪里比较好,偶尔又叫她:“苏唱,苏唱。”

  “这个地垫你觉得放到浴室门口好还是淋浴间出来的地方好啊?”

  “我觉得花纹很好看,放里面可惜了。”

  “但放外边又有点破坏装修的和谐。”

  她碎碎念地纠结,随即又比对两块擦手巾哪块更漂亮,最终决定将带兔子图案的放到客卫,显得比较有生活品质。

  简单整理完,没力气做饭了,俩人点外卖吃。

  于舟自我安慰说,今天不宜开火,黄历上说的。等她选个好日子正式起灶,算入宅仪式。

  苏唱不懂这些,但也笑吟吟地应下来。

  晚间苏唱到书房工作,书房布局跟江南书院很像,一张办公桌,还是那把人体工学椅,以及她的录音设备和两个电脑。

  她戴上耳机准备录音,于舟切了水果端进来,放到桌面上,饶有兴趣地看看她电脑上的AU软件界面,波形和按钮什么的都看不明白,但一眼高级。

  又拿起苏唱手边打印好的剧本,逐字逐句地阅读。

  “阮清宁是你吗?”这个角色的台词都标蓝了。

  “对。”苏唱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嘶……”于舟皱眉,“怎么还有感情戏的?”

  剧本放到一边,盯着苏唱。

  苏唱揽她的腰,抿着笑:“配音演员,也是演员啊。”

  这是她的专业。

  好的吧,于舟抠自己下巴长出来的痘痘,好奇:“在哪里可以听你谈情说爱啊?你有没有音频,发我一下。”

  苏唱偏头:“那你的小说,可以给我看吗?”

  手攀上鼠标,食指意味深长地敲了敲。

  “不行。”于舟一把按住,讪笑,“咱俩的事业还是互不干涉为好。”

  这也太羞耻了,像她羞耻于让苏唱看“她动了动眉,流下一行清泪”,苏唱肯定也羞耻让自己听“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咦……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了。

  苏唱意料之中地挽起唇边的小括号,将于舟拉到自己怀里坐着,面对电脑,拥着她问:“想试试录音吗?”

  “啊,我可以吗……”于舟有点紧张,圆圆的瞳孔挺不好意思地对上苏唱。

  苏唱的手越过她,拿起鼠标简单操作几下,把输出设备调整到音响,输入设备依然是内置声卡的麦克风。

  她新建了一个声音文件,对于舟说:“等下我按下录音键,你就对着麦克风说话,像这样。”

  右手的鼠标键“咔哒”一下,苏唱凑近麦克风,轻轻道:“于舟。”

  录制完毕,她播放一遍。

  “于舟。”

  这一声从音响里出来,从四面八方来。

  于舟的天灵盖都发麻了,她更真切地意识到苏唱究竟有一把多矜贵的嗓音。于舟两个字被她念出来,回荡在深夜里,什么背景音都没有,却让人听到了海面,听到了船只,听到了广袤无垠与漂泊流浪。

  还清晰地听到了胸腔内的回响,咚咚,咚咚。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职业,仅靠一把声音,便能让人听到自己心动的轨迹。

  “试试。”苏唱抱着于舟,脸在她肩处靠了靠。

  于舟又紧张,又忐忑,紧盯着界面,当指针开始游走的时候,她对着麦克风,快速吐出两个字:“苏唱。”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缩起脖子,反身埋到苏唱的颈窝,脸都红了。

  “你不要回放,删了。”她小声说。

  “为什么?”

  “我声音都抖了。”

  气息活络起来,苏唱无声地笑了,右手点开音频。

  “苏唱。”

  结尾还录进去了于舟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

  她把两次录制中间的停顿剪掉,波形靠到一起,再次播放:“于舟……苏唱……”

  “救命,”于舟更不想抬头了,“这两个声音差别也太大了。”

  音响里停了几秒,又放出:“救命,这两个声音差别也太大了。”

  “喂!”于舟急了,从苏唱身上起来。

  苏唱对录音界面拎了拎眉尾,轻轻提醒:“还录着。”

  “你干嘛!”

  “录音。”

  “你录我干什么。”

  “没什么。”

  “你幼稚!”

  “是吗?”

  “幼稚得要死。”

  苏唱淡淡地笑了笑,将录音停止,保存下来,文件名写:“于舟”。

  这是她所有录音文件中,格式最不规范的一个,内容最混乱的一个,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苏唱工作完去洗澡时,于舟还在主卧趴着码字,她敲完一章,动动酸痛的脖颈,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薄薄的热气自门缝里淌出来。

  于舟走过去,敲敲门:“哈喽苏女士。”

  水声停了。

  “水热吗?水温合适吗?”刚搬来,她要做一下采访,不好的话,得让业主赶紧处理。

  “合适。”里面传来苏唱带着混响的清音。

  水流声又起,但很快便被于舟第二次敲门声打断:“那,水流大小合适吗?”

  于舟在门口甜津津地笑。

  与江南书院不一样,这个家她有份掏房租,是主人之一,她想要过问每个细节,靠这点微妙的变化,提醒自己,这是她和苏唱的小家了。

  小蚂蚁怀揣着小心思,问了一次又一次,越问越满足。

  “合适。”

  “哦。”于舟吧嗒吧嗒地走开,几秒后又回来:“那暖气呢,洗澡冷不冷啊?”

  水流声停止,苏唱却没回答,于舟正要追问,门开了,湿漉漉的手臂将她一把拉进去。

  带着水珠的身体抱住她,于舟瞬间也湿透了。

  一个多小时后,于舟困困地侧卧着,苏唱坐在旁边,靠着她,在手机上看剧本大纲。

  另一只手机“嗡”地震动起来。

  于舟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往床头柜上摸。

  “在我这边。”苏唱侧身帮她拿。

  “哦,”于舟不想睁眼,拖着懒音,把胳膊缩回被子里,“你帮我看看是谁,不重要的我明天再回吧。”

  “好。”

  但于舟却没等到下一句。

  她打了个瞌睡,把自己打得清醒了一点点,陷在枕头里软软地问苏唱:“谁啊?”

  “你妈妈。她给你推送了相亲对象的名片,让你加他。”

  苏唱顿了顿:“这件事,我不确定重要不重要,需不需要明天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