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施律将人扶稳站好后便放开手,轻声问。
席觅微抬手捂着被碰过的肩膀,那儿的皮肤好像在发烫,心脏还依然剧烈地跳动着。
她微微皱着眉垂眸摇了下头,这么久过去,她依然本能地抗拒和异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真的能扮演好和施律如胶似漆的那个角色吗?
“走吧。”施律察觉到她的异样,重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人往外走,路过谭涟的时候冷冽地横了他一眼:“以后别做多余的事。”
“知道了。”谭涟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着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开车去了。
车上,施律把自己已经签好的协议拿出来给席觅微。
她接过来粗粗看了一遍,除了一些正式合同惯用的书面语和专用名词,内容上基本上都是两人上次谈好的,不过有一条是他们之前没聊过的。
“本协议到期后若甲乙任何一方仍有继续合作的需求和意愿,”她指着最后一条道,“本合同可经由双方协议后再延期?”
那不就是说,万一到时候施律反悔不放她走也是可以的?
“协议延期的意思是,”施律平静地解释,“若届时达不成一致协议,三年之约依然有效,婚姻关系到点自动解除,另一方必须配合去办理离婚手续。”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也许一生都不会动心。虽然她给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了他三年时间,可他却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让她在这几年里爱上自己,所以才加了这一条,到时候也不至于没有一点余地。
“……”席觅微攥紧手里的纸张,垂下眼帘让睫毛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没有说话。
不是她对自己过分自信,觉得施律会一直需要她;也不是她不相信施律三年都拿不下亚坤,只是世上的事瞬息万变,三天前她才认识施律,三天后就成了他法律上的妻子,谁又知道三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到时候是她因故想延期,施律不答应,她也只能配合离婚;可万一亚坤有需要,是施律提出延期,她要是不愿意,又如何能反抗呢?
她和施律认识不久,更不是真正的情侣,两人之间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可合作方式又如此特殊,之前没有想过三年后他们的婚姻还要延续,看到这一条款,说不迟疑是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施律从一开始找她合作就是有商有量,不仅满足她所有要求,还主动帮她去拿回遗产,虽说她选择与他合作也有身不由己的因素,可他对她却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胁迫,达成协议之后更是处处护着她。
更别提他们其实从来就不在一个天平上。施律若随时想反悔,有没有协议他都能达到目的;可她顶多能让外人觉得他婚姻不幸,就算短时间内能影响亚坤股价,对他也造成不了实质上的伤害。
还是那句话,她只能凭借那些传闻和目前自己感受到的去猜测和相信施律不管是现在、还是三年之后都不屑于强迫她一个弱质女流。
“我没有异议了,”席觅微抬眼,朝施律伸手道,“借我一支签字笔。”
“晚一点,”施律却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把协议拿回来道,“有几处细节用词不准,让律师再改一遍。”
席觅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谭涟在席家门口停好车,一个箭步跨到后门替嫂子拉车门时,席振云正黑着脸从大门口出来,似乎是刚和弟弟谈完事。
瞥见施律居然也从车里下来,席振云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走过去伸手道:“施总怎么突然到访,真是有失远迎!”
“送微微回来,”施律随手和他握了握,明知故问道,“席总也来有事?”
“哦,一点家事罢了,”席振云到底也是在商场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依然是满面春风,趁施律人还在外面,又道,“听说施总也和其他几个项目对接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筛选?”
他手里的地是值钱,可体量太大、涉及的村民太多,难度也最大,他又不想给别人让利太多,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
这施律刚回国,又要接任那么重要的位置,经手的第一个地产项目自然不能失败,就算有意跟他合作,把所有项目都排查一遍倒也正常操作。这也证明施律绝对不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公事上并不惨杂个人情感。
可对于席家来说,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所以席振云除了给弟弟施压兼想办法,正巧碰到施律,来探探口风也是必然的。
“底下人一直在北美,不懂国内的旧城改造怎么做,”施律淡定将锅甩给陆齐,“非要都去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席觅微见大伯和施律有话要说,一下车便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刚一进客厅,席振海便一个杯子摔在她脚边,怒道:“你不是装死不理人么?还有脸回来?”
大哥刚刚过来,说是已经和几个大股东商量了,可以替他把缺的资金都垫上,却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之情,要他把手里还算不错的那些产业抵押给他,大部分的房产和商铺也要便宜卖给其他股东。
如此一来,他当真是没剩下多少东西了。虽然大哥承诺那些产业他不要,也不算他的利息,等还上本金依然又给他,可这不就等于接下来这几年,他都是在给大房打工?
正在气头上,一直不肯接电话的女儿却神采奕奕、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刚从烧开的茶壶里倒了热茶、打算降降火的席振海立刻血压飙升,想也不想便将杯子砸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随着瓷杯的碎裂迸飞而出,泼溅在席觅微的裙子和白皙细嫩的脚上,疼得她顿时小脸煞白,皱着眉低头一看,被薄纱上还有一层镂空蕾丝的折叠裙摆挡住的地方还算好,可光裸的脚踝却被烫红了一大片,脚背也被锋利的碎瓷片划出一道划痕,殷红的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她咬唇忍着没吭声,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擦了擦身上的水和血珠,又重新站直了才道:“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不碍您的眼。”
“碍眼?我看你现在是看我们碍眼吧,”柳芸这次也被逼着要拿出自己名下大部分资产,正恨得牙痒痒,自然也不装贤妻良母了,冷笑道,“装了那么久清高,原来一心要攀最高的枝,可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什么还要挖你亲爸的肉?小微,你可真孝顺,是不是恨不得把你爸气出病来?”
“你还没嫁人就想着算计家里的资产,”席振海想到他那些市中心的房产和商铺就肉痛,拍着茶台道,“我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你了!白眼狼!”
“若真是算计家里的资产,倒也能说句不懂事。”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施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缓缓走到席觅微身边,瞥了眼地上的碎渣后,语气又冷了三分:“听说微微的嫁妆数目正好和您替她保管的个人资产出入不大,既是个人资产,何来白眼狼一说?”
席振海没想到施律竟亲自送席觅微回来,当即脸色一变,忙站起身道:“施总来了,快坐快坐!”
又扭头吩咐柳芸快去把他收藏的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当茶倒水的事本应是佣人去做,可柳芸这些年为了刷好感,吃喝上从来都是不假人手,现下客厅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席振海更是习惯了凡事都喊她,此时她再不高兴,也只好勉强一笑,忙活去了。
施律也不推迟,牵着席觅微的手便往厅里走。可一动,便听见她小声“嘶”了一下,扭头垂眸一看才发现她裙摆下的脚受了伤。
“没事,”席觅微朝他轻笑,“不小心溅到了茶。”
不过这条不能水洗的裙子上沾了热水,算是毁了。
施律沉着脸单膝蹲下细看了看,见她被烫红的那一片皮肤上已然起了好几个水泡,脚背被划出一道三四厘米的伤口,上面还挂着血珠,当下眸光骤冷,起身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兜住她的膝盖弯将人抱了起来,柔声道:“家里有没有药?”
“有……”两人从来没有这么大面积接触过,施律的呼吸近在咫尺,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席觅微的身体,这一切让她瞬间浑身僵硬,条件反射地微微发着抖。
但她没挣扎,抬手环住施律的脖子,任由他在席振海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将她抱进客厅,轻放在沙发上。
她的温顺和配合让两人靠得更近,身上清淡雅致的香气也让施律的怒火瞬间小了不少。他扭头沉沉看着席振海:“听闻您从不打骂孩子,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不过微微是我施家的未来儿媳,往后您再要教育孩子,方式上还请三思。”
“我真不是故意,刚才那不是在气头上么……你没事吧女儿?”席振海见女儿真受了伤,也紧张起来,连忙对刚端了茶出来的柳芸道,“快,去拿医药箱过来,小微烫着了!”
柳芸闻言把东西一放,面无表情地拿了药箱递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活该!老头子怎么不把水泼她脸上?烫坏她那张让人生厌的狐狸精脸,变成丑八怪看还有谁愿意要她!
施律帮席觅微脱掉鞋子,将受伤的脚放在沙发上,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烧伤药替她涂在起泡和泛红的地方,又换了止血的药膏涂在破皮处,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不用去缝针。
他已经尽量轻拿轻放了,可烫伤后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席觅微不由拧起眉毛,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微你忍忍,啊?”席振海也是一阵心疼,语气都轻柔了不少,“疼就跟爸爸说,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席振海也一样是个女儿奴,将席觅微打小说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如今虽然气她不懂事,可见她被自己伤成这样,心里别提多懊悔,这话说得也确实是真情实意,一时间把其他的事都丢在一旁。
柳芸听了丈夫的话却狠狠翻了个白眼,又见施律也将她当宝贝似的,当即心里更不痛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小微这身皮肉可真金贵,不就是破了点皮、起了几个泡么,家里又不是没有药,还小题大做要送医院?”
“她自然金贵,席太太若是觉得小题大做,”施律把手里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寒声道,“不如也拿壶开水往您腿上淋一遍,再划上几道口子,相信我未来岳父也一样会送您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