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珺棠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早出门, 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居澜抬头她都没顾上看一眼，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宋河的胳膊, “我想了你一个晚上！”
宋河：……大姐，你要不要看看居澜的表情再说话？
“淡定，人少的时候再说，教室里这么多人。”
赵珺棠左右一看，程雪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她呵呵笑了笑, 拍了一把宋河的肩膀, 中气十足，“好兄弟！”立马回了自己的座位。
手一伸，摸到抽屉里热腾腾的小笼包子, 赵珺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忘了给居澜做早饭。
居澜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一般不说话, 说话也是嘶哑难辨, 她薅秃了一盆薄荷, 本来周末打算再去买一盆薄荷的，结果也给忘了。
她十分抱歉地看向居澜。
居澜没抬头, 也没看她，只是低头在画本上刷刷地画画。
赵珺棠赶紧冲出去，去食堂买了一份粥，又在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瓶蜂蜜柚子茶，赶在上课前回来，放进了居澜的抽屉。
结果合上画本就趴在桌上睡觉了, 像是没看见她的示好一样。
赵珺棠吃着小笼包撅了下嘴，又气又心虚, 又不敢说什么。
宋河下课过来，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死气沉沉居澜，“他怎么了？大姨妈？”
赵珺棠低声道，“因为我忘了给他带早饭。”
“怎么可能。”宋河无语，明明是因为你早上无视了他啊！
他刚要说什么，那边居澜已经坐起来了，正冷冰冰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瞳孔跟刀子似的，“你自己悟吧！”
宋河说完就跑，回到座位啧啧称奇。
“怎么了？”姜知好奇地问。
“没想到居澜居然是个醋坛子。”宋河刷新了对于居澜的认识。
第二节 课上课，赵珺棠只浪费了一分钟来想居澜生气如果不是她忘带早饭，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后，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课堂上了，连居澜抬头看了她几次都没发现。
居澜当然不是因为赵珺棠忘带早饭生气的，他只是嫉妒她和宋河走得那么近，即使知道两人没什么，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赵珺棠让你帮什么忙？】居澜给宋河发短信。
【她让我帮她打问打问夏承烨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查查港南市十六七年前有没有姓唐的豪门，和她母亲的事情有关。】
【查到什么了？】
【她昨晚十点多才找的我，能查到什么呀，就向我爸妈打听了点关于夏承烨的事情罢了。】
居澜想了想，【剩下的事交给我。】
【好嘞。】宋河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终于脱离了虎兔play。
居澜拿着手机发了几条消息，一抬头，面前的桌上突然多了半张潦草撕下来的纸。
纸上用黑色中性笔画了一个貌似跪在地上的火柴人，头顶上是个漫画里表示对话的那种气泡，里面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看得出赵珺棠画得很艰难，前面有两个被涂掉的黑团，应该都是没画好的。
居澜从来没想过火柴人还能画失败，他眼睛弯了弯，把半张涂鸦收起来，拿出已经凉了的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化学老师很无奈，“你们同桌两个，先是轮着在我课堂吃糖，现在又开始要轮着喝粥了吗？我讲的实验很刺激你们的食欲是吗？”
居澜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把粥收了起来，他真的忘了……
赵珺棠咬着笔头才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中午宋河叫上姜知和赵珺棠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刚要喊居澜，程雪欢走过来了，“一起吧？”
赵珺棠余光看到居澜已经走出了教室，这段时间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的，虽然不在一张桌上，但隔壁桌也很好，有咋呼的宋河在，居澜也不会太孤单。
四个人最后还是一起去了食堂，赵珺棠和宋河过去的时候姜知和程雪欢已经打好饭菜面对面坐着了。
宋河习惯性地坐在了姜知的旁边。
程雪欢不满，“你怎么不坐过来？”
宋河愣了一下，皱眉，“哪不还是一样。”
赵珺棠坐下来，看着程雪欢皮笑肉不笑，“抱歉了，大小姐，委屈你了。”说完她看了看姜知微微发红的脸，心里笑了笑。
“你说吧。”她迫不及待地催宋河。
“夏承烨今年四十五岁，未婚未育，他本人风评很好，和绯闻之类的完全不沾边，为人很儒雅，人缘很好，但平日里和我爸他们交往又不是很密切，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那个味道了，反正我爸对他评价很高。”宋河说。
赵珺棠听着稍微放下点心来，这和她感受到的夏承烨是很相符的，但并不能彻底打消她所有的疑虑。
宋河本来想告诉赵珺棠其他的事情居澜说要负责调查的，但因为程雪欢在场，所以也没办法说出来。
程雪欢问：“你打听夏承烨的事情干什么？”
赵珺棠反问，“是夏承烨的事不是居澜的事吧？”
程雪欢道：“什么意思？”
赵珺棠慢条斯理地吃着嘴里的饭菜，“既然不是居澜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必要向你报告吧？”
程雪欢笑了起来，“你和别人眼中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啊，大家都以为你是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内向又含蓄的人呢。”
赵珺棠无所谓，“辜负别人的以为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别说，我还挺喜欢你的这种性格的，我感觉我俩应该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那也要辜负你的感觉了。”赵珺棠说，“我不交朋友。”
程雪欢也不生气，“关于夏承烨，我倒是也知道一点事情。”
赵珺棠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瞧你说的，我没有什么恶意，也不要你做什么，毕竟宋河再帮你打听打听，也会打听到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程雪欢说，“夏承烨很洁身自好，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情人，有段时间都在传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呢。”
“尤其是他那个弟媳，就是夏双双的妈，为了抹黑他，还找人PS过他和男人的不雅照在夏氏内部邮箱传播，不过做得不干净，很快就被查出来了，当时夏双双和她妈一起，被送到东南亚待了三年，她爸在夏氏立了不少功劳，刷了不少好感，才把她们母女二人捞回来呢。”程雪欢笑着说，就像在讲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宋河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程雪欢嗤笑，“夏双双那个没脑子的跟我说的，当时夏承烨正好因为一意孤行要成立一个癌症基金做慈善，因为了夏氏其他董事的不满，她妈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就干了这件蠢事。”
赵珺棠听着这句话，脑子里就跟被放了一个烟花炸了一下一样，瞳孔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年前，正好是赵芊芊被查出来喉癌并接受了手术的时候。
当时赵芊芊才二十八岁，她也不过才六岁，家里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撑赵芊芊的治疗，就是因为医院帮忙联系了一个专门针对喉癌的基金会，申请到了一笔善款，才让赵芊芊及时接受了治疗，预后极好，这十年都没有复发过。
难不成当年的那个基金会就是夏承烨成立的？那为什么在那之后的几年夏承烨都没有出现在赵芊芊的面前，而是最近五年才有开始和赵芊芊有所接触呢？
宋河看了一眼赵珺棠，察觉她神色有异，继续问程雪欢，“还有吗？”
程雪欢想了想，“没了，不过我奶奶曾经说过，夏家兄弟都是情种，是深情胚子，说不定夏承烨心里有个白月光，所以才单身这么多年呢。”
那个白月光……就是赵芊芊吗？
赵珺棠立马推翻了这个想法，要是赵芊芊真的是夏承烨的白月光，夏承烨十年前就应该和赵芊芊产生交集，不会五年前才慢慢接触，最近关系才密切起来。
她回忆夏承烨看赵芊芊的眼神，觉得夏承烨应该是真心的，那种感情并不浓烈，更像是日久生情，像成年人之间默默温情的守护。
夏承烨是在和赵芊芊的相处中慢慢对她产生感情的。
赵珺棠现在已经放下了对于夏承烨欺骗赵芊芊这件事的担忧，但她还没搞明白夏承烨对赵芊芊隐瞒真实身份的理由。
她飞快地扒完了自己的饭，端着餐盘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居澜的身影。
她去买了一盒紫菜包饭，回到了教室，也没有看到居澜的身影，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把紫菜包饭塞进居澜的抽屉，开始刷题。
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这学期最后一次的月考就要考试了，她周末做了全科套卷，准确率有所下降，她进行了自我反省，主要是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在学习上的专注力有所下降了。
现在天气凉了，在教室里午休也挺难受的，她决定把午休取消，用来复习。
一旦开始专注做题，她就注意不到时间的流动了，等到再抬头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基本都坐满了，再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旁边居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吃紫菜包饭。
“我是真佩服你，你这学习的劲头，一般人真是比不了。”宋河调侃，“天才要都像你这么努力，普通人可真是没活路。”
“我不是天才。”赵珺棠飞快地对着答案给自己改卷子，把分总了出来，“我喜欢努力，比起天才，努力才不会辜负一个人。”
“你将来到底要考什么学校啊？”
“国医大。”赵珺棠不避讳地说，这就是她的目标，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我靠，那不是比B大还难考？”宋河很惊讶，“而且……那个学校在北方吧，离港南很远啊。”
“嗯。”赵珺棠把第一节 课要用的书拿出来，“所以还要参加竞赛，如果能入选奥赛国家队，就可以保送了。”
“这条路比你直接参加高考还难吧，以你的成绩，你直接参加高考也可以考到国医大去吧？”
赵珺棠迟疑了一下，“直接高考有风险，要是考不到国医大，我会选择复读，所以为了不复读，保送更加保险。”
“考上B大你也复读？”宋河不能理解，对他甚至这个学校更多的人来说，大学就是个人生经历，学校只要足够好，到哪个国家去都无所谓。
“复读。”赵珺棠斩钉截铁地说。
“真没看出来你是个有救人情怀的人，从来没想过你居然会成为医学生。”宋河完全没看出来赵珺棠有什么济世之心。
“我没有情怀，但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所以你赶紧转过去，别打扰我和姜知学习。”
那天下午两节课后，宋河和居澜离开教室去上各自的特长课。
居澜低着头一直在看手机，宋河问他在看什么。
“国医大有美术系吗？”居澜哑着嗓子问。
“你昏头了？国医大怎么可能有美术系，那是全国最好的医科类大学，没有别的专业。”宋河说，“就算那座城市有美术学院，你也考不了，你没有国内学籍，参加不了高考。”
居澜皱眉，一副很发愁的模样。
宋河瞟了他一眼，“别说我看不起你，就你那点分数，就算你能参加国内高考，专业课过了你文化课也过不了，你好好画画吧，靠你的画和你的英语水平，直接申请国外大学的艺术系，一点问题都没有。”
居澜垂眸，“我不想去国外。”
“这件事你和我说没用，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而且你才多大，不要这么早就对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宋河劝道。
当时居澜没说话，宋河觉得自己的劝说还是有点用的。
结果那天之后，他惊恐地发现居澜居然在做一套高考套卷，神色认真且速度很快。
他拿过来一看，全是错的。
“你……胡写的吧？”宋河问。
居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很难。”
“要不要我介绍个好点的补习老师给你。”
居澜拿出手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