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听到动静, 从座位上转过来,“夏双双,你干什么, 别找事儿啊。”
夏双双回头瞪了宋河一眼,“我只是例行来询问班级事宜,才不是找事呢。”
赵珺棠心里厌烦透了,但眨眨眼,表情单纯疑惑,“什么事情?”
“放假前班里通知了你没听吗, 要准备迎新晚会, 同桌两个人里必须出一个人来参加节目。”夏双双抱着胳膊说,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由她负责的。
赵珺棠知道, 但她没当回事儿,这种事情向来是这样, 为了保证晚会的质量和数量, 会强制要求学生必须参加, 但其实都流于形式。
每个班选送上去几个节目,最后可能一个都不剩。
“赵珺棠, 你有什么特长吗,会不会什么乐器啊。”
赵珺棠摇摇头,小学时候集体学口风琴,她都在做数学题,后来就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上了。
说实话,她连简谱都不是很能看得懂。
“啊, 我还以为年级第一肯定什么都会,学什么都游刃有余呢。”夏双双说。
几乎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在看这边, 听到夏双双的话,有人窸窸窣窣地笑了起来。
“对了。”夏双双眼睛一亮。
赵珺棠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珺棠,你妈妈不是很有名的舞蹈家吗,你肯定会跳舞吧,要不你来参加我们的集体舞蹈吧,我们正好缺人呢。”夏双双笑着说。
赵珺棠不会跳舞,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她从来都觉得这没什么,不是谁都必须要有什么特长的,她的特长就是学习。
“我不会。”可这一次,这三个字却让她说得无比艰难。
姜知走过来,结结巴巴地替赵珺棠说话,“程老师说、说过,高考生可以、不参加活动。”
夏双双闻言瞪着姜知:“凭什么,你们高考生很牛逼吗,一天到晚就自己学习,为班里做过什么贡献吗,凭什么搞特殊?”
姜知本来就内向又胆小,吓得浑身一颤,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来。
“哦。”夏双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做作地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你妈妈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肯定不能教你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一下子嘈杂起来,同学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赵珺棠家里的事情,都开始互相讨论起来。
赵珺棠环顾了一眼,看到众人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就连姜知都是一脸惊讶。
“我听说哑巴大多都听不见,不是说又聋又哑吗,你妈她能听见音乐吗,听不见音乐怎么跳舞啊。”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夏双双,咬着牙警告,“我上次扇你的两耳光不疼了是不是,你再敢多说一句。”
不提还好,她一提这个夏双双肺都要气炸,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竟然被区区一个赵珺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耳光,她怎么能忍。
“你想怎么样,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摄像头就会拍下来,下午你就会被开除!你不是成绩好吗,我让你连学都没得上!”
夏双双说着掀唇笑了笑,“还有你那个哑巴妈,不过就是天天扭着腰勾引男人,还当是什么正经工作正经人物呢……”
赵珺棠脑子里的神经彻底断了,她一把抓住自己的椅子,只想砸在夏双双头上,好让对方闭上那张犯贱的嘴!
“夏双双!”
“咣”的一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班里倏地安静下来。
前一声是因为宋河拍案而起,大喊了一声。
后一声是居澜突然站起来,左手一把揪住了夏双双的衣领,夏双双被拽的失去平衡,撞在了赵珺棠的桌子上。
赵珺棠和宋河都没想到居澜会突然暴起,愣了一下,赵珺棠垂眸,看着居澜缠着绷带的右手按在她的椅背上。
要不是居澜按的这一下,她真的会把椅子砸出去,被开除又怎么样,大不了这个学她不上了。
她只想先出了这口气。
宋河先反应过来,他几大步走过来,抓住了居澜的手,“居澜!你先松开。”
赵珺棠心里一片茫然,别人的讨论,夏双双的吼叫,她都听不见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居澜,想到她和居澜其实是有点像的。
她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硬气起来的家庭,只有一个柔弱的赵芊芊。
居澜同样也只有一个他自己,那空有名头的豪门居家,不过是别人排挤孤立他的有一个理由罢了。
居澜按着她的椅子是不想让她惹上麻烦,她也不想让居澜再惹上麻烦了。
“滚开。”居澜松开手,看着夏双双,语气虽然没有多少愤怒,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隔着微长的刘海,就像闪着寒光的利刃一样。
夏双双本来就很害怕居澜,居澜一松手她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中间隔着的两张课桌,又找回了一点勇气,比起害怕居澜,她此时更想让赵珺棠难堪。
“凭什么?我只是在问班里的事情而已,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
宋河一脸厌烦,“你闭嘴少说两句!”
“你也是,姜知,我才不管你和你同桌是不是高考生,你们两个必须得出一个参加集体活动!”夏双双不依不饶。
“我来。”宋河拽过夏双双手里的报名单,随手抓起桌上的笔,“以后我是姜知的同桌了,我出节目,可以了吗?”
姜知瞪大了眼睛,都顾不上害怕夏双双了,班里的同学也很惊讶,怎么都没想到宋河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宋河的同桌是个男生,闻言委屈巴巴,“宋哥,我怎么办?”
“你把我的桌子和姜知同桌换一下。”宋河头也不抬,在报名单上写名字。“本来不是就让你去给女生伴舞了吗,继续跳。”
他同桌不敢说什么,不情不愿地抬起桌子,“我也不想出什么鬼节目。”
“可以了吗!”宋河把报名单拍在桌子上。
夏双双冷冷地看了姜知一眼,又把视线投向了赵珺棠,嗤笑,“你呢?”
居澜从宋河手里拿过自己的粉色兔子笔,拿过节目单,在宋河的名字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夏双双,“滚。”
赵珺棠看着报名单上居澜的名字,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夏双双今天就是来找事儿的,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她不甘心,“居澜你会写自己的名字我都很惊讶了,你能干什么啊,该不会以为写个名字,问题就解决了吧?”
宋河无语地摇摇头,“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你有那个闲工夫,还是回去问问你那个妈,别把你老子那点股份败光了,说不定等不到迎新晚会,你就没钱交学费,被扫地出门了。”
夏双双被说中了最不堪的事情,听到同学们讨论话题都变成她家里的事,屈辱又不忿地离开了。
宋河骂了一句,“真是脑子有病。”
赵珺棠看着又沉默坐回自己座位上的居澜,张了张嘴唇,想说一声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姜知,看着宋河,神情忐忑,“谢谢你宋河,给你添麻烦了。”
宋河无所谓,“不用,小事一桩,不费工夫。”
说完他轻轻踢了踢赵珺棠的桌脚,“行了,你也别多想,好好上你的课吧。”
赵珺棠点点头,坐回了椅子上,她能感觉到同学们打量她的目光,肯定都在讨论赵芊芊的事情。
她是不惧这些目光的,也从来没觉得赵芊芊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可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的关系沦为别人取笑的谈资。
看着坐在前面的夏双双,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可不是什么圣人,对方三番两次的挑衅,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趴在桌上睡觉的居澜,她拿出手机给宋河发消息,【你真的要和居澜一起出节目吗?】
宋河已经坐在了姜知旁边,正在安慰姜知,感觉手机震动就拿出来看。
他回头朝赵珺棠看了一眼,低头回复:【都威风堂堂地签上本少爷的大名了,这还有假?】
【居澜呢,他真的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吗?】
宋河有些无语,【他只是孤僻,又不是自闭,既然能参加义演,就肯定能参加晚会,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赵珺棠想想也是,比起操心这个,她更应该花点时间想想,怎么给夏双双一点教训。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得提前和宋河打招呼,【你别打扰姜知学习。】
宋河回头瞪了赵珺棠一眼,打字的动作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戳破,【本少爷也是优秀少年一个,刚刚才帮她解围呢,怎么就打扰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赵珺棠无语地轻笑了一声,没再回复了。
上课铃响,物理老师走了进来,居澜也坐直了身体。
赵珺棠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一周的时间,伤口应该愈合了吧,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崩开啊。
她都想着要不要把居澜的手抓过来看看了,结果居澜突然翻转掌心,舒张了一下五指。
就好像在告诉她,他的手没事。
赵珺棠笑了一下,看着黑板,手却悄悄伸进抽屉,拿出一颗糖放进了居澜的抽屉。
居澜又帮了她一次,礼尚往来,他应该不会嫌弃这个回礼吧。
物理老师是个说话很风趣的年轻男人,很受学生的欢迎,只见他忽然表情无语地抱着胳膊靠在了讲桌上,眼神看向角落。
学生都很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居澜啊,难得看你坐得这么端正,老师是很欣慰了,不过偷吃东西的话,咱能不能做的隐蔽一点?”老师笑着说。
赵珺棠在书上写下笔记,闻言抬头看向居澜,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夏双双而沉郁的心情荡然无存了。
居澜一脸平静,看着很正经,一侧的腮帮子却顶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面的糖球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嗯……她没想让他现在就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