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睡客房吧。”
戚年不等顾淮回应，起身快步走进次卧。
钻进被子，把头埋进枕头。
手紧紧攥着床单，胸膛又开始沉闷起来。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淮，明知道顾池羽要有什么意外，顾淮一定会伤心难过。
但他做不到原谅顾池羽，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和他的恩怨，还因为林玥。
如果他不能为林玥报仇，那他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顾淮望着次卧紧闭的房门，眼眸逐渐灰暗。
直觉告诉他，戚年一定又有事瞒着他。
本以为自己接受了他的过去，他就会完全信任自己。
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林玥的一场意外，和戚年刚刚靠近的心，再次被推远。
……
时光荏苒，来到盛夏。
蝉鸣聒噪，医院窗外茂密的柳树枝丫疯长，挡不住炙热的烈阳。
阳光透过窗子散进病房。
穿着黑色T恤的戚年坐在病床边，微低着头，葱白的手握着一个蛇果认真削坡。
长长的果皮垂到床边缘。
即使知道林玥不会吃，他也每天都会削，期待着林玥醒来的时候可以最快品尝爱甜甜的果肉。
戚年抬手将削好的蛇果切成小块，放到床头柜的果盘。
抬眸看向病床上沉睡的林玥，握着他微凉的手，眼底写满温柔，微笑道。
“林玥，都夏天了，你还不打算起床吗？你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啊？”
“你睡几个月，我就是你学长了，沐姨给你办休学了，你甘心做我学弟吗？”
“喂，你这样不理人，很不礼貌啊，我知道你高冷，但是也要有限度吧，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戚年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眶逐渐酸涩起来。
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努力调整情绪，吸了吸鼻子，扯起嘴角，轻声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了，是因为害你的混蛋，还逍遥法外，活的逍遥自在吧。”
戚年握紧林玥的手，红着眼道：“你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他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那我们说好了，我只要帮你报仇，你就马上醒来好不好？”
嗡嗡嗡！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思绪。
戚年掏出手机，看清联系人，眼前一亮。
按下接通键。
听筒传来一道沉稳的中年男低音。
“戚哥，你要找的人我帮你找到了，他的详细资料我都给你发过去了。”
戚年心中暗喜，“辛苦了。”
“别客气，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嗯。”
挂了电话，戚年打开邮箱，仔细看了下那人的资料，确认没问题后。
和林玥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病房。
……
周末，傍晚。
一辆炫酷的暗紫色兰博基尼行停驻在斑马线前。
顾池羽单手握着方向盘，带着蓝牙耳机，表情惬意。
“老公，你什么时候到啊？”
顾池羽看了眼副驾驶的大束白玫瑰，唇角微扬。
“转个弯就到了，你要不要下来迎接我？”
今天是周言生日，他特意准备了个惊喜，就放在玫瑰花里面。
“好啊，我马上下楼！先挂了。”
“嗯。”
红灯闪烁，绿灯亮起。
顾池羽调转方向盘，驶入小路。
眼看着扶他公寓越来越近，周言站在小区门口和他招手。
顾池羽眼前一亮，目光炙热。
周言今天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工装裤，头发漆黑浓密，清秀俊逸的脸上挂着灿烂幸福的笑容。
顾池羽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踩向刹车。
好想马上就下车，冲过去将他紧紧拥入怀。
“老公！你……”
周言神色焦灼，指着他左侧方向。
顾池羽听不到周言说什么，茫然地侧过头，瞳孔一震。
一辆白色大货车径直地朝自己撞来。
慌乱中顾池羽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货车稳稳地撞到驾驶舱。
轰隆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车子挤压变形。
周围的行人和车辆纷纷驻足，望向惨烈的车祸现场。
有好心人帮忙报警，拨打急救电话。
顾池羽半个身子瞬间麻木，温热的液体划过眼帘，鲜红的视线里，浮现周言飞奔而来的单薄身影。
周言用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车子，目光微震。
几块尖锐的菱形碎玻璃扎进顾池羽的胸膛，贯穿心脏。
藏青色的衬衫被殷红的血浸湿，成股的血像不要钱一样肆意流淌。
周言眨了眨眼，滚烫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颤抖的手掏出电话，哽咽道。
“老公，你别怕，我马上救你出去，我，我这就叫救护车，我叫救护车……”
顾池羽艰难地探出手，从周言身侧的白玫瑰里找出鲜红的房产证，放到他怀里。
颤声道：“言言，生日快乐，你，你不是一直想有，有自己的家吗？”
“我，我……”
喉咙一阵腥甜，顾池羽咳出一口血，盯着他的湿润的眼睛继续道。
“我，我送你了，喜不喜欢？”
周言握着他的手，用力点头，泪水顺着下颌线流进衣领。
“喜欢，喜欢，我叫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不会有事的，别怕。”
顾池羽抬手扶向周言脸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虚弱道：“傻瓜，我要死了，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你不会死，不要说傻话，我不许你死！”
周言心如刀割，感受到顾池羽掌心尚存的余热，贪婪地蹭着。
顾池羽瞳孔涣散，声音更加微弱，“你，你帮我和我哥，带句话，我又让他失望了，我，我不是一个好弟弟，对，对不起……”
话音一落。
顾池羽再没了力气，手无力地从周言脸庞滑落。
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
深渊周围，无数过往如同一幕幕彩色的动态图片闪闪发亮。
童年时，作为堕落舞女的野种，在学校被同学霸凌，只能躲到角落暗暗舔伤口。
少年时，回到顾家，依旧受家人排挤，只有那个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堂哥不戴有色眼镜看他，告诉他要想不被人欺负，首先得自己变强。
有那么几年，他努力证明自己，但还是换不来父亲和妹妹正眼相看。
从那以后，他选择欺负别人，做一个坏人，这样自己就所向披靡了。
整日混迹情场的他碰到了纯洁温柔的周小渔，他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幸福。
可不想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再后来遇到和周小渔长相相似的周言。
他起初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不知不觉发现周言和周小渔完全不一样，是真的无条件的爱他。
上天很不公平，总是在捉弄人，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