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赶到医院已经凌晨一点了。

  到了病房门口,怕林玥睡着,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门。

  林玥果然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已经打完吊针的手贴着胶布,皮肤白得可以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小臂处缠着厚厚的纱布。

  戚年继续放轻脚步,把门关严,坐到林玥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刚缩回手,林玥倏地睁开眼睛,眼底掩饰不住的喜悦,哑着嗓子道。

  “年年,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戚年白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伤的很重,还伤哪里了我看看。”

  为了回来看他,顾淮连夜送他回来,他心里贼过意不去,要是林玥早说小伤,他就明天回来了。

  戚年说着就开始掀林玥被子,林玥握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看,一本正经解释。

  “内伤,你看不出来。”

  戚年啼笑皆非,“什么内伤啊,你又和谁打架,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林氏集团当家人,老这么打打杀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办?”

  林玥脸上的笑意更深,没正行道:“要是我真死了,你帮管呗。”

  戚年刚好学的金融管理,专业正对口,而且戚年和他一样有狠劲,把家业交给他放心了。

  这么一想,林玥当即决定伤好了立一份遗嘱,死后让戚年继承他的遗产,只需要戚年帮忙照顾一下母亲就好。

  戚年当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厉声教训:“说什么胡话,别把死挂在嘴边,你还这么年轻呢。”

  闻言,林玥眼眸暗了暗,盯着戚年的眼睛,认真问。

  “如果有一天,我真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顾池羽被他丢到海里,顾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尽管他叮嘱过手下处理干净现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可能,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

  戚年不明白林玥好好地为何突然这么问,但看他认真的样子,也设想了一下林玥先他死去的画面。

  只是一瞬间,心脏钝痛起来,呼吸也沉重起来,坦诚道:“一定会,所以不要死在我前面。”

  扪心自问,林玥是他觉醒以后,对他最好的一个人,永远都无条件站在他这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值了……”林玥小声呢喃道。

  顾池羽昨天问他,为了戚年得罪顾家,值得吗?

  昨天他不知道,也没想到,但是听到戚年自己要是死了会想他,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值了,永远不会后悔。

  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把顾池羽弄死,让戚年再无烦恼。

  戚年不解:“什么值了?”

  林玥笑着摇头,“没什么,睡觉吧,你脸色很差。”

  “有吗?”

  戚年眨了眨眼,可能是因为晕机吐过两次的原因,脸庞格外憔悴。

  “有,上来睡觉。”

  林玥让出一半床位给戚年,掀开被子,一脸真诚。

  戚年咂咂舌,为难道:“我回宿舍吧,这床太小了,打扰你休息。”

  “宿舍关门了。”林玥提醒道。

  戚年倒吸一口凉气,竟然忘了这茬。

  林玥眉宇微挑,坏笑道:“我们都睡过这么多次了,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我没脸红!”

  戚年像要证明自己一下,把棉服一脱,灯一关。

  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床钻进被子,侧过身不去看他。

  林玥凑近戚年,伸出手微凉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烫的厉害。

  “别碰我,你手好凉!”戚年眉头紧皱,心跳不自觉加快。

  林玥不以为意,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支起头,长发扫过他修长的脖颈。

  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呼吸炙热,嗓音低哑魅惑,“是你太烫了!”

  戚年屏住呼吸,紧紧咬着唇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该死完全冷静不了,越来越热。

  好在林玥并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靠在他后颈,不多时便睡着了。

  戚年重重吐了口气,总算平静下来。

  轻轻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如同浆糊般混乱。

  他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林玥的触碰反应这么大?

  他记得刚认识林玥那会儿,林玥就完全没有边界感。

  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但那时他完全是无感的,有时候甚至有些排斥,他不反抗完全是因为忌惮林玥。

  该死,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戚年头痛不已,抬手揉了揉眉心。

  脑海中闪过顾池羽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话说,顾池羽到底躲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上学?难道是又缠着周言去了?

  算了,明天再打听一下了,睡觉。

  ……

  蘑菇镇。

  农家小院。

  一个五岁左右大的小男孩,穿着深蓝色的休闲服,端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怀里抱着一碗熟毛豆,边吃边盯着电视屏幕。

  声音不大,播着最新的一节的奥特曼。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俊美的脸,病态般苍白,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奥特曼被怪兽压在身下暴打,小男孩激动地站起身,嘴里喊着:“加油,加油,站起来,打他,打他!”

  顾池羽眉头轻皱,似乎听到了耳边喧闹的孩童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贴着旧报纸的天花板。

  他这是死了吗?还是穿越了?这什么地儿啊?

  瞥见床边的模样清秀的小男孩,刚要开口,喉咙火烧般疼,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好像血液都被人抽干。

  顾池羽咽了口唾沫,缓了缓,声音异常嘶哑:“小弟弟,我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顾池羽,黑白分明的圆眼先是一滞,然后放下怀里的毛豆,起身跑向门外。

  “爸,他醒了!哥哥醒了!”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进门,穿着深灰色外套,长相憨厚,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

  “小伙子,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你都睡了两天了。”

  两天前他出海打鱼,刚到岸边就发现了顾池羽,看他一身伤,还有一口气,便带回家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