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带戚年来到附近的一套顶楼大平层。

  触了触感应灯,暖色的壁灯点亮客厅。

  装修相比上次的庄园简单了许多,灰白色调为主,家具设计简约,家电大多都是智能的,科技感十足。

  房间有地暖,踩在地板上,暖烘烘的。

  顾淮俯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棉拖鞋递给戚年。

  “谢谢。”

  戚年礼貌地接过,换好鞋子。

  起身的瞬间,一阵头晕目眩,咬紧牙关走到茶几旁,坐到沙发上。

  看向正在倒水的顾淮问:“你家有感冒药吗?”

  顾淮头也不抬地:“我给你叫了医生,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戚年舔了舔滚烫的唇瓣,没有再说话。

  “先喝点热水。”

  顾淮将水杯放到戚年身前,坐到他对面,双腿随意交叠,随手解开衬衣领口的两颗纽扣。

  戚年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

  此时门铃响了,顾淮起身去开门。

  进门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气质儒雅相貌姣好的成熟男人。

  此人是顾淮留学时的华人圈的朋友,刚刚在医院值夜班,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

  “这么晚叫我过来,怎么身体这么差了?行不行啊?”

  沈玉将肩膀上的药箱拉下来,一开口就破坏了自己的形象,声音聒噪,语调充满调侃。

  顾淮早就习惯他的嘴碎皮子,淡定解释:“不是我,是我朋友。”

  沈玉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俊美少年,少年对视上他审视的目光,眼眸纯澈沉静。

  沈玉定在原地,眨了眨眼看了看戚年,又看了看顾淮,嘴角止不住上扬,语速放缓,语调拖长:“哦?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怎么可能在圣诞节的晚上,带人回家。

  沈玉太了解顾淮,这人看起来好相处,彬彬有礼,低调沉稳,可内心洁癖又事逼,从来不会随便带人回家。

  顾淮冷眼:“你很闲吗?”

  “诶呀,我就随便问问,你看你,急什么?”

  沈玉说着径直走向戚年,将医药箱放到茶几,笑咪咪问戚年:“小弟弟,哪里不舒服?”

  戚年内心一阵不爽,对这个口无遮拦的怪医生实在喜欢不起来。

  为什么顾淮这样高冷的人,身边的朋友都是大嘴巴?

  尽管不悦,依旧温和道:“头疼头晕,嗓子也不舒服。”

  沈玉拿出温度计让戚年夹着,然后又和顾淮聊了起来。

  五分钟后,沈玉看着温度计瞳孔一震:“三十九度三!”

  这孩子烧成这样还面不改色,挺能忍啊!

  沈玉:“进屋,得打吊针了!”

  顾淮直接带戚年来到自己的卧室,客房许久没有住人,怕戚年待不习惯。

  挂好点滴,顾淮送沈玉门口。

  沈玉背靠在门框上,凑到顾淮耳侧压低嗓音:“对人家好点,人才多大呀,经不起你折腾!”

  沈玉把戚年发烧的原因归结为顾淮,毕竟大晚上发烧发炎,很难让他不多想。

  顾淮抬手扶额,无语道:“你以为我是你?”

  别看沈玉这厮人模狗样,斯文儒雅,实际确是个情场老手,男女通吃,而且床品奇差。

  沈玉俏脸一红,干咳两声:“我这不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提醒你嘛!”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顾淮不由分说地把人往门外推,关上门。

  回到卧室,戚年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输液管的点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顾淮俯身将被子往戚年身上拉了拉,轻声问:“还冷吗?”

  戚年淡淡一笑:“好多了。”

  顾淮垂眸发现戚年输液的手微微发青,青色的血管微微隆起,眉头轻皱。

  发现输液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立马将输液管上的滴速调节器调慢。

  “打这么快干嘛?”

  戚年有些为难:“宿舍快关门了。”

  他没打算在这过夜,本来想过来暖和一下,吃点药就走了。

  “请假可以吗?明早我送你。”

  顾淮实在不放心戚年,都烧成这样还想着回学校,真是好学生……

  戚年认真思索,好像家教十分严格的好学生,第一次逃学夜不归寝,内心十分挣扎。

  半晌,勾起唇角,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悦耳:“也不是不可以。”

  恍惚间。

  顾淮突然有种自己在拐带三好学生学坏的罪恶感。

  该死,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呢,只能怪戚年,青涩的脸明明是在微笑,眉宇间却带着冲破秩序的雀跃和兴奋,让人不自觉多想……

  顾淮喉结滚了滚,垂眸拾起床头柜的果盘里的青苹果,用水果刀开始削皮,转移话题道:“你平时周末会回家吗?”

  不问则已,一问直戳戚年心窝子。

  戚年:“不会。”

  顾淮手上的刀顿了顿,抬眸看向戚年。

  戚年笑了笑,坦言道:“我是孤儿,福利院长大的,之前租的房子退掉了,住学校挺好的。”

  顾淮脸色微变:“抱歉……”

  怪不得戚年会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也从来没有听戚年提到过自己的家人。

  “没关系,一个人也挺好的。”

  自从离开周小渔,戚年才开始真正意义上一个人生活。

  虽然孤独,但生活有了方向,未来都是自己在规划,不会再因为任何人束手手脚。

  顾淮微微点头。

  他虽然不会理解戚年没有家人的心情,但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

  记忆里的父母总是在吵架,都忙着自己的事业,陪伴他的只有冷冰冰的保姆。

  直到十二岁那年,母亲彻底抛下他和父亲,从此了无音讯。

  父亲从那以后整日酗酒,不问世事,逃避现实。

  他也和孤儿无异……

  戚年对顾淮的家庭背景了如指掌,见顾淮神色黯然,瞬间就猜到顾淮一定回忆起过去了。

  微凉的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盯着他的漆黑的眼眸,温声问:“我们算朋友了吗?”

  攻心的第一步是成为熟人,第二步则是做朋友,最后才是猎杀时刻。

  顾淮漂亮的眸子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写满温暖:“当然。”

  或许他没把戚年当成朋友,他对待自己的朋友不会这么温柔,更不会大晚上将人带回家照顾,让人睡在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