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寝殿内,烛火摇曳,明明暗暗间的虚影在纱质的床幔上映着。塌上,叶听晚眼神涣散着勾着男人的肩,腻人的情话间冷不丁的冒出魏景承这句:“以后,绝不会有人能伤害晚晚。”

  魏景承说的果断,氤氲的空间内,天子一双墨染的鹰眸迸发着刺眼的寒光。叶听晚大脑像是宕机了一般,微微张合吐着喘息的唇肉慢慢抿紧,本泛着情|欲的双眸有溢出来金豆子,勾着男人健硕臂肉的窄瘦细腕突然推搡起来:“魏景承!”

  点缀着斑斑红痕的白嫩小腿从堆叠在软绵地毯上的床幔中探了出来,一只大掌握着叶听晚的腕骨,试着挽留:“晚晚,朕又说错什么了?”

  “放开我!”

  叶听晚气呼呼的推开男人,拢着从地板上随意抓起的衣物,从天子的龙塌上下来。魏景承难以置信的拉开床幔,看着那软着腿站都站不好的青年,蹙眉就要下来扶他:“晚晚?你别乱动……”

  青丝垂在青年泛着粉的肩头,脖颈上的梅痕一路蜿蜒到雪色的衣襟里消失不见。天子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剑眉蹙着,似乎是不想让青年这般模样离开他的视野。

  “魏景承你不可理喻!”叶听晚从来没有感觉到和一个人沟通这么困难,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和魏景承说的,没想到白天在御书房说的那一堆话不仅没让魏景承意识到,反而愈演愈烈:“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和我商量,并非是让你……你呜呜呜呜……”

  一着急眼泪就止不住,他不想哭的,视野之内模糊一片,鼻子酸溜溜的,好委屈,怎么说都说不通,他要被魏景承气死了呜呜呜呜。

  天子眉心能夹死一颗苍蝇,掀开锦被下榻,玄色的里衣耷拉在他身上,显得男人的脸色更是阴郁可怖:“晚晚——是因为这个生气?”

  天子的语气似乎是惊讶、不解、难以置信、又好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了。

  “晚晚因为这个生气了?”天子踱步走到青年面前,大掌抚上叶听晚的脸颊,抹去青年的泪痕,淡淡道:“朕误会了——以后谁欺负晚晚朕先问晚晚,再处理他们好不好?不气了,是朕误会了,对不起晚晚。”

  叶听晚不想和魏景承说话,打掉他的手:“我……你……魏景承你就不能和我好好商量吗?我又不是事事都要知道,只是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觉得无足轻重?”

  天子道:“朕是怕晚晚心软,最后反而自己受伤害。”

  叶听晚含着满眼泪花,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的,因为哭的厉害,说话都说的断断续续:“我不听了,我不听!谈恋爱好麻烦呜呜呜呜魏景承你坏死了!”

  天子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将青年揽在怀里,大掌顺着他的背:“晚晚,朕错了。以后朕有事就和晚晚商量着来好不好?原谅朕晚晚。乖。不哭了。”

  叶听晚哽咽着,自己脸上的眼泪都被男人抹去了,他想了想,自己今晚不能和魏景承睡了,不然一会儿魏景承哄的他就心软了,他一心软,下次出了这样的事情,魏景承还是自己武断做决定。

  叶听晚抬头,圆溜溜的杏眼微红,小脸儿也红滴滴的,下巴尖儿挂着红痕,像一只生气的小猫儿:“我要出去睡!”

  分床!分房!

  绝对不能因为魏景承的色相,再委屈自己!

  “好,晚晚说了算。”天子无解,只好顺着青年,把人的衣襟系上,却把自己的袍子褪下,空荡荡的站在青年面前,把自己的衣服给叶听晚穿上:“晚晚今夜自己睡,朕去楼下睡好不好?不气了——腿还软不软,朕抱你上去?”

  “把那两个宫女……送回画苑……”叶听晚气也消了不少,他知道画苑的考核很严格,能入宫就分到画苑工作的宫女,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和功夫的,魏景承随便就把人分配道浣衣局,本能拿笔画画写诗的手,以后十年可能只能在浣衣局做粗活了。

  天子道:“好。”

  叶听晚抿了抿唇,“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就算你偷偷做的事情,日后我可能也会知道的,我要是知道了……我……”

  他又不能怎么着魏景承。

  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天秤线。

  叶听晚心里酸溜溜的,他没有谈过恋爱,头一次就是和魏景承这样的人谈,可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养成的习惯不可能改掉,他心里始终想要和自己的……男朋友平等。

  他能和魏景承平等吗?

  不可能。

  叶听晚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精致的宛如雕像的五官,颀长的身姿,一颦一动散发出来矜贵的气质,以及他复杂曲折的成长线,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所期盼的东西——都是一道又一道难以跨域的沟壑。

  叶听晚垂了垂眸,软乎乎说了一句:“魏景承,那样的话,我……我会伤心的。”

  天子看着青年有些无措的眼神,心似刀割,失落的情绪像是海啸般席卷他的神经,他却不知从何解开着一团毫无头绪的麻团。明明他们站在一起,做过最最亲密的事,说过无数的诺言,尝试着做一平凡的夫妻,可叶听晚还是与他隔着。

  魏景承音线有些沉:“对不起。”

  天子将怀里的人紧紧抱着,一遍又一遍在他耳梢重复:“晚晚,对不起。”

  “我错了晚晚。”

  男人柔声,抱着青年,拿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打,“你打我,晚晚,你打我。”

  “我错了,晚晚,我错了。”

  天子认错的模样,恐只有他所珍贵的宝贝能看见。男人像是折了翅膀的雄鹰,磨了锋利爪牙的野兽,叶听晚心确实软,他又开始犹豫不决。

  “好了……以后改了就好了。”叶听晚抬了抬嘴角,心里只希望魏景承这次是真的意识到他的想法了:“要不……不分了……楼下楼下吵的。”

  天子已经做好了被宝贝打入冷宫的打算,却不料怀里的青年软绵绵小声说了一句。魏景承心间像是被蜜糖裹着一般,那种滋味难以——难以用语言形容。

  叶听晚就是他的恩赐。

  “晚晚心怎么这么软,”魏景承合了合眼,牵着他的手:“你让……你让朕一刻都不想离开了。”

  原来争执是可以这么简单就解决掉的。

  叶听晚信任他,爱他,想要的就只有他。天子抬了抬嘴角,把青年横抱起来,放在塌上:“抱晚晚睡觉了。”

  叶听晚有些不想做了,方才已经做了半个时辰,魏景承总喜欢在塌上说着温柔的话,做的最狠,腿|心现在都是又软又酸的:“魏景承……不分房也不要了……”

  “朕没想要了,”天子心里的思绪很乱,虽然看着塌上的青年,欲/望会重的多,但是比起这些,他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一静,去慢慢了解叶听晚。

  了解他的宝贝。

  叶听晚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想以后不管别人怎么看魏景承,他都要尝试去接受。魏景承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或许还有很多不足,但人无完人,叶听晚坚信魏景承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这并非是他因为了解魏景承的结局,而先入为主的以为,而是他心里的魏景承就是这样的人。

  他真的信。

  时间会给答案。

  他现在只想和魏景承好好的、认真的谈恋爱。

  将青年哄睡后,天子穿戴好衣物下了楼。

  福海在殿内守夜,天子伏案,坐在书案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

  殿内一片寂静。

  少顷,福海给天子添了杯清茶,缓缓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奴才方才已经把内殿的小塌铺好了。”

  福海自魏景承在东宫时,就一直伺候在男人身侧,看着魏景承一步步走到现在。天子无需在脸上展露太多情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魏景承捏了捏眉心,滑了滑喉:“福海,朕是不是——配不上晚晚。”

  天子说的十分果断,并非疑问。

  福海忆起晌午在御书房的时候,犹豫少顷,才斟酌道:“陛下,您是大烨的天子,没有您配不上的。但,我大烨律法,始于先帝时期,刘氏家主改革后,在我大烨民间,不似先朝崇尚男权;在朝,不以和亲进贡解决外交之险。我大烨律法讲究一个人人平等,至此,我朝才能稳健绵延百年,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平等?

  魏景承思忖片刻,淡淡道:“还是你懂朕——折子不看了。”

  天子看着手中的茶,放在书案上,另外起笔,飒飒在纸上写下满张,对福海道:“——南海边防渐稳,定安也该回京看看了。”

  天子满意的写下急令,命南海军总统安顿好事物,快速回京。事毕,天子带着笑意,起身去了内殿小塌上休息。

  翌日,叶听晚迷迷糊糊的起床,却发现身边空唠唠的,才发现魏景承昨夜好像没回来睡觉。

  刚刚顶着一双酸胀的眼起来,天子的声音就从楼下缓缓拉近,“晚晚。”

  叶听晚一骨碌拉开床幔,只见天子步履匆匆,穿着一身便服走过来,笑着坐在榻前,吻了吻他的鼻尖:“今天朕下朝早,带晚晚去玩儿?”

  叶听晚张了张口:“去哪里呀?”

  “晚晚想去那里?”天子目光炯炯:“去宫外的集市上好不好?”

  叶听晚迷迷糊糊的就被男人拉了起来,像是一个玩偶一样,被天子伺候着穿戴上衣服,亲了满脸:“啊……怎么这么突然要去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