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隐瞬间感到无比窒息,脸骤变为紫红色,仅凭人类力量的他根本无法与血族抗衡。

  难道……自己马上就要去与外婆团聚了吗。

  他的意识再度变得模糊不清,嘴角溢出流下的血液散发着一阵特殊的香气,仿佛穿透了世界的界限弥散在久违的空洞之中。

  冰雪,掩盖着消失的白色蔷薇花,那一朵朵被血液浸染的花早已凋零、风干并遗落在世纪的角落。

  “泊瑟芬·特悉尼那。”

  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呼唤声,泊瑟芬……是之前梦中出现过的那个人。

  可是,这个正在说话的女人又是谁?

  “难道……我已经死了?”杜隐在心里问着,但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他的四肢仿佛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旦动弹马上就会体验到锥心之痛。他令自己快速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来被忽略掉的爱德华。

  他会不会已经……

  不!

  不会的!

  他宁可牺牲掉自己,也不希望把爱德华再牵扯进来,在阵法中的波妮姨婆显然早已经被折磨得离世,恐怕爱德华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就像他还不愿相信外婆已经被杀害的真相。

  他就算是死,也得在死之前先为外婆报仇。

  刹那间,杜隐感觉大脑就要膨胀得爆炸,他甚至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在被敌人实施电刑。

  全身就像有电流交错通过,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炙烧了一样,走过手腕、走过脑神经、通过血管走入骨髓……

  躯体好似沸腾,耳畔响着轰雷的声音,眼前一片黑暗又猛然出现光明,像极了暴风雨前的晦明交变。

  渐渐地,他失去了身体的束缚和重量,意识似乎飘离了自己的躯壳,这更像是产生了幻觉正飘向另一个世界。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被一个冥冥黑洞吸入其中,独自处在一个空间里就像飘浮的羽毛一样轻盈。

  这种感觉就像站在宇宙的彼端经历着这个世界的过去与未来,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保持着这种安详与轻松的状态,但是身体的猛然搐动让飘忽的灵魂有了一瞬间分裂的错觉,他再一次拥有了触摸的真实感、体验着来自地狱一般的折磨。

  全身仿佛经历冰火两重攻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猛烈燃烧就像即将要爆炸了一样。

  疼痛使他的血丝充斥双眼,浴火燃烧在瞳孔间,他感觉喉咙好像被炙烤着仿佛能喷出一团火焰,冷汗从他的皮肤表层上滑落下来,他有种死亡的压迫感。

  “你还能再逃避多久?”

  谁在说话?!

  他自觉精神错乱,没有听见后面的字,也许是其他的话,也许……是一个名字。

  从心脏向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动,红色渐渐褪色为幽蓝状,他绿色的眼潭掠过蓝色的阴影,瞳孔收缩,汇聚成一颗墨蓝色的珍珠。

  “啊!!”

  杜隐忽然仰天高呼,从体内向外发散出一股极强的冲击力直接震碎了法阵的力量及周围的结界。

  红发女人正准备咬下他的脖颈吸食血液的瞬间,直接被杜隐身上束缚的黑光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块,掉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顷刻间,从阵法中四射出幽蓝色的激光击碎了所有的血族,它们掉在阵法的图案上也随之化为灰烬。

  杜隐却在几秒后恢复寻常模样,方才所有的幽蓝消散殆尽。

  此刻他来不及多想,疾速跑到外婆身边,跪下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已经很久,他没有像小孩子那样哭过了。

  外婆弥留之际被他的哭声影响到,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口吻说着:“想不到……特悉尼那家族一直暗中守护的秘密……是你……”

  听到外婆的声音,杜隐又惊又喜,连忙将外婆放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能够减轻一些痛苦。

  “外婆,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来不及了……”外婆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杜隐连忙握住她的手,听着外婆拼命挤出的话语:“你的灵……”

  怎奈何,她还想再多讲出几个字,已经灯枯油尽了。

  黑白女巫同时化为枯骨冥烟,终归是逃不脱使命与诅咒。

  这并非天赐的神谕,而是诅咒。

  杜隐失了心魂般活像一个傀儡,静静地陪伴着外婆化身的灰烟,置身在这片苍茫大地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想起来爱德华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的爱德华,已经被落雪掩埋。

  杜隐的双手在冰冷的雪地里刨了很久,才把爱德华从雪坑里拉了出来。

  他四仰八叉状瘫倒在爱德华的身边,彻底累坏了。

  脑海中循环回荡着外婆最后的那句:“你的……”

  杜隐只觉得心中很乱,他好像没有真正了解过外婆,没有真正了解过外婆家族的来历。

  甚至,包括自己。

  他掏出手机,给最近联系过的那个未知联系人发了一个定位截图,配有文字:吸血鬼。

  然后他再将手机放好,看了一眼刚刚醒来的爱德华。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爱德华望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九死一生,敌人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说罢,爱德华看向杜隐,异色瞳上好似笼上了一层看不通透的薄雾。

  “小隐,你没事就好。”

  “爱德华,你也是。”

  这是杜隐第一次因为自己的鲁莽害了外婆而悔恨不堪,但是,外婆再也回不来了。

  接下来的路,也只有靠他们自己去走。

  他们安葬完特悉尼那家族的后人,又在雪地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枚戒指。好在现在还未到冬季,这里的积雪并不是很厚。

  二人看见远处出现隐约毕夏普的身影,便速速离去。

  “特悉尼那家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还有关于那个诅咒……”杜隐停下脚步,望向雪山连绵之处,“等等,这群血族,会是之前假扮成你的那伙人吗?”

  “小隐。”

  爱德华微微俯身,温柔道:“特悉尼那家族受到了血族的诅咒,但是这个诅咒内容是什么,受于哪一支血族氏族,时隔百年,你我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