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南和轻轻笑了,不答反问:“小孩为什么回来,你很明白吧?”

  话音刚落,夏泽远就出声了,只听他驴唇不对马嘴问道:“你和沈弋?”其实他想说的也不是这个,但谢南和刚刚过于亲昵的语气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南和挑眉看向他:“你确定你要说的是这个?”

  “……”又是沉默。

  夏泽远本来以为谢南和应该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但没想到那个青年却是轻声道:“呵呵,当然是我喜欢他。”这样说着,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了温柔的样子,不是那种经常挂在脸上分不清真假的浅笑,而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即使清寒的月光都消减不了半分。

  夏泽远:“不行!”在这样的氛围中,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竟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但幸好谢南和并没有发难的意思,反而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想玩有大批的人陪你玩,你别糟践沈弋。”其实对于沈弋他是有些补偿心理的,当时被大批丧尸围攻,他没能救得了沈非颜,后来沈弋突然消失他更是因为要顾全大局从不曾找过,在此次相遇之前他都以为沈弋已经死了。

  谢南和闻言不屑看了他一眼,冷声嗤道:“呵呵,既然这么关心沈弋,那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知道他差点被丧尸撕碎了吃了吗?”

  夏泽远:“我……”他想过的。

  谢南和抬眸目光投射仿佛洞察一切的探照灯,断定道:“你知道!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觉得不行?”

  “至于我?我以为在刚刚濒死的时候你该搞清楚谁是制定游戏规则的那个人了。”

  “所以,夏泽远,你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在这里质疑我,而是搞明白沈弋回来这个异能小队的原因然后想办法平息他的怒气。”

  谢南和的语气依然是轻飘飘的,但夏泽远明显听出了他不曾刻意隐藏的怒气,“你知道什么?”他犹疑着问道。

  谢南和轻轻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好好查查你的贤内助吧!”

  话音刚落夏泽远就出声反驳道:“你是说李颖?不可能。”

  他刚想说沈弋和李颖根本没什么交集,但突然想起那件事,坚决道:“李颖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孩。”

  他的语气有点过于急促了。

  陷害吗?用清白?竟然是因为这个?谢南和饶有兴味地想到,不过如果仅是这个,沈弋应该不至于露出那么厌恶的神情。

  “真的完全毫不相干吗?”谢南和淡淡反问道,他也不知道,就随便问问而已。

  夏泽远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喃喃道:“……不会的,李颖知道我和非颜已经不可能了,不会的。”

  再问下去,他应该能从夏泽远这里得到整个事情的真相,但他现在并不是很想从别人这里知道沈弋的事,于是他不耐烦地打断:“夏泽远,关于我要干什么,我再认真回答你一句,我就是看一场戏,也或许会在小孩儿解决不了的时候帮他一把。”

  不等夏泽远作任何回应,他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夏泽远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说完便转身回了卧室,看起来确实是完全没了兴致。

  而夏泽远却是在原地待着一动不动,在今天之前他坚定地想在这末世干出一番事业,但没想到仅仅一天他心里竟只剩下一种无力的荒谬感。

  他自以为强横的实力,他为了强化队伍实力忽略人品拉拢进来的队友,他的枕边人以及他自以为对沈非颜的深情……他所有坚信并且引以为傲的的一切,在这一刻,竟像个笑话一样。

  他不敢相信他对于李颖的猜测,因为前两个已经被谢南和扔在脚底踩碎了,若是自己的猜测为真,那他真的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了。

  他是在一间会所遇到的李颖,那段时间他刚与沈非颜分手,几个朋友叫他去玩玩,他本来不想去的,但忽然就想到沈飞颜之前最厌恶他去那些玩乐场所,所以当时竟幼稚地想通过这个方法来气沈非颜,所以他就去了。

  和沈飞颜在一起三年,他除了某些时候谈生意从未去过这种地方,于是坐了不一会儿就不适应想离开,但在朋友的劝说下等到了他们所说的“重头菜。”

  后来他才知道,那群人所说的“重头菜”竟是一个女孩,坚毅但也自卑怯懦,总得来说就是别扭,那是他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

  他有点疑惑地看了眼身边挤眉弄眼的那位问道:“这就是你们的重头菜?”恕他看不出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倒不是她不漂亮,相反她挺漂亮的,一身纯白的连衣裙配上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圆脸确实挺招人喜欢,但是这样的女孩他们这些人身边从来都不会缺。

  那位看着他挤眉弄眼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这个很像沈非颜吗?”

  他记得他当时是拽着领子问候了一下那人的,因为他觉得这人指着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说像沈非颜简直是玷污了沈非颜。

  当时一气之下他就要离开,但那女孩竟站在了她面前,倔强表示:“先生,我从不觉得我低人一等,我也从不觉得我像什么沈非颜,我也不想像什么沈非颜。”

  “呵呵呵……”

  他当时是不屑的,一个出来卖的东西竟开始嫌弃沈非颜了,于是他包了她。

  后来他后悔过,因为这意味着他和沈非颜永远不可能了,沈非颜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再后来末世来了,一切爱恨在荒芜的末世中都显得过于渺小,他也早就习惯了李颖的陪伴以及感动于李颖即使在他未觉醒异能时的不离不弃,所以他开始认真的爱李颖,弥补式的去爱她。

  现在想来,就是那份弥补愧疚的心理让他在得知沈弋偷看李颖洗澡时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了沈弋的房间对他动了手。

  那件事根本没有人调查,但却定了案。

  到现在,他竟才开始怀疑那件事的真实性。

  沈家与夏家是世交,他和沈非颜也是青梅竹马,他一直喜欢沈非颜,从小就喜欢,所以他从小就将沈弋当作自己弟弟对待,即使沈弋天生喜静不爱说话他也总是去逗他。

  区别于其他孩子的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沈弋好像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在那个青少年早恋高发的高中,以沈弋的优秀的成绩和样貌自然也是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爱慕,但当沈弋收到情书时竟就直接将拿份承载着少女爱慕的粉色信封直接送到了班主任办公室,害得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哭着叫来了家长,自此沈弋再未收到一封情书。

  当时沈弋也请了家长,沈家父母在知道整个事情的缘由以后一边担心沈弋一边又哭笑不得地将这件事分享给了夏家,当时他记得他乐得不行送给沈弋三个字:注孤生!

  他记得当时沈弋是很淡定地回了个“哦”,他实在无法理解沈弋的心态,缠了沈弋半天,沈弋被缠得没办法了才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到现在还记得沈弋当时的神态,只听到他认真又淡漠道:“我很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我会忍不住想杀人。”

  即使当时是炎热的夏天,他后背还是感觉到发冷,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去见沈弋。

  后来,他又听说沈家父母带沈弋去看了心理医生,再后来和沈非颜在一起后的一天他才知道,沈弋有天生的感情冷漠症,他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来。

  一个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人会去偷看李颖洗澡?当时深信不疑的他此刻竟觉得荒谬。

  当人对一个人做的一件事产生怀疑的时候就开始对这个人也产生怀疑,之前桩桩件件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竟开始怀疑起李颖来,到最后将他与李颖的过往回忆一遍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沈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尽量放低声音怕惊扰了谢南和,但没想到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他隐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即使看不到表情但他却觉得他看起来有点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虚,轻轻走上前,“哥,怎么还不睡?”

  走近才发现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不断地反转把玩着,大小很像他之前送给他的那把,不由地,他皱了皱眉。

  “本来睡了,但躺在床上很久,却越来越睡不着便出来坐着了。”他在回答沈弋的问题,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说完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停下了把玩着匕首的动作。

  沈弋皱了皱眉,轻轻在他旁边坐下。

  “去干什么了?”他在沈弋坐下后又问道。

  沈弋终于确定谢南和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了,加上他刚进来就闻到的血腥味,他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南和终于抬眸看向他,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笑意,但那双乌黑的瞳孔里却只有审视与恶意,是的,恶意。